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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

2017-06-09张鹰

科教导刊 2017年11期
关键词:情爱

张鹰

摘 要 《喊山》里“哑巴”是一个爱笑的女人,“无言胜有言”是她笑的方式,具有独特的审美内蕴,表达出不一样的审美追求。追求一种“立象以尽意”的意象之美,一种单纯实在的“情爱之美”,一种自由向往的“生活之美”。

关键词 笑意象 情爱 生活美

中图分类号:I247.5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00/j.cnki.kjdkz.2017.04.068

Abstract In "Shouting mountain", the "dumb" is a woman who loves to laugh, "no words win words" is the way she laughed, with a unique aesthetic connotation, to express a different aesthetic pursuit. The pursuit of a kind of "image" of the beauty, a simple reality of the "beauty of love", a kind of yearning for freedom "the beauty of life".

Key words smiling image; love; the beauty of life

“笑”可谓是小说表现的主题之一。米兰·昆德拉把“笑”看做是人类的两大母题之一(另一个是“忘”),他所著的《笑忘录》其中“天使章节”就以“笑”为主题。他将其区分为“魔鬼的笑”和“天使的笑”,他更喜欢“哈哈大笑”的“魔鬼笑声”,而昆德拉笔下的塔米娜却更喜欢“天使的笑”,她将笑归为欢乐与宁静。

米兰·昆德拉在他的演讲中说过:“我很喜欢一句犹太谚语:人们一思索,上帝就发笑。” (注:一九八五年获耶路撒冷文学奖时的演讲词摘录)米兰·昆德拉的“笑”来自“天堂的笑声”,似乎距离人间很远。这跟中国文化中的笑声又有所不同了,中国式的“笑”就像空灵入境的“笑”,就如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中国式的笑声传到了葛水平的耳朵里,她想把它描绘出来,使用美妙的色彩。她笔下的“笑”主要有两种情态:一是听觉上的感受,比如《道格拉斯》中的婴儿“咯咯儿”的笑,《喊山》中琴花“浪过来”的笑声。这些笑声直接把文字变为音符传到耳朵里;另外一种是视觉上的感受,比如《喊山》中红霞咧开嘴,露出两颗豁牙,清风拂过地笑。这些笑声我们听不见,却能从字里行间里看见他们上扬的嘴角,月牙弯弯的眉毛。

葛水平喜欢给简单质朴的农村添点诗意的描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是葛水平给哑巴的不幸中带来的诗意。哑巴,一个不识几字的乡下人,却处处显得与众不同:哑巴长相不赖,即使没有光鲜的衣裳,却也掩饰不住标致的身材和好看的脸蛋,再微微一笑,定会流露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古典美女的气质。

《喊山》里“哑巴”是一个爱笑的女人,“无言胜有言”是她笑的方式,具有独特的审美内蕴,表达出不一样的审美追求。追求一种“立象以尽意”的意象之美,一种单纯实在的“情爱之美”,一种自由向往的“生活之美”。

首先,“立象以尽意”的意象之美。“立象以尽意”出自《易·系辞上》,意为用外在形式的“象”来传达内在意蕴的“意”。“象”是社会客观普遍存在的物象,包含万万千千的事物,当哑巴知道自己没有了“声音”时,她选择用“笑”来代替,那么哑巴的“笑”就是哑巴试图传递信息的媒介,是“象”。在不同的情境下,会传达出不同的“意”。

当会计王胖孩向哑巴讲述赔偿的问题时,哑巴像丢了魂似的听着,回头望望炕上的人,再看看屋外屋内的人,哑巴有一个间歇似的默想,抽回眼睛看着王胖孩笑了一下。这一笑,让有一种强烈的表现欲望的王胖孩沉默了。哑巴的神情很不合常理,让干部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到底笑个啥。其实,哑巴才知道自己在笑啥:从被人口贩子卖给腊宏到腊宏死之前,她的生活如地狱一般,腊宏死了,她“丢了魂”的在想这件好事,于是,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即使她走在夜晚乡间的小路上,也能“仰着脸笑了”,最能体现她对生活本真的向往与追求的是看琴花和韩冲父亲吵架:“哑巴笑了笑,回头看看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看他们吵架的表情都不同,有看笑话的,有看稀罕的,有什么也不管就是想听热闹的,只有哑巴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快乐的。”哑巴的笑是一种兴奋,过去她有嘴也不能和腊宏吵架,所以,她认为,吵架是一种快乐的表达与享受。哑巴每一次的笑都有不同的内涵,透视出真实的内心,她希望生活是幸福快乐的,是用来享受的。

其次,单纯实在的“情爱之美”。红霞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骗走,卖给了腊宏,那时她还是健全的,当腊宏用老虎钳生生拔掉了她的两颗牙齿,威逼她不准说话后,她便不会说话,从此在腊宏的拳打脚踢的噩梦中度过。那时,她没有爱情。直到她来到了岸山坪,遇见了韩冲,她的生活就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改变。

从韩冲冲进屋说了句“冲着女人抬手算什么男人”起,红霞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感激之情。当韩冲给大碗里夾了两张粉浆饼子,“哑巴乖巧的脸蛋儿冲韩冲点点头,咧开的嘴里露出两颗豁牙,吹风露气地笑,有一点感谢的意思。”腊宏死了,村里老干部作证要韩冲给哑巴赔钱,哑巴却坚持不要,为了表示公整,村干部临时决定让韩冲负责哑巴一家的衣食住行,直到哑巴做出决定为止。韩冲也穷啊,这个三十岁都还没有讨上媳妇的人,一时肯定是拿不出“巨额”的赔偿金来,所以,韩冲听从了村干部的决定。韩冲给哑巴送来米和面,“哑巴就拉着孩子们站在墙角笑着看他一头汗水地进进出出。韩冲想,你这个哑巴笑什么,我把你汉子炸了你还和我笑,但他不敢多说话,只顾埋头干他的活。”这个时候的哑巴只要看见韩冲就会笑,因为爱情在哑巴的心里滋生,她喜欢善良的、勤劳的韩冲。她用“笑”表达她对韩冲“爱欲”。

弗洛伊德对爱欲的定义是,“它是使生命进入更大的统一体,从而延长生命并使之进入更高的发展阶段的一种努力”。马尔库塞受此影响认为,爱欲作为人的本能冲动,是人的本质。马尔库塞还区别了“爱欲”和“性欲”,其“性欲”只局限于生殖器官,它诉诸单纯的性行为,获得的也是局部器官的快乐,并且这种快乐是受时间必然性约束的,是短暂易逝的。这种关系发生在韩冲与琴花身上,他们之间的“性欲”关系逾越不了金钱的障碍,从各取所需开始到利益冲突结束,短暂的不让人留有念想。“爱欲”则会给人带来一种持久全身心的快乐,使人在放松的状态体会到一种愉悦。哑巴与韩冲的关系就是在“爱欲”下结合的,哑巴被韩冲的勤劳、善良,山里男人的气概所征服,而韩冲被哑巴单纯、美丽、善良所融化,从而断绝了对琴花“性欲”而转而对哑巴单纯的“爱欲”表达。这样正是葛水平用意所在,就是用哑巴的笑感染韩冲,使韩冲的人生观、价值观发生改变,把人性的光辉推向一个高度。

《喊山》中这些“笑”作为情节存在,是哑巴失语转变到自我,禁锢转变到解放,蕴含着深刻的价值,这种价值是形式美的体现。通过葛水平的笔触,“农村人是把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因此,葛水平不是把哑巴当做一个人来写,而是一类人来写。就连伯格森也认为笑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他认为,笑不是某个人孤立的传达,而是一种社会集体的回声。笑的产生与特定的社会风尚和思想有关,它不是与人类其他活动毫无联系的孤立现象,笑的发生还与审美主体的心境有关。确实,哑巴的笑不是孤立的,而是社会集体的回声。她的失语象征着女性的人身的禁锢与思想的束缚,她的笑是她人身的解放,自由的象征,也是那个时代女性所追求的目标。

然后,向往自由的“生活之美”。社会生活是时代、民族的特征,影响着人们的精神境界,以及对审美理想的追求。车尔尼雪夫斯基将“社会生活”作为美的研究对象,究其本质,“美来源于生活”,他认为美好的生活带给我们希望、快乐、幸福。哑巴在腊宏死后,并没有伤心、痛哭,而是疯了似的在屋里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铺满灰层的木盒子找到了一个镜子和一把梳子,她目瞪瞪地看着镜子,仔细端详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后来,她出门不再着颜色灰暗的衣裳,而着自己喜欢的明艳艳的红色衣裳,就像她的心情一样那么明朗。所以,她的笑就是对这美好生活最好的回答。

哑巴的笑是对新生活的礼赞,同时也是同时代女性对新生活的向往。初到岸山坪,腊宏就对人说:“哑巴,你们不要逗她,她有羊羔子疯病,疯起来咬人。”一句话就切断了哑巴与人交流的可能,也钳住了哑巴对生活的想象。腊宏活着的时候,哑巴的活动空间就只有那几平方米,没有再多的空地。即使不能说话,哑巴也是希望与人交流的。当韩冲给大一张粉饼,她知道用笑感激韩冲的善意。腊宏死后,哑巴希望能够融入回归到集体中去,融入到人群中去。正如库舍尔说:“从本质上说,笑的精神似乎就是自由的精神,就是无视现实的扭曲、以笑打破隔阂,在人群中找到共鸣。”她一笑,王胖孩不敢有所怠慢,赶紧的处理腊宏赔偿的事情;她一笑,韩冲不敢怠慢,赶紧给她家挑水劈柴;她一笑,连蛮狠的琴花都不敢闹了等等。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哑巴式的表达,用笑来寻求自由与快乐,用笑来礼赞生活的美好。

当生活像发怒的江河汹涌时,那笑就是抚平波涛的清风;当生活像忧郁的阴天哭泣时,那笑就是遮挡伤心的保护伞;当生活像难过的土地撕裂时,那笑就是缝补裂缝的绣花针。生活有很多苦难,自愈这种苦难莫过于使用笑这种良药,至少它能让你在漫漫的人生道路上看见曙光,看见希望,看见未来。笑就像乐谱上的音符,没有它,音乐便无法响起;笑就像是化学中的分子,没有它,化学就无法反映;笑就像是直线上的点,没有它,生活将无法延续。

哑巴的笑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美。一方面是自我内心情感的张扬与挥洒,另一方面体现着社会集体的回声。

参考文献

[1] 葛水平.喊山:电影纪念珍藏版[M].太原:山岳文艺出版社,2016.8.

[2] (美)赫伯特·马尔库塞著.爱欲与文明:对弗洛伊德思想的哲学探讨[M].黄勇,薛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

[3] 王春林.葛水平:心灵行走著美文[N].长治日报,2006-01-05:005.

[4] 毛宣國.柏格森《笑一论滑稽的意义》评介[J].鄂西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特刊二.1988(3)(总第8期).

[5] (捷克)雅·哈谢克.好兵帅克历险记(下)[M].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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