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节奏 安德烈·伊戈达拉

在NBA，记者们眼中的“垃圾时间”除了双方分差过大的比赛之外，还包括时长30分钟的更衣室赛后采访。在这半小时的时间里，球员们带着汗臭坐在属于自己的更衣柜前面，机械性地回答着记者们提出的无聊问题——诸如“你们是如何获胜的？”、“你觉得自己的球队输在什么地方？”。英雄在这里接受赞美，失败者在这接受安慰，没有人会走心——无论是提问者，还是回答问题的人。

除非你的采访对象是金州勇士队，以及他们的33岁前锋安德烈·伊戈达拉。

通常情况下，伊戈达拉会在自己的赛后采访中打破那些麻木的思维定式，给媒体记者们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他会教记者们应该怎样思考，别像复读机一样每天都重复同样的问题。

“安德烈就是那种喜欢打破规矩的人，记者们能从他嘴里掏出许多秘密，”勇士主帅史蒂夫·科尔说。

这一天是3月11日，勇士队在上一周的比赛里输给了明尼苏达森林狼。记者问伊戈达拉，他是否意识到科尔会在下一场与马刺队的比赛中让球队的四名关键球员轮休。伊戈达拉的回答非常干脆。

“我可不知道啊，我一点儿征兆也看不出来，”他撇撇嘴，“教练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伊戈达拉知道，自己的回答可能会掀起一阵暴风雨，他是对的。

每个人都想从媒体上得到全新的消息，如果这些消息是关于球队矛盾的内幕就更好了。通常情况下，球员们都会礼貌性地回避这种问题，他们会用一些球队公关经理教他们的话来对付记者，而记者们也对此心知肚明、却毫无办法。比如当勇士球员被问到“是什么造成了你们本赛季的第二次连败”时，他们通常都会长篇大论地说些别的问题，例如“我们非常团结”、“输球是正常的，我们的目标在季后赛”。可如果伊戈达拉被问到这种问题时，他会给提问者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冷地回答他:“因为我们在这两场比赛中的得分比他们少啊！”

伊戈达拉自己也承认，有时候他就是故意要给那些“心怀叵测”的记者们难堪，“他们想在采访后的报道中描述我们的愚蠢来吸引阅读量，那我干脆就先装傻充愣好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伊戈达拉这种回答问题的方式反而引起了媒体的强烈兴趣，他们会追在他屁股后面问些其他的问题，以至于其他球员都受到了冷落。

“你觉得勇士队是不是太累了？”

“那你应该去问问赛程委员会的那些家伙！”

结果这个回答又引领了一波全新的吐槽——或许这就是伊戈达拉的目的吧！媒体又开始讨论关于NBA赛程编排是否合理的问题，伊戈达拉的话成为了他们讨论的焦点，而且“聪明”的媒体还引申出了更深层的意义:“到底是谁在操控NBA？”

谁操控了NBA？人们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联盟主席亚当·萧华和赛程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关于NBA球员过于疲劳的讨论甚嚣尘上，特别是在一些球队经历了客场背靠背的长途飞行，在第二场比赛中活力全失的时候。

伊戈达拉又成功带了一波节奏，媒体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伊戈达拉深知球迷的关注点在什么地方，他也明白NBA运行的自然规律。球员们总会在遭受不公对待后得到补偿，这就像裁判在球场上做出了一次有争议的判罚后总会想办法“找哨”一样。他要利用公众舆论帮助自己的和球队争取一些补偿，就像当年科特·弗勒德为了给棒球运动员争取更多权益，向“保留条款”发起挑战一样(科特·弗勒德是著名棒球运动员，他在1970年拒绝出场比赛，因为在当时的“保留条款”作用下，球队老板可以任意将球员交易到其他球队，而不用征求球员的意见)。伊戈达拉会抓住一切机会和联盟掰一掰手腕，虽然他也不在意结果到底怎样，但舆论会站在他这一面。

联盟和球迷为球员带来了高收入，与此同时，他们必须忍受名利带来的副作用。这种“公众效应”是谁也无法回避的现实。就像是娱乐圈的明星，如果你要消费公众，就必须承受被狗仔偷拍、被“私生饭”跟踪的风险，这是永远不变的规律。

伊戈达拉深知这一点，而且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大张旗鼓地正式与联盟开战的话，那舆论很有可能倒向相反的那一方，因为他们会想:“你拿着那么高的工资，就应该吃点苦。”

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所以伊戈达拉选择了更聪明的方式，他会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地在赛后采访中表达自己的不满，却不会在正式场合发表任何直接言论。

“安德烈非常聪明，”科尔教练说，“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却不会让人觉得被侵犯了。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球员不是马戏团里的动物，他们也需要休息和尊重。”

当然，我们也可以把伊戈达拉的抗议理解为过度疲惫以及失去杜兰特后的发泄，有时候，球员们确实需要一个渠道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有些人会选择在社交媒体上口不择言，而伊戈达拉认为，更衣室是最好的演讲地点。

几十年来，NBA球员都算得上时代的高收入人群，正是名利的束缚让他们不敢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尤其是对于那些算不上超级巨星的人来说，工作远远比自由重要。但随着时代推进，球员们可以和老板以及联盟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争取自己的权益了，停摆可能是个好办法，但确实有点儿极端——尤其是对球迷们来说。

所以，伊戈达拉发明了自己的一套方法，他的更衣室发言没准能让联盟更好地运行，到那个时候，恐怕所有球队的公关经理都要来和他学学怎么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