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清

小区里换了一位女清洁工，穿着合身干净的工作服，戴着口罩，每天天不亮就推着垃圾车来清运垃圾。她负责的卫生区域连垃圾桶都被她擦得干干净净，她的垃圾车也收拾得很整洁，并在车上的垃圾上盖了一块板。她精心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优雅，自信，阳光。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体面”一词。

“体面”是什么？体面是面子，是光彩荣誉，是尊严。生活里没有绝对的安稳，可以手中无钱，可以过得简朴，但不可以过得粗糙，过得邋里邋遢。我们不必因外物的种种而改变了自己的内心，不将就自己，不辜负生活，保持精神上的自信从容，就能活出自己的體面。

1935年，杨绛和丈夫钱钟书前往英国牛津大学求学。因为是自费生，手头的拮据让一向节俭的杨绛更加精打细算起来，他们吃的由房东提供，杨绛从未挑剔过。她笑着说，能吃饱就行。而在穿着上，她常常只有两套衣服替换着穿，然而无论何时，他们的衣服都干净爽利。

杨绛在《干校六记》中写道关于“文革”期间的遭遇：“我心想，你们能逼我‘游街，却不能叫我屈服。我忍不住要模仿桑丘·潘沙的腔吻说：‘我虽然游街出丑，我仍然是个体面的人！”可以这样承受一切的人，一世得体。

在帮助别人时能顾及别人的脸面这本身就是一件体面的事。母亲年轻时，家里虽然穷，但遇到来乞讨的人，她总会盛上一大碗饭，招呼人家到屋里坐下来吃，像对自己的亲戚。学校对面有一户人家，男的腿脚有毛病，夫妻俩靠卖菜维持生计，日子过得很艰难。母亲每次买菜时宁愿多走一段路也要买这夫妻俩的菜。母亲还整理出家里一些不常穿的衣裳，一件件洗净、晒干、叠好，用塑料袋装得整整齐齐的，趁天黑放到他们家门前……

体面不是挣来的，也与钱多钱少无关，它是一个人内在精神的体现。有的人不管不顾地要体面，不论场合地讲体面，实则误读了“体面”。鲁迅笔下的孔乙己不肯脱掉长衫，无非是为了维护自己读书人的“体面”，以此证明自己和那些短衣帮不一样。网上说，有一名应届毕业生在人才市场上接触了6家企业，坚持要找一份坐办公室的“体面工作”，结果一上午都没投出一份简历……

体面还是不卑不亢，不依附，不委琐。有的官员在位时春风得意，贪得无厌，看似“体面”，落马后衰老、落魄，精气神都没了，还体面么？有的人道貌岸然，衣冠楚楚，但行为轻浮委琐，损人利己，也算不上体面。还有的人在公共场合旁若无人秀恩爱，不顾及他人感受，恰恰丢了自己的体面……

其实要活得体面并不难，胃口莫大，心眼莫多，淡泊独立，守住做人的底线，这都是体面地活着的贴切内涵。倘若每个人在守住自己体面的同时，能与国家和民族体面联系起来，这便是一个爱国人士的体面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