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羚羊会怎么看我

□ 张君燕

顾莹是一名致力于保护和拍摄野生动物的摄影师。2016年，为了拍摄藏羚羊，顾莹在可可西里“潜伏”了十几天。进食、排泄、观察、拍照，一切行动都必须隐蔽在帐篷里。一旦走出帐篷，这一天的工夫就白费了，因为藏羚羊极度恐惧人类，只要看到人类，它们就不会再现身。

这天，顾莹发现了一头垂死的藏羚羊，它在迁徙途中穿越青藏公路，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撞伤了后肢，等顾莹发现的时候，它已奄奄一息了。顾莹站在藏羚羊身后5米的地方，拍了一张“全身照”，当她想再拍一张藏羚羊的面部特写，记录下藏羚羊濒临死亡时的眼神时，却突然停下了。

“我要不要拍呢?”顾莹犹豫了。

“为什么不拍?”刚入行的同行者不解地问，“你吃了这么多天的苦，不就是为了拍到藏羚羊最真实的一面吗?”顾莹一脸纠结：“是的，我很想拍摄。但是，我在想，当我靠近藏羚羊，捕捉到它的眼睛时，它是不是也能看到我?”同行者点点头说：“这是肯定的呀。”

“对，可我是谁?我是杀死藏羚羊的同类呀!看到我，它一定会更加恐惧和挣扎，我真不忍心再增加它的痛苦。”顾莹表情凝重地说。顾莹的话让同行者也沉默了。

犹豫了半天，顾莹最终还是给这头藏羚羊拍了特写，因为她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这张照片，她想告诉人们，人类的行为给藏羚羊这个物种、给这头藏羚羊个体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当顾莹走近藏羚羊时，她感受到了藏羚羊的抗拒和挣扎，在藏羚羊的眼睛里，顾莹看到了自己，按下快门的那一刻，顾莹问自己：“藏羚羊会怎么看我呢?”

是的，藏羚羊会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人类?顾莹的这个问题让我们看到了她对野生动物发自内心的平等和尊重，也让我们看到了她的自责和不安。然而，这种自责和不安，不该是我们所有人类共有的，并为之深深反思的吗?

（摘自《辽宁青年》2017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