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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争鸣”只是个神话

2017-05-22侯卫东

百家讲坛 2017年4期
关键词:师友士人荀子

侯卫东

战国时期,齐国创办稷下学宫,广招稷下先生以及稷下学士,最终造就了“百家争鸣”的耀眼奇观。齐国君主待这些稷下学者以师友之礼,这些稷下学者议政不参政,可以痛快淋漓地发表意见。尽管有少数学者或办办外交或参与政策讨论,但都是临时客串性质,谈不上负担更无须担责。

另外,他们待遇优厚。大体是通过齐王面试的办法,按学术水平和声望高低,确定不同的待遇。首先是政治上给地位,授“上大夫”“列大夫”爵位,然后名正言顺地配备经济报酬。迎来送往之时,没准还能得到一笔额外的禮金。

有地位,受尊重,不差钱,不担责,齐国实施的人才引进战略条件十分诱人,怪不得千百年来为知识分子所津津乐道。那么,稷下学宫难道真是“知识分子”的理想国?

第一个不以为然的就是当事人孟子。稷下学宫最为繁盛时期,孟子两次来到齐国。他虽然会过此间的学者,但没有证据证明他曾列于稷下之门。孟子说:“一无官职,二无进言之责,我的行动难道不很自由吗?”

然而孟子不是一个呼唤绝对自由的隐士,更不是无政府主义者。他向住既有君臣之义,又有师友之谊的君臣关系,所以对稷下先生的身份产生怀疑。有“议论”之名,无臣下之“义”,又怎么能靠食禄关系,来实现师友之“德”呢?士人固然需要名与利,然而更重要的是,士人的理想是用自己的思想理念治国。孟子不会因为优厚的待遇而失去对名分与职责的固守,他不愿做“稷下先生”,也不愿“合身”为所谓的文化盛景装饰门面。

在士阶层初兴时期,在帝国霸业未竞之时,在经济发展相对发达和文化风气相对开放的齐国,也许曾经出现过士人“伊甸园”,但它注定不会逃脱昙花一现的命运。试想,一个礼崩乐坏的兼并时代,一个弑君篡位的王室,一个靠武力和食禄维系文化盛况的国家,礼遇“知识分子”的目的何在?其制度靠谁传递?“知识分子”又在其中承担哪些责任和义务?

所有制度化保障的追问,最终只能落到一个脆弱的话题上:天下士人的理想必须倚靠国君的开明大度才能得以实现。果然,到了“好大喜功”的齐滑王时期,稷下学宫一度大到千人规模,却终因齐王的骄纵而败落。最直接的原因,应当是由于燕国军队长驱直入、大破临淄所致。等到齐襄王重整山河,再兴学宫之际,齐国的大国地位早已江河日下。纵观学林,老的老,去的去,学宫虽“二度梅开”,但全无暗香浮动,即使荀子再有号召力,也无法重新复原出一个新的百家争鸣来。

荀子是一个可以变通的人,但不意味着他会放弃原则。少年时学宫游学的经历,三为祭酒的尊崇待遇,并没有让他获取参与政治活动的快感,甚至在其著作《荀子》中都看不到他对稷下学宫的记录。

从孟子到荀子,从他们背离稷下而去的身影里,我们或可对稷下现象多一份务实的认知,对中国早期士人第一次“议政”,规模化、组织化参与政治活动的狂欢神话,多一分理智和冷静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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