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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加敦半岛:玛雅文明的源头

2017-05-19王映雪

收藏·拍卖 2017年5期
关键词:玛雅人香炉玛雅

文/图:王映雪

犹加敦半岛:玛雅文明的源头

文/图:王映雪

一直以来对玛雅文明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向往和崇敬。她如古埃及文明一般神秘,又似古罗马文明一样永恒,是人类历史上最为璀璨的文明之一。甚至在科技高度发达的21世纪,玛雅人的文化及智慧也依然闪耀光辉,未被遗忘。不论是詹姆斯·卡梅隆的电影《阿凡达》中的蓝皮肤纳威人部落,还是玛雅历法中关于末世的预言,都渗透在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存在于我们的潜意识中。玛雅文明虽然神秘,却并不遥远。

城堡

四女香炉

怀着这份长久的好奇,我开启了玛雅文明的故乡——犹加敦半岛(Yucatán Peninsula)的旅程。犹加敦半岛坐落于墨西哥东南部,东靠加勒比海,西临墨西哥湾,不仅有阳光明媚、美轮美奂的沙滩,也有大片玛雅考古遗迹和大量珍贵的出土文物,由此成为全世界闻名遐迩的旅游胜地。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公元前3000年便出现了玛雅人的村庄,在此后的几千年里更见证了多个玛雅城市的兴衰,直到公元17世纪最后一个独立的玛雅城市被西班牙殖民者摧毁。截至今天,仍有许多玛雅人的后代居住在村庄里,在墨西哥政府的支持下延续着他们古老而灿烂的文明。犹加敦半岛,既是玛雅文明的源头,又是明珠!

玛雅艺术中的人与神

玛雅人生活在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历史时代和社会环境中,他们的许多文化习俗和思考方式也与现代人大相径庭 。正如电影《阿凡达》中人类难以理解纳威人对大自然的爱护和对大地之母爱娃的崇拜一般,生活在21世纪的我们与玛雅人之间也必定存在理解的隔阂 。为了跨越这一隔阂,我选择首先前往坎昆考古博物馆去近距离观赏玛雅艺术,以此了解玛雅人的内心世界 。

在坎昆考古博物馆展出的许多出土文物中,奇特而生动的人脸形象十分常见。在金塔纳罗奥州出土的一个香炉的顶部装饰着四个抽象性的女性人物,她们的手与顶部边缘紧贴,仿佛从四个方向一齐守护着眼前的香炉。看着四女生动的形象,我不禁想象曾经使用此香炉的玛雅人,是否也是这样一群虔诚的妇女,每日结伴焚香供神。相比之下,在犹加敦半岛另外一个玛雅遗址帕伦克(Palenque)出土的两个香炉描绘了更加夸张、有戏剧性的人脸,让人联想到日本能剧中的面具。与四女不同,这两个香炉上的人脸象征的是神明,每个香炉可能是为了供奉一个特定的神明而特别设计的,可见玛雅人对仪式和信仰的重视 。这种人面香炉是将事先备好的人脸模具印在炉身上制成的,这种生产工序简单,节省了大量时间,方便批量加工,这说明此类人面香炉可能在玛雅社会中被广泛使用。

羽蛇

虽然现代人一谈起“艺术”想到的可能都是博物馆、美术馆中的藏品, 但对玛雅人来说,艺术从根本意义上来说是人的一种表达方式以及与神明沟通的一种媒介。这些精美的香炉不仅反映了宗教仪式在玛雅文明中的重要地位,也代表了玛雅经济的发达程度。只有在经济发展到超越满足温饱的时候,一个社会才会开始投入资源到超越实用性的用品上。坎昆考古博物馆中各式各样精美的工艺品诉说着玛雅社会经济、宗教、文化高度发展的故事。

奇琴伊察:物质与精神世界的交融

与博物馆或艺术馆不同,考古遗址将古人遗留下来的痕迹,不经过多的人为干涉,以更加真实的面貌呈现在参观者眼前。想要切身感受玛雅人曾经生活的世界,参观玛雅遗址必不可少。我的下一站便是奇琴伊察(Chichén Itzá), 这是公元6世纪到10世纪玛雅的主要城市,其古城遗址与中国的万里长城、罗马的竞技场等一起名列世界新七大奇迹。

与博物馆里的玛雅香炉不同,奇琴伊察的美,建立在一种更为宏大的规模上。古城遗址中最宏伟的便是坐落在城中心的城堡(西班牙语El Castillo)。在明媚的阳光和清澈的蓝天衬托下,偌大的城堡巍然耸立,气势磅礴,令我马上联想到了埃及开罗郊外伫立了千年的法老金字塔。因为外形的类似,许多当地人和游客都把城堡叫做“金字塔”,但其实这一叫法并不正确。埃及的金字塔是存放王族遗骸的墓葬,而奇琴伊察的城堡则是祀奉库库尔坎神(Kukulkan)的寺庙。在特定的时日进行祭祀时,玛雅人的主祭司会踏上城堡高耸威严的台阶,步入顶部的主殿与神灵沟通,为民众祈福。在现代都市中,坐落于市中心的建筑一般是商业大楼或者电视塔,而在玛雅人的城市中心,最宏伟的建筑却是一个祭祀场所,可见在玛雅人的生活中,与精神世界的联系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对玛雅人来说,城堡不仅仅是简单的建筑。城堡的每一面有18个大台阶,象征着玛雅历法一年中的18个月份。每一面中央的台阶有91级,四面加起来一共364级,再加上顶层的主殿算1级,一共365级,象征着玛雅历法一年的天数。也就是说,玛雅人把自己对时间的掌握、对宇宙的理解通过建筑的方式具象化了。库库尔坎神的化身羽蛇也出现在奇琴伊察的许多建筑中。由此可见玛雅人的建筑不仅满足了实际性的物质需求,也是意识形态、精神追求的表达。

在城堡附近的遗迹上,许多蜥蜴在悠闲地晒着太阳,虽然仍在春季,奇琴伊察的气温却足以让人大汗淋漓。犹加敦半岛是石灰岩地质结构,地表几乎没有河流,在这样的气候中, 可靠的水源对玛雅人来说极其珍贵。天然溶井(Cenote)是犹加敦半岛上独特的地貌,是由于地表石灰岩自然坍塌暴露出地下河的垂直洞穴。作为玛雅人唯一可靠的生活用水来源,溶井在玛雅文化中成为了神圣的所在。奇琴伊察在玛雅语中的意思便是“在伊察的水井口”,指的正是提供水源的天然溶井。传说奇琴伊察城内有多达5个溶井,甚至城中心的城堡也是建在一口神圣的溶井之上。

除了提供水源这一实际用途以外,天然溶井在玛雅人的生活中还扮演着另一重要的角色。在奇琴伊察最大的天然溶井中,考古学家们发现了大量珍贵物品,如用玉石加工成的饰品,以及许多人类骨骸,尤其是6-12 岁儿童的骨骸。这些发现说明这个溶井也曾是玛雅人用于投放祭品献给神明的圣井。为什么年幼的儿童在人祭中占大多数呢?其实这并不是因为玛雅人有残忍地杀害儿童的习俗,而是因为在古代医疗并不发达时,儿童的病死亡率极高,把无法救治的人作为人祭丢入圣井中对玛雅人来说是最好的救赎。因为文化的不同,人对生与死的观念也有所不同。对玛雅人来说,人与神所存在的精神世界是紧密相连的。如果人死后能得到神明的庇护,那么死本身是无可畏惧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有许多疼爱子女的玛雅人曾将自己病危的孩子投入圣井,请求神明的救赎。

蜥蜴

天然溶井

图卢姆

骷髅平台

球场石雕

玛雅人最具有戏剧性的祭祀,还属他们独特的球技竞赛。跟现代球赛不一样的是,玛雅的球赛是为了祭神而举行的。奇琴伊察拥有一个长168米、宽70米的球场,是中美洲现存最大的古玛雅球场。观众们坐在球场两侧筑起的高墙上观看两队球员竞技,率先把橡胶球踢入对方墙上圆圈里的一方得胜,获取胜利一方的队长将作为祭品献给神明。球场两边高墙的石雕生动地描绘了这一仪式:左侧跪在地面的青年男子正是获得胜利队伍的队长,在他的头被祭司割下的瞬间,血液从他的颈部喷涌而出,化为九条圣蛇飞向天空。球场旁有一个露天平台,侧面雕刻着一排排整齐地被串在木架上的骷髅头。在平台的上方,玛雅的祭司会把每次在球赛中被选为祭品的头颅一个一个串在木架上长期放置,献给神明。从我们的观点来看,输者受惩罚似乎才是常理,为何玛雅人要把赢的一方当作祭品?这是因为在玛雅文化中,成为祭品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许多权贵家族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球赛中胜出,继而被选为完成这一神圣使命的人。这与我们现今的价值观迥然不同,因为玛雅人坚信人与神灵的世界是紧密相连的,人死后灵魂仍然存在。在玛雅人的眼里,世界本就是物质与精神相互交融的,他们眼睛所看到的美,创作出来的建筑与艺术,自然也与我们风格不一。

图卢姆: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

坐落在奇琴伊察以东,加勒比海海岸上的图卢姆(Tulum)是最后一个玛雅人活动的城市, 在公元13到15世纪达到鼎盛时期。虽然城市规模远不及奇琴伊察,但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图卢姆成为了玛雅人重要的港口城市和贸易中心。这一时期的玛雅人还未采用统一的货币,而是使用盐、巧克力和贝壳等物品进行交易。

图卢姆的玛雅人依靠广袤的森林和浩瀚的海洋生活,崇尚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刚进入考古区,我便迎面见到了一棵巨大的吉贝树(Ceiba tree),一种热带独有的爪哇木棉属的落叶大乔木植物,拥有笔直而粗壮的主干和繁密的枝叶,它的果实中富含植物纤维,是制作衣物的重要材料。吉贝树在玛雅人的信仰中有着独特的位置,被称为世界树(central world tree)或生命之树(tree of life)。在电影《阿凡达》里,居住在潘多拉星上的土著纳威人为了保护他们的家园树(Hometree),与人类展开大战。这棵世代守护着纳威人家园的树的原型便是玛雅文明中的吉贝树。在玛雅人的信仰中,吉贝树的枝叶连接天界,主干代表人界,而根部通向冥界席巴巴(Xibalba),是连接三界的神树,许多祭祀典礼都会在吉贝树周围举行。在玛雅建筑中能经常见到十字架的形状,这不是基督教的十字架,而是吉贝树的象征。

玛雅文明的奇妙之处是它与其他古文明的共通性,可以说玛雅文明是了解各种人类古文明的一扇窗口。世界树这一概念不仅存在于玛雅文明,也出现在中国古代,这便是所谓的扶桑树。扶桑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东方灵地之一,扶桑树在《论衡·说日篇》中,是日出之地,后羿便是在这里帮助尧帝射下了九个太阳,将人民从酷热难耐的气候中拯救出来。法国汉学家德金(Joseph de Guignes)认为据史料记载,扶桑很有可能就在现在墨西哥境内。也就是说,中国的扶桑树原型有可能就是墨西哥玛雅文明中的吉贝树。与吉贝树一样,中国神话中的扶桑树也是连通天界、人界、冥界的大门。此外,世界树的概念也存在于日本、印度、埃及的早期文明中。

作为玛雅人最后的城市,图卢姆也见证了古玛雅文明的尾声。当16世纪居住在图卢姆的玛雅人第一次看到海上西班牙殖民者的船只时,是否预言到了玛雅文明走向衰落的命运?他们是否在面朝大海的神殿中祈祷,在被迫离弃图卢姆时内心是愤恨抑或是坦然?还是说,像《阿凡达》里的纳威人受到人类威胁时拼死守护家园树一样,玛雅人也曾经历过史诗般的战斗?即使在图卢姆的遗迹中思考再三,我也永远无法知道这些尘封已久的历史,只能在我的想象中与玛雅人对话。

从玛雅文明的起源到今日,漫长的5000年时光已经过去,玛雅人的历史演变为传说,他们存在过的每一处印迹仍是人们饶有兴致讨论的话题。漫步犹加敦半岛这片古老的土地,徜徉在饱经风霜的一处处遗迹中,我仿佛能看到千年前玛雅人在这里繁衍生息、构建一个物质与精神水乳交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世界。这里的艺术和建筑,甚至一草一木,都被赋予独特的意义,成为玛雅人与自然和神明沟通的桥梁。见证玛雅文明的辉煌深深影响了我对美和艺术的看法:也许人对美的感知和对艺术的需求,本就是一种超脱自身居住的狭隘物质世界、与更高次元连接的本能,是一种自我表达,更是一种自我超越。

(编辑/刘星辰)

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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