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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人性的“看法”

2017-05-18李莹

青年文学家 2017年14期
关键词:尊严看法悲剧

摘 要:本文通过对文本的解读,探讨了荒谬的看法的形成;“看法”使原本良善的人性瓦解、使虚伪人性膨胀,作用于人的自尊心主导人的心理和行为最终催生悲剧的问题。

关键词:看法;尊严;悲剧

作者简介:李莹(1993-),山东临沂人,青岛大学2015级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作家作品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14-0-02

对余华的小说研究到目前为止,大体上从五个方面展开。一是对余华创作观的探讨;二是在先锋精神与创作转型领域;三是其作品暴力、死亡、苦难、欲望的表现世界;四是在关于余华“怎么写”的文本形式研究;五是关于本土和外来影响层面。

其中他的长篇小说以及早期先锋派小说的代表作被人们拿来反复研究和解读。相比之下,他的《我胆小如鼠》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重视,的确,这篇文章似乎比起其他小说更有些温情,这种温情笼罩在余华不动声色的气质之下。是以悲剧为基调但又刻意延迟、回避甚至排除主体的价值评判和感情滲透的。这篇文章没有像先锋小说的经典作品那样孤高,容易让读者在文章当中不迷失于某种技法,从而获得直观的阅读与回味。

本文以“看法”对事实的歪曲为线索,分析这种歪曲对人的精神和行为带来的导向性的影响,并最终指向余华的悲剧宿命意识。

一、“看法”的荒谬形成

正如余华所说,“人们总是喜欢不断的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几乎成了狂妄自大的根源”[1]。这篇小说就被余华用他一贯的“潜沉到现实平面以下”[2],不动声色的冷峻手法表现出了荒谬的看法对人心理的极大影响和无可奈何的悲剧宿命。

主人公杨高在一开场就被老师冠以“胆小如鼠”,这种指谓在整篇文章中没有受到任何怀疑。被指为胆小如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仅怕老虎怕狗,连女生都不怕的鹅他都怕。但是他对此毫不不抵抗。这种不抵抗来自一个孩子在种种未知面前往往不自觉地对老师和家长的崇拜。这种未经证实的权威言论像是在杨高的心里埋下了一粒种子,在之后的经历中,成了一种毋庸置疑的自我意识。他们说的都是对的,“我确实胆小如鼠,我不敢走到河边去,也不敢爬到树上去”[3]。这些事情本身是非常正常的性格表现,但是被周围的人嗤之以鼻,成了讥讽嘲笑的对象。在这种讥笑中,“我”的自尊心受到了践踏。于是,所有的无聊的赌注和幼稚的炫耀变成了一种可怕的力量,像一把利剑一样刺向了脆弱的人性尊严。

二、看法背后的事实

胆小如鼠的我是不是像众人所说的那样不堪呢。作者同样不动声色的用对话的形式向读者阐释着。“我”在厂里做最低贱的清洁工,不像其他人那样迟到早退,是因为“我喜欢扫地,我喜欢将我们的车间打扫得干干净净”[4];我不去谋取利益,也不是因为胆小,是因为知足。作者自然是在表达一种现实的苦难与不公,但这是让人无法回避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像是鲁迅所说的“微风起来,四面都是灰土”[5],那是一种身在其中摆脱不掉的境遇。作者在这一部分的写作,让人感受到一群醉心于苟且现实的无赖和一个内心平静的老实巴交的人的较量。包括同样被他人讥讽的杨高的父亲,人们嘲笑他“从来不敢骂别人,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不敢骂”,他们显然无视了这个男人对自己家庭的爱和守护。

那么,所谓的强者又怎样呢?以吕前进为首的一群人喜欢践踏别人来获得一种虚荣的享受和以粗野的暴力征服他人的快感。他们借弱者的犹豫和软弱获得自我肯定和其他旁观者的崇敬,他们的自我意识比他们自身真实的状况要膨胀的多。吕前占尽风头、捞尽好处之后,写了吕前进在雨夜被“胆小如鼠”的杨高抱住吓得仓皇而逃。这不得不说是极具讽刺的一笔,刺破了所有虚妄的假象和被众人承认和传扬的谎言。

三、“看法”对良善人性的瓦解

当舆论的力量作用在原本安静的良善之上,总会将这种美好引向一条自我毁灭的不归路。杨高和他的父亲都在这种无尽的耻笑中感到压抑和折磨。“当父亲坐在卡车里的时候,当他开着卡车在道路上奔跑的时候,他常常会将头伸出窗外,对着外面试图横穿马路的行人吼叫一声:‘你找死!。”卡车给了父亲勇气和力量,使得父亲自信能够迅速逃离现场,别人不能“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尖上”,不能“一把抓住他的胸口”,不能对他“破口大骂”[6]。于是父亲在这种短暂的谩骂中找到了在舆论的讥讽中失掉的平衡,父亲也把这种稳妥的慰藉办法交给了他亲爱的儿子。于是,那些被精神上简单粗暴的人和行为上简单粗暴的人一同构建的舆论终于在这里消解了原本安静的善意。读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被赵太爷打了不敢还手,只能去欺负小尼姑的阿Q。前面所述种种良善在这里似乎成了一种悖论。当杨高“浑身发抖”对着一个想横穿道路的人“软绵绵地喊出了一声:‘你找死”,又看着这个人被甩远之后使足了劲喊道“你找死!”[7]的时候,仿佛是一根粗大的化工厂排水管道插进了一汪清澈的池水,浑浊刺鼻的水涌进池中,肆意的扩散开来。

文明和良善的软弱和不作为、不抵抗似乎在书中得到了作者无语的讽刺,但故事还没完。作者用了更残酷的办法呈现出了文明和良善的作为与抵抗的结局。

一向老实巴交的父亲,出于自己在儿子面前的尊严和他对儿子的爱,真的冒险去完成一个出自吕前进膨胀虚荣心的赌注。于是,悲剧发生了。一个恶作剧一般的赌注被又一群自视过高的野蛮人当成了借以维持内心膨胀的契机。他们当着儿子的面彻底摧毁了一个父亲的尊严,于是父亲不再有所顾忌,搭上自己的生命挽回了自己的尊严。杨高在这里受到了他父亲的教育,他也开始作为和抵抗,来捍卫自己被无端踩在脚下的尊严。

他对吕前进的复仇犹豫而波折。美好的善意和野蛮的暴力在他心里对抗了一番。但其结果依然没能逃脱任人宰割的命运。

四、逃不出的悲剧怪圈

有人将这一部分解读为作者对杨高的犹豫和软弱的讽刺,在我看来,这更像是绕不开的悲剧,抵抗是悲剧,不抵抗也是悲剧,心怀善念是悲剧,满怀恶意也是悲剧。强大的舆论和看法像是毒气一样被每一个人吸进身体,毒性在血液里逐渐渗透。良善在这种毒性中挣扎,但悲剧和苦难早已笼罩全身。荒谬的看法成了悲剧的催化剂。看法来自于人也作用于人,人们出于虚荣膨胀的需求肆无忌惮的宣扬着自己的看法,又时时刻刻被这种看法扼着喉咙。摆脱不掉的看法和逃不过的命运在文中回环往复,像一团迷雾笼罩了读者的心。

这种关于荒诞的现实和命运的悲剧观在余华的作品那里已经形成了一种基调。“余华把笔下的‘存在着的‘世事如烟般世界坠入苦难和绝望的深渊,似乎谁也逃不脱,在冥冥之中不由自主地向末日之境走去。”[8]

存在哲学家加缪认为“荒诞不在人,也不在世界,而在两者的共存”[9]。荒诞性也是余华小说的重要标志,它既是现实世界的存在状态,也是人无法逃离的生存状态,这种荒诞性我们不难从小说中人物的命运、时代,以及小说的情节中感觉到。

本文通过《我胆小如鼠》的解读,揭示出现实生活中,所谓的权威和强者掌握着舆论的话语权,他们的看法歪曲着事实却又操控着人们的精神和行为。这种看法是不经验证、不公正的,但是却简单粗暴的对人性中的真善美造成了瓦解和伤害,荒谬的看法像一把利剑一样刺向人的尊严,主导着人们内心中真善美的消解和虚伪欲望的膨胀。人的悲剧和生活的悲剧又像是一个跳不出的怪圈,构成了某种宿命性的东西。文中涉及的关于存在主义的悲剧宿命问题还可做出更深一层的探讨。

注释:

[1]余华.内心之死[M].北京:华艺出版社,2000.126.

[2]郜元宝.余华创作中的苦难意识[J].文学评论,1994,03:89.

[3]余华.我胆小如鼠[M].第二版.北京:作家出版社,2102.4-7.

[4]余华.我胆小如鼠[M].第二版.北京:作家出版社,2102.14-16.

[5]鲁迅.野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14

[6]余华.我胆小如鼠[M].第二版.北京:作家出版社,2102.17-19.

[7]余华.我胆小如鼠[M].第二版.北京:作家出版社,2102.19.

[8]张经建,赵薇.存在的“悲剧性”与“悲剧性”存在[J].学术界,2010,145.167.

[9]王嘉豫.论余华小说中的存在主义倾向[J].学理篇,2013,20.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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