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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2017-05-16袁帅

小小说月刊 2017年5期
关键词:光景火光山洞

袁帅

他第一次找到那个山洞,是在三年前的一个下午,他还记得那天的空气潮湿黏腻,南方的夏天总是这样,就像受了诅咒一般难熬,从来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法忍受这样的天气,谁知道这一待就是五十年。时间过得那么快,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悄悄吮吸着你的汁液,一点点就让你变得干枯,先是皮肤,再是骨骼,最后是你的眼神,到眼神也变得开始干滞、迟缓,基本就快要到头了。对他来说,他也算是快要到头了。

早上去医院,医生说他脑袋里面长了点东西,年纪大了,细胞也跟着退化了,那些不好的东西,趁着机会就一举攻打过来了,扎营夺寨,慢慢你的身体也就不再是你的了。

身体运转的最好的状态,就是你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现在哪儿都能感觉得到,自从医生说过他脑子里长了东西之后,这一切就越发明显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再来找这个山洞。

他第一次找到那个山洞,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他当时背着一大堆摄影器材,那天他看着了一个好景,一棵老树,枝遒叶茂,斜里横生的枝干上,兀自立着一个鸟窝,几只幼鸟啾啾地叫着。多好,生命的力量和力度好像全都体现在这一幅画面里了!就是光不够好,他只能等,就好像这是他的使命,上帝造了这光景,就是为了给他拍这张照片。

他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他要的夕阳出现。他刚举起相机,天却突然一下阴沉了,暴雨突至,原本舒适的山林瞬间变成另一副光景,草地全成了泥沼,这雨越下越大,他四下望着,看到身后有一个山洞,里面似乎影影绰绰有些火光。

他打定主意,走进山洞,山洞里却莫名地干爽,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他放下相机包,向着山洞内里的火光走去,他以为那里有人,还对着对方喊了几句,可走到山洞尽头,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人。那里也没有想象中的篝火,只有一个古怪的洞,很难描述这个洞,它就好像是嵌在山洞尽头的石壁上,不断闪烁着幽幽的光,那光是暖的,很像是火光,却不是火光。

这个洞,又像是一道门,却不知是通往何处。洞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引诱着他,一步步靠近,当他几乎要踏步走进来的时候,他背后却突然冒出来一股寒意。是的,未知,总是令人恐惧。

穿过这个洞,到底会发生什么?

三年前的那天,他放弃了,他强忍住了洞的诱惑,放弃了走进它的欲望。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又是怎么度过了这极端挣扎的三年。他日思夜想,如果那天他走进了洞,到底会发生什么?洞的后面,究竟是什么?

他忍受着这无尽的折磨,直到这一天,医生宣告了他的病情,这就基本是告诉他,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可以准备后事了。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那个洞。

他翻查着所有的记录,用三年前那天拍下的照片为自己指路,一点点拨开藤蔓和高草营造的迷宫,寻找着那个遗失三年的山洞,可他怎么也找不到。就在他即将放弃时,天色忽然变得阴沉,暴雨突至,一切都像是三年前的那一天。他熟谙地回头,果然看到了那个山洞,就像是他最熟悉的那樣,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再一次走进山洞,带着莫名的饥渴感,丝毫没有迟滞地来到了山洞的尽头。那个古怪的洞,仍像三年前那样,不断地闪烁着光芒。

他大步走向那个洞,他年迈的心脏很久没有跳动得如此有力,他几近腐朽的身体就像是一瞬间恢复了所有活力,支撑着他强有力地一跃,穿过了洞。他在空中蜷缩着身子,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他终于要找到这个困扰了他那么久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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