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瑜

古人陪我走平望

陶文瑜

苏州人有句俗语，眼睛一只，望到平望八坼，意思是先天条件不好，也能做得出色。听起来平望距离苏州很远，可能是从前吧，现在只是一会儿工夫了。

我去到平望已经下午了，大家一天的生活正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下午去打扰别人，有点像打破人家计划的不速之客。好在手头有一册中旺编辑的《平望诗钞》，要么就当它是平望导游手册吧。

用古诗当导游，有一份意思不到的恍惚和快乐，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小辰光要为父母分忧解难，长大了要为养家糊口早出晚归，诗人们在平望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我只有向往和羡慕的心思了。幸亏生在新社会，生活水平提高了，加上我自己的爱好和努力，成了一名诗人，待我成了诗人之后，又有了新式样的生活，我只能想到，按照现在的身份生在古代，我也是《平望诗钞》作者之一吧。

莺脰湖是平望湖光山色的代表风景，《平望诗钞》中，有不少关于她的描写。

《平望诗钞》 陶文瑜

莺去湖存事渺茫，梵宫占断水云乡。四围烟树波涛阔，六月桥亭风露凉。远近征帆归别浦，高低渔网挂斜阳。翠微深处一声笛，惊起眠沙鸥鹭行。

这是赵时远笔下的莺脰湖。《儒林外史》中，有一章“名士大宴莺脰湖”，说是：“那食品之精洁。茶酒之清香，不消细说，饮到月上时分，两只船上点起五六十盏羊角灯，映着月色湖光，照耀如同白日，一派乐声大作，在空阔处更觉响亮，声闻十余里，两边岸上人，望若神仙。”

多读点书还是有好处，谁能料到这时候用上《儒林外史》呢？

我如果生在当时，应该是两边岸上人吧，做点小生意的小商小贩，但是内心充满了对诗情画意浪漫生活的向往。旧时候的平望，风花雪月和茶米油盐，是莺脰湖畔的两岸风光。

沿着莺脰湖的流水向前，画眉桥北小娘浜，是平望当年的风月场所。

“惆怅人闲万事违，两人同去一人归。生憎平望亭前水，忍照鸳鸯相背飞。”

这是流落在平望的江淮名妓徐月英的句子。风尘生涯也是身不由己，重男轻女的时代，科举仕途之类，把女孩子拒之于门外了，这要在当下，凭着这样的文笔，文学刊物做个编辑，作协机关当个干部，都是可以的出路。

吴江文人，荆歌海山和我几十年的交情，我们要是生在当年，我到了吴江，他们一定会热情相邀我去平望小娘浜，我可能会婉言谢绝，这时候荆歌一边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卷稿子，一边说那儿有个徐月英，这是那天她写给我的诗歌，你看看呢。因为这样的诗歌，我要随着他们去小娘浜的，这是一个文人去看望另一个文人朋友啊。

《平望诗钞》中，还有好多关于集市商贸、男耕女织和捕鱼捉虾的篇目。只是我心中的平望还以生产平望辣油和酱小菜著名，可惜书中没有相关的句子，我也写不来旧体诗，要么勉强凑成几句，算是助兴了。

平望辣油酱小菜，粗茶淡饭大自在。平常日子平常过，春风一岁秋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