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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难忘的春天

2017-05-10张雅文

小说林 2017年3期
关键词:恩师文学小说

那是一个冰雪刚刚消融的早春,冰封已久的大地从沉睡中醒来,寒意渐渐退去,春意悄然爬上枝头,露出一丝黯淡的绿意。

那时候,三十五岁的我,两个孩子的母亲,在一家小工厂当会计,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却不甘心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内心深处隐藏着一种不敢对人说的向往—— 一心想干大事,却又不知究竟能干什么。就像一匹迷途的瞎马,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不知人生的出路到底在何方。

看到一群年轻人兴致勃勃、满怀憧憬地走进考场,那是“文革”结束后第一次恢复高考,多少人都梦想着这一天。而我却只能趴在考场大门外偷偷地哭,时不我待,我再也没有走进考场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了。迷茫与惆怅充斥着我并不年轻的心,夜深人静,常常一个人躺在床上,偷偷地舔舐着内心的失落与痛苦,觉得任何机遇都不可能光顾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小人物身上了。

一个晚霞染红西天的傍晚,运动员出身的先生下班回来,搓着双手,笑嘻嘻地开了一句玩笑,说等咱俩老了写一部体育小说,让小说中的人物去拿世界冠军,圆咱们的冠军梦。我们都是专业运动员出身,都有过冠军梦。纯属一句玩笑,却一下子唤醒了我心中那股强烈的想干大事的向往。心想,干吗要等老年,现在就写!于是,怕他笑话我,我背着先生,偷偷地写了一篇三千字的小说,战战兢兢地送到《合江日报》副刊编辑丁继松老师面前。

个子不高,面相慈祥的丁老师看完稿子,操着安徽口音说出一句令我万分惊讶、终生难忘的话:“雅文同志,我干了二十多年编辑,我相信我的眼睛,我认为你在这方面是有才气的,希望你能坚持下去。”这话对一个在人生路上苦苦寻觅却找不到出路的人来说,无疑是指路的明灯。

丁继松老师是随十万官兵转业到北大荒的转业干部,散文家,出版过多部散文。他在报社副刊部当编辑,培养了不少作者,是我们那个地区的一方之师。

1979年6月7日,我的第一篇小说《生活的浪花》就这样见报了,有人还为它写了一篇小评论。

对于一个作家来说,一篇短短的三千字小说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一个在茫茫人生路上闯荡多年,一直苦于找不到出路的人來说,它不是一篇小说,而是一束生命之光,一盏黑夜中的指路明灯,尽管那灯光像萤火虫一般弱小,却有一种婴儿落地般的生命力,一种喷薄日出般不可阻挡的震撼力,给我并不年轻的生命注入一种强大的、不可抗拒的激情与活力。

当时,中国刚刚走出十年浩劫的阴霾,无数有志青年都在荒废十年的人生路上,急不可待地择选着自己的人生道路,而我只是千千万万中的一个。

当时,我就像一个输光了老本的穷途末路者,蓦然发现,兜里还剩下最后一枚铜板,更像一个在大海中苦苦挣扎得精疲力竭的溺水者,突然发现海面上飘来一捆稻草。于是,我拼命抓住了命运抛给我的最后一根缆绳,紧紧地抓住它,决心把我的后半生全部押在文学的圣坛上,玩命地搏起来。没有任何创作前的准备,就像一个没有做准备活动就冲上赛道的运动员,不知天高地厚地冲上了文学这座拥挤着千军万马的独木桥。

就这样,丁继松老师成了我的启蒙恩师,与他结下了深厚友谊。每当在创作中遇到困惑,我就跑到他那里去请教,丁老师总是热忱地、不厌其烦地讲给我听。他对每一位来访者都是有求必应,不厌其烦,孜孜不倦。他身边永远集聚着一群弟子。每当我发表了作品,总是第一时间告诉他,将我出版的新书第一个送给他,看着恩师捧着我的新书,嘴里不停地啧啧称赞,我心里感到美滋滋的,就像孩子在父母面前受到表扬一样。每当看到我在创作上取得一点成绩,丁老师总是由衷地为我高兴,为我写文章点评鼓励。得知我遭到极“左”思想领导的批判,党内多次开我的批判会,批判我想成名成家时,丁老师愤怒了,在公开场合为我呐喊,他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在搞这套?为什么还在批判成名成家?我们的国家不是“家”太多,而是“家”太少了!成名成家有什么不对?

世界上,除了亲人,有几人能为你如此仗义执言,如此挺身呐喊?又有几人能由衷地与你分享成功的喜悦呢?这种胜似父兄般的师生情谊,令我终生难忘。我总想报答他,每次去看望他总想带点礼物,他总是绷起脸来加以拒绝,而且一定要反馈回来一点礼物,常常弄得我哭笑不得。丁老师与人交往,只求付出,不求回报,一生清廉,不贪不占,刚直不阿,学生不能不对他崇高的人格心生敬意。

三十多年来,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与丁老师保持着密切联系,无论我去哪里采访,都要向他报告一声。

2014年8月12日下午,我收到丁老师夫人发来的短信:丁老于8月12日早3时40分去世。当时,我正在丹麦奥胡斯开往哥本哈根的列车上,噩耗传来,我感到无比震惊和悲伤。出国前,我还打电话告诉恩师,我要赴欧洲四国采访,并叮嘱他注意身体。他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故乡看看啊?你可好几年没回来了。”我说争取明年回去吧。他叮嘱我:“你也要注意身体呀,毕竟是七十岁的人了。”没想到,这番话却成为恩师留给学生的最后遗言。坐在异国他乡的列车上,我控制不住夺眶的泪水,只好将脸转向窗外,避开外国人诧异的目光。我泪眼朦胧地望着窗外的浮云、绿草如茵的北欧原野,心却沉浸在无边的悲痛与怀念之中,恩师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恩师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晃动,可人却突然走了,留给学生的只有深深的怀念与遗憾。我的思绪就像一列逆行的列车,与恩师交往三十多年的往事,一幕幕,一件件,一齐涌上心头,撞击着我这颗悲怆而苍凉的心。

丁老师对我说:“我不需要什么报答,只希望我去世那天,你能到我的墓碑前献上一束鲜花就行了。”我说我一定去。很遗憾,我却没能兑现承诺,一种深深的歉疚久久地萦绕在我的心头。我只好向恩师的在天之灵表示歉意:老师,对不起,学生远在北欧,实在无法回去送您最后一程。等学生再回家乡时,一定到您的墓碑前献上一束鲜花,学生对您永远心存感激。

1982年4月初,又是一个冰雪消融的春天。

这天下班前,我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让我不要讲话,他说他是哈尔滨小说林编辑部的编辑刘子成,他和陈昊主编专程从伊春返回来,是想去我家里看看,让我去农垦招待所接他们。他不让我声张,以免大家一听说他们回来,又该围上来了。

十几天前,小说林主编陈昊先生带着编辑刘子成老师,来到我居住的城市组稿,我们这些文学爱好者就像见到上帝一般,怀着虔诚而如饥似渴的心情,团团围着二位老师,从早围到晚,跟他们谈构思,推荐自己的作品,寻求创作上的突破。1982年,中国正掀起一场文学热。就在两位编辑走的当天中午,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见到了二位老师,跟他们谈了我的一个中篇小说构思。年近花甲的陈昊主编,微微驼着背,瞪着一双聪慧而善良的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末了,他问我什么时间开始创作的,都在哪些刊物发表过作品,最后他说了一句,我们还会来找你的。

我本以为是老主编的一句客套,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们真的会从伊春(伊春在回哈尔滨的途中)返回来,专程回来拜访我这个小作者。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想想,一个在人生路上屡遭坎坷,从未尝到过成功,而是把后半生全部押在文学圣坛上的中年女人,忽然得知一位老主编要专程去你家里拜访,那是怎样一种受宠若惊、刻骨铭心的感动啊?要知道,当时我只在地方报刊上发表过一些短篇小说,从没有在省级刊物上发表过作品。而且,我是一只丑小鸭,我单位的领导曾指着我的鼻子挖苦我:“你一个小学生,还想当作家呀?别做梦了你!”

我的命运不济,出生在只有一户人家的偏僻山沟里,只读了小学五年级,就当了专业速滑运动员,但是,运动生涯却锤炼了我无坚不摧的毅力,造就了我永不放弃的个性。没人知道我内心的决绝,任何人都休想阻挠我的创作。文学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生存的需要,而是生命的需要。所以后來哈师大两位教授写我的评传时,起的书名是《以生命做抵押——张雅文评传》。

那天,我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到农垦招待所,只见两位老师正站在门口等我呢。

正值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路边刚刚抽丝的榆树,照在一高一胖(刘子成很胖)两位老师身上,给他们头顶罩上一层银晃晃的光环,显得他们既高大,又伟岸。这一幅画面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永不磨灭的记忆。

多年后的今天,一想起当时的情景,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幅夕阳下的画面,浮现出两个高大的身影。这可能是由于我对文学的敬畏,因而感到两位编辑的高大吧。

北方的春天,暮色来得快,天很快就暗下来,我推着自行车,怀着难以描述的兴奋,带着两位编辑在苍茫的暮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走去。

当时,我家住在郊区的万发屯,既不通汽车,又没有出租,只好带着两位编辑步行。刚开春,又是土路,非常泥泞,马路上就像大酱缸似的,走几步就得甩几下鞋底厚厚的烂泥,否则就带不动了。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陈主编五十多岁了,刘子成老师很胖,俩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走一段就得停一会儿。刘子成老师几次问我:“雅文,你怎么住在这种鬼地方?”

我们三人在泥水路上足足跋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我寒酸而简陋的家了。

进门,两位编辑打量着我家墙上挂的许多古诗词,陈主编指着高低柜上一只折叠小桌问我:“你就坐在这张小桌前写作?”

我说是的。大桌子两个孩子要复习功课,我先生就在小柜旁安了一只折叠小桌供我使用,不用时可以折叠起来。这个不足一米的折叠小桌,就是我文学起航的小舟,每天晚上趴在小桌前写作,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陈主编又指着小桌旁挂的一副条幅,问我:“这是你写的?”

我点点头,那是我写给自己的座右铭:“不要叹息昨天,昨天已属于历史,要紧紧地是把握今天,今天才属于现实。”

这是我真实的内心写照,总觉得虚度了好多时光,常常发出叹息,于是给自己写了这个座右铭。

晚饭的餐桌上,只有两盘菜,一盘白菜片炒土豆片,一盘炒土豆丝,连一个鸡蛋都没有,更别提肉了。回来的途中,我本想到路边的食杂店买点肉食,却被两位老师制止了。我和先生在餐桌上一个劲儿地道歉,觉得很对不起,让两位远道来的老师吃这么简单的饭菜。

陈主编却笑着说:“我们从伊春专程返回来,可不是为了来你家吃顿饭,要是为了吃饭,就用不着大老远跑你家来吃了。”

话是这么说,但这顿饭却成了我终生的遗憾,这是陈昊主编和刘子成老师在我家吃的唯一一顿饭,竟是如此寒酸,每每想起这事,我心里都会感到一种无法化解的歉意。

饭菜虽然寒酸,连粗茶淡饭都谈不上,因为家里没有茶。但在餐桌上谈论的话题并不简单,我们谈文学,谈人生,谈当前的小说创作形势,也谈起我和先生破碎的冠军梦,谈起我内心的痛苦与彷徨,谈起我把后半生全部押在文学上的心情。末了,陈主编让我抓紧时间把新构思的中篇小说写出来寄给他。

临走,天已经很晚了,我和先生各骑着一辆自行车,一人驮一个,送两位编辑回市里农垦招待所。先生驮着胖胖的刘子成老师,我后座上驮着陈昊主编。没有路灯,也没有月亮,刚刚结了一层冰碴儿的马路很滑,有两次我差点把陈主编摔到沟里。我和先生把二人一直送到农垦招待所,才兴致勃勃地骑车回家。

一连数天,我都沉浸在兴奋之中。

你想想,一位素昧平生的主编带着编辑专程跑到家里来拜访你,这对一个刚起步的业余作者来说,尤其对一个把生命抵押在文学圣坛上的人来说,那是怎样一番刻骨铭心的激励和感动啊?

十几天后,我把完稿的中篇小说《迷途者的足音》寄给了陈昊主编。没过几天,我接到《小说林》编辑吴学运老师打来的电话,让我去哈尔滨改稿。

第一次被编辑部请去改稿,那种兴奋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跟单位请了一周假,在哈尔滨改了一周,小说就下稿了。

从哈尔滨回来的那天晚上,我躺在卧铺车厢里,整夜未眠,伴随着“哐当哐当”响的车轮声,度过了三十八年来最激动、最兴奋的一夜。奋斗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尝到成功的喜悦。我觉得上帝终于向我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露出了微笑。

1982年7月,中篇小说《迷途者的足音》在《小说林》发表,收到许多读者来信,被读者评为1982年《小说林》唯一一部优秀中篇小说奖。

这对一个苦斗者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首肯与鼓励,对一个刚起步的业余作者来说,是打开了一扇希望之门。

第二年,我的另一部中篇小说又被评为《小说林》唯一一部优秀中篇小说奖。两部中篇小说的获奖,改变了我的创作人生,成为我文学路上的一个里程碑。

就这样,我又结识了一位恩师。

陈昊主编在我苦苦求索的人生路上,送来了不可量化的助力,使我彷徨的人生不再彷徨;他为呼唤我前行的微弱灯光,增添了光亮,使我在文学路上越发充满信心,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下去。

陈昊主编那种热忱、那种对作者高度负责的态度,令好多作者终生难忘。这位口碑极好、德高望重的老主编,曾是抗美援朝随军记者,年轻轻的却被打成了“反革命集团”成员,1980年才获平反。他去我家时,刚平反不久。后来,我收到他出版的随军采访笔记,看到了大量他亲历朝鲜战争的珍贵记忆。遗憾的是,他二十多年大好时光就这样白白地葬送了,认识他的人都为他深感惋惜。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内心灰暗,而是一直保持着积极乐观的态度,倾其全力发现与培养作者。

陈主编退休后,我和他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每次去哈尔滨只要有时间都去他家看望他。一次,陈主编感冒了,我去看望他,临走时给他扔下五十元钱,他坚决不肯收,他老伴居然追下四楼,追出小区大门,追到大街上,将五十元钱硬塞到我兜里。后来,陈主编的老伴得了中风,我去家里探望,临走,我将装着五百元钱的信封扔到了床里頭,扔完我就跑了。陈主编腿脚慢追不上我。

在我人生路上,能遇到这样一位恩师是我前世的造化。那不是任何报答所能感谢的。

我的《生命的呐喊》出版后,寄给了陈主编,老人家看完之后,给我写来一封长长的信,他在信中谈到了去我家拜访的情况——

《生命的呐喊》一个字不落地读完了,真为你高兴,为你祝贺,在生命大劫之后,居然还能写出如此杰作!

回忆二十六年前的往事,犹历历在目,可能那也是一次“缘”?第一眼即看出(或感觉)你有一股灵、毅、趣,所以我决定转一圈后再做一次近距离的“家探”。果然,我们不枉此行。两个中篇的获奖,也是有意将你推向全国,那时刊物虽穷,《小说林》在全国还算有一定影响。当然,获奖也百分之百是读者投票的结果。

那次去你家“家探”,我有三个惊叹:一、你一边做饭一边听录音(可能是唐诗),问你为何?你说抓紧一切时间补课;二、你家墙上挂了许多名言警句,我猜出那时你在自励;三、你家院里曾修一花窖,里边各种花卉大概几十种,我问你这是为何,你说为了写作描写时观察。但当时并不知你的童年、少年、青年,有许多的不幸和坎坷,更不知你仅有小学五年级的文化程度。今知后,敬佩之意犹过于当时。

当时,就是觉得你能有出息,记得我跟刘子成(已过世)说过:张雅文是以体育冠军的精神在拼文学。我当时还做诗一首,可见我们发现你时之极大喜悦。

记得有一次你与领导闹矛盾,(可能是为了写东西领导批评你)我曾找到当时的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文联主席的杨角家里,他当即给你们的地委书记打电话,答云:“找一个领导容易,培养一个作家难,我们宁愿要一个作家……”云云。读罢《生命的呐喊》,有感于其早年之艰辛,中年之勤勇,老年之毅力,为生命歌唱,为探索远行,为正义奋笔,感佩至深,并赠诗一首……

今天,我多想告诉恩师,我以生命做抵押终于闯出一条文学之路,我不再是一匹为了改变命运而到处瞎闯的瞎马,不再是一个输光了老本的赌徒,把最后一个铜板押在文学圣坛上的玩命者。我多想像孩子向父亲撒娇一样,跑到恩师面前,向恩师显摆一下我多年来的创作成果,告诉恩师,我已出版了三十多部作品,六十岁心脏搭桥手术之后,居然迎来了真正的创作青春,十几年来,出版或再版了十几部书,多部作品获奖,四部作品译成外文,其中《生命的呐喊》译成了六种文字,加拿大两所大学讲授《生命的呐喊》。刚出版不久的反映二战的长篇报告文学《与魔鬼博弈——留给未来的思考》,英国出版社正在译成英文。目前,我正在对全国十一个省市未成年犯管教所进行采访,将创作一部有关未成年犯的纪实作品。

亲爱的恩师,我要告诉您,无论我的文学翅膀飞多高,我都永远忘不了,我是从《小说林》和《北方文学》起飞的,那里是孵化我羽毛的鸟巢,是我文学生命起始的地方。

想对恩师说的话太多,但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斯人已逝,幽思永存。

我想对恩师说,在茫茫人生路上能遇到您,是我一生的幸事,您就像一座饱经沧桑的桥,让我从您那被岁月压弯的桥面上踏过,踏着您被压驼的沧桑之躯去追寻我的梦想。今天,我只能遥想当年的一幕幕,去追思,去缅怀恩师对学生的厚爱之情了。

如今,每到春天,每当看到冰雪消融、燕子呢喃之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泥泞的春天,想起两位编辑双脚粘满烂泥踏进我的家门,想起餐桌上的白菜片、土豆丝……蓦然间,我发现那个高大而伟岸的身影就站在夕阳的榆树下,正冲着我微笑呢。

恩师,您的高大与伟岸,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永远。

作者简介:张雅文,1944年出生,国家一级作家、黑龙江作协名誉副主席、国家政府津贴享受者、黑龙江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著有《生命的呐喊》《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与魔鬼博弈——留给未来的思考》等三十余部作品,编剧并投拍《趟过男人河的女人》《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不共戴天》等120余集电视剧,多部作品被译成外文,曾获鲁迅文学奖、中宣部五个一图书奖、飞天奖、华表奖等多项大奖。2015年6月24日,习近平主席将其英文版反战小说《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做为国礼,赠送给比利时国王菲利普。

她对文学不是生存的需要,而是生命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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