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俞飞

欧莱雅女王的财产争夺战

文｜俞飞

人类用了数千年才站稳脚跟，可是假如人类的精神本身不那么高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中国富豪、慈善家李春平因疑患阿尔兹海默症遭身边人大肆侵吞资产，其妹妹愤而向北京市朝阳区法院申请宣告哥哥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但李春平却出人意料“澄清”：“阿尔兹海默症不属实，侵吞财产不属实。”引发外界热议。

无独有偶。法国女首富欧莱雅掌门人利利亚娜，赠予男闺蜜10亿欧元。独生女向法院申请，宣告母亲无民事行为能力，自己为唯一监护人。母女反目成仇，对簿公堂。总统萨科齐涉嫌接受贝当古夫人不当政治献金，遭检察官调查，豪门争产案成了一桩举国皆知的惊天大案……

优雅的第二女性富豪

利利亚娜·贝当古是一位集诸多财富和名衔于一身的女人，是全球数一数二的女富豪（身家200亿欧元）。知道她的人都说如今80岁的她仍是一个天使，也许你不曾听说过她的名字，可是你一定知道她的美容王国——欧莱雅。

提起欧莱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150个国家拥有代理，每秒钟要卖掉100件美容产品！这家世界级企业的员工4.8万，旗下品牌包括兰蔻、美宝莲、薇姿、乔治·阿玛尼、碧欧泉……

1907年创立的欧莱雅，如今已走过波澜壮阔的一百年。身为创始人的独生女，利利亚娜比别人更深刻地了解父亲的毕生杰作。“有一次晚宴”，路易·威登集团总裁贝尔纳回忆说：“我正好坐在利利亚娜身边，她向我描述了其父创业之初的事。”有人羡慕地说：“您能闯入美容界做生意真有运气！”女富豪回答说：“是啊，但是能在1907年就想到更不容易！”

欧莱雅公司董事长欧文中的办公室里，始终摆着一张利利亚娜的单人黑白照片，背后有她的题字：“信任与友情”。“当你准备离开公司，而公司正指望你有所作为时，只有利利亚娜能够对你说，‘去吧，马克，离开我，财富向所有勇敢的人微笑’。”前副董事长马克动情地表示。

中法建交，法国国务部长也就是利利亚娜的丈夫贝当古1970年首次访华，受到毛泽东接见，那是一个光荣的时刻。这一次，利利亚娜也在，站在照片最中央，光彩照人。“当毛主席得知贝当古夫人也在时，便让人去请她。”“以她的丰韵与修养，她在丈夫的政治生涯中扮演了一个极为出色的角色，有点儿像杰奎琳·肯尼迪。”欧文中感叹。

上世纪80年代，利利亚娜经历过一次严重的飞机事故，机舱门撞坏了她的膝盖。从此她开始了长年的住院、手术和康复训练。经历了一系列生活的磨难，这位世界上第二富有的女性，养成了谨慎、内敛、低调的处事方式和生活习惯。《福布斯》杂志称她为一个“在媒体面前表现腼腆的富翁”她不爱盛宴，拒绝珠宝，名下没有豪华游艇，也没有私人飞机，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钱包里装了多少钱。

2007年11月，丈夫撒手人寰。利利亚娜评价这段50多年的婚姻是她最珍视的宝贵财富。她也是全球最有钱的五位女人中，唯一没有离过婚的。

2015年1月26日，欧莱雅第二代继承人利利亚娜·贝当古的女儿弗朗索瓦丝走出法院大门，因为财产纠纷，她与母亲对簿公堂。（图片来源：CFP）

“当心寄生虫！”

郁金香、扶手椅、鸭子。利利亚娜已经记不住这三个词语，哪怕几秒钟都不行。多位专家在法院的要求下，对她进行心理健康测试后，耸耸肩膀：“她无法告诉我们：她在哪里、今天是几号，还有她的年龄。”往昔优雅的欧莱雅女王似乎已经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面临诉讼的老妇人。

故事还要从头说起，2008年12月，女儿弗朗索瓦丝公开表达对母亲的不满。她称母亲和摄影师巴尼耶的关系将家族财富置于危险境地，“当心寄生虫！”

1953年出生的独生女弗朗索瓦丝，比起母亲更有艺术家气质。在上流社会的鸡尾酒会上，她只愿意同两个儿子在一起。“作为前部长和富裕企业家的女儿，您完全可以想象一下她的童年……保镖，精心挑选接触的人，精心挑选的中学，客人的身份，对绑架的恐惧……总之，身边人给她搭起层层围墙。”朋友解释，“有些东西会在他们的一生中继续存在下去。所有这些将造就他们的性格！”

媒体爆料，1987年利利亚娜和巴尼耶相识，后者是名同性恋，常给时尚杂志和社会名流拍摄照片。男方风流倜傥，一双深邃的眼眸是他“最锐利的武器”。利利亚娜曾表示，过去十多年里两人频繁通信5000多次，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被殃及池鱼的总统

因卷入欧莱雅集团女继承人贝当古非法政治献金案，法国前总统萨科齐于2013年3月21日晚在西南部城市波尔多的一家法院接受数小时聆讯，并将因该案正式受到司法起诉。波尔多检方发表声明称，在对莉莉安娜·贝当古夫人受害于“滥欺弱者、严重滥用信任和严重欺诈”等行为的司法调查中，预审法官于当天听取了萨科齐的证词，并在此程序后通知萨科齐，他将因涉嫌于2007年对贝当古夫人犯有“滥欺弱者”的主要罪名而受审。

萨科齐坚称，他在2007年总统选战期间中只去过莉莉安娜家一次，并且断然否认接受过任何竞选资助。但是法院传唤的数名贝当古家族雇员却给出相反证词。按照会计的说法，财务主管德梅斯特从银行提取15万欧元现金，转交给萨科齐竞选团队的司库沃尔特。在2012年6月16日，法国总统萨科齐的司法豁免权到期后，调查人员搜查了他的律所办公室和住处。据悉，在查抄的一个记事本上，萨科齐清楚地记录了2007年2月24日他前往贝当古家赴约。萨科齐最终因证据不足被免于起诉。

摄影师像“养子”般伴随富婆左右，八卦报纸绘声绘色地描述，二人“出双入对”，“眼神间的相互交流绝对超过普通朋友”，甚至盛传男方经常出入女方位于巴黎的宅邸。“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收养一个儿子，更不会考虑收养一位年过60岁的儿子。”富婆信誓旦旦，却把二人关系越描越黑。

女儿让私家侦探对摄影师进行全方位调查。2001年至2007年期间，母亲将总额10亿欧元的财产，以艺术品、房产、支票、热带小岛甚至人寿保险合同等形式，赠给男闺蜜。艺术品中很多价值连城，包括毕加索、马蒂斯等人的真迹。

离奇的“忘年交”，又是如此亲密、如此慷慨！这让女儿痛心疾首，嗤之以鼻。

一气之下，她将巴尼耶告上法庭，指控他乘人之危，在母亲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用卑鄙的手段骗取信任，非法转移巨额财产，应属无效。男方获赠最大几笔财物期间，刚好母亲身体不佳，其中包括2003年和2006年她两次住院。护士也证实，每次老人与巴尼耶见面后，都会“精神忧郁，神情紧张”。

富婆公开站在巴尼耶一边，说自己“健康得很”，女儿起诉毫无道理，“非常愚蠢”。利利亚娜说：“完全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很清醒，能分清好人坏人。我之所以让巴尼耶成为保险受益人，是因为他值得拥有这份保单。”她在《世界报》发表公开信，信中写道：“幸亏有了巴尼耶，我才没有因为自己的财富而注定被封闭在传统的环境中。”

“你值得拥有！”欧莱雅这句经典广告语很多人都耳熟能详。然而，它却戏剧性地被用在了欧莱雅女掌门人身上。富婆的黄昏恋，成了法国人茶余饭后消遣的热门话题。

媒体分析，或许弗朗索瓦丝出于嫉妒，担心母亲将家族财产“转移”，使自己的财产继承权受损，因此才会将巴尼耶告上法庭。富婆气呼呼地说：“认识巴尼耶根本不危险，我丈夫和他认识了20年，能有什么危险？女儿或许是出于嫉妒才这么做。”

“当一个人得到太多时，必须学会享受赠予。我送给巴尼耶那些礼物是出于友谊，而且当时有律师在场，可以证明我神志清醒。”利利亚娜求助于总统萨科齐，希望他下令结束调查。她还向法庭提交了一份由知名神经科专家开出的材料，证明她“思维敏捷，精神健康”。

提起女儿，她就来气，送给男友的礼物在她的庞大财富中“没占多大比例”。继承父亲得来的27.5%欧莱雅股权，她立下遗嘱全部留给女儿。接受《周日报》访问时，老人愤愤不平：“我死后她可以得到一切，她还想怎样？我永远也不想见她！”

欧莱雅第二代和第三代继承人之间的不和，迅速被媒体传播。利利亚娜表示：“如果法院判决自己败诉，会离开法国，不会受女儿的控制。”欧莱雅股价应声下落。

总统卷入富豪财产纠纷案

2010年7月，弗朗索瓦丝抛出重磅炸弹，抨击萨科齐试图干预司法。她同时向法官提供一份窃听资料，内容是母亲的逃税证据。男管家偷偷将利利亚娜、巴尼耶和财务顾问的谈话录音，长达21小时。录音带内容后来被记者搞到手，富婆曾在瑞士逃税上亿欧元。

女儿公布窃听资料，母亲大为愤怒。她对弗朗索瓦丝提起反诉，称窃听可耻，女儿不择手段，是为了打赢官司制造伪证。

庭审中，双方针尖对麦芒，攻防激烈。利利亚娜究竟是一位病怏怏的寡妇，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口蜜腹剑的掠夺者操纵；还是一名充满自信的女性，在以欧莱雅耳熟能详的广告语“你值得拥有”所表达的精神那样做自己想做的事？

原告主张，老人年事已高，处于痴呆症早期，每天服用56片药（包括抗抑郁药物），让小人趁机浑水摸鱼。原告律师形容这起案件是“夺回母亲和外祖母的家庭斗争”。

半年后，母女达成和解协议。根据这份协议，利利亚娜的女婿和两个外孙进入欧莱雅高层；母亲断绝和巴尼耶、财务顾问的往来；巴尼耶放弃富婆给予的人身保险合同。

风云突变，2011年6月，母女再次闹翻。麻烦依然来自88岁的富婆，给律师威尔赫姆一名客户的公司注入1.7亿欧元的巨资。律师被怀疑上下其手，从中牟利。女儿劝说无效，再次与母亲对簿公堂。

这次女儿提出的要求是，要做母亲的监护人。因为富婆年事已高，患有老年痴呆等多种疾病，不能正常判断，危及欧莱雅集团和家族的利益。

“巴尼耶的策略不仅是各个击破。”女儿在法庭中痛斥：“简直是拆散击破。他想拆散我们的家庭，这是处心积虑的破坏。”外孙作证。

女仆多米妮克提供证词：巴尼耶为利利亚娜挑选口红和衣服，处处监控。她从洗手间里无意听到，巴尼耶提议贝当古收养他。在提出警告后，工作了18年的女仆就被解雇了。

当法官就价值2.62亿欧元的人寿保单向巴尼耶提出疑问时，他说老人当时情绪很糟，想快点写完。那份保单上富婆签名字迹颤抖，名字中还少了一个“t”。

一个富可敌国的老妇，一个贪图钱财的男子，加上一个拍案而起的女儿——三年司法大战，演足了豪门恩怨的全部戏码，最终以母亲败诉告一段落。同年，波尔多法院同意原告的诉求，认定利利亚娜患有“混合型失智症”与“中度老年痴呆症”，不再适合管理欧莱雅集团庞大的资产。这意味着老人失去了对自己200亿欧元财富的控制权，特别是她在欧莱雅公司的股份，也将交由女儿管理；至于老人的监护，则由长外孙负责。

诉讼比电视剧还精彩

“我要上诉！”得知败诉，92岁的利利亚娜气得险些晕厥。由于耳聋，老人根本无法出庭为自己作证。

三年官司歹戏拖棚，一桩桩丑闻相继被揭开。富婆的律师威尔赫姆，以一个月20万欧元的高额代理费出庭，他不顾当事人利益，一味打“焦土战”，让法官在判决中谴责其激化双方冲突，居心不良。男管家偷偷录音，全无职业道德；女首富逃税上亿欧元。

更让法国人震惊的是，萨科齐总统与富婆过往甚密，曾接受政治献金40万欧元，涉嫌犯罪。2012年，萨科齐住所及办公室遭到执法部门突袭搜查。次年，检方宣布，对前总统免于起诉。

2015年1月，利利亚娜案第二季开庭。鉴于本案情节复杂，报纸和电台制作了短视频——“贝当古（利利亚娜夫姓）事件傻瓜指南”。

九名被告出庭受审，包括巴尼耶、利利亚娜的财务顾问、律师、前法国预算部长，另一名被告——富婆的前男护士，自杀未遂，送往医院急救。检方指控被告涉嫌利用老人精神及身体状况，骗取其艺术品、钱财,“欺骗老弱”及“洗钱”。

“富婆想为我做些事情，改善我的生活。”巴尼耶在证词中称。他面临着被告中最高的处罚（三年监禁），“我拒绝了豪宅这种东西，但她却十分不满。要惹恼这位不同寻常的女性，真的很难。”全案陷入漫长的诉讼程序，尚未宣判。

金钱永远是所有判决的答案！“对富人来说，只从这个角度来审视他们实在令人遗憾。”富婆的一位朋友说。“金钱，丑陋的字眼。”利利亚娜曾对人表示，“人类用了数千年才站稳脚跟，可是假如人类的精神本身不那么高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责任编辑：徐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