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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岁月》部分诗歌赏析

2017-05-05唐凯

岁月 2017年5期
关键词:密码意象诗人

唐凯

在《岁月》杂志上,能集中读到大庆本土诗人的诗,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大庆诗歌的生态圈。可以这样说,大庆诗歌一直坚韧而又健康地发展,他们的写作倾心倾情,真挚感人,带着黑土地固有的奉献与卓绝基因。一批出色的诗人诗歌已经引起国内诗坛的重视和推介。本文限于篇幅,只收录部分大庆诗人的作品,与读者一起分享诗人们的写作成就和他们的现实处境以及精神状态。在这里,你可以读到根植于黑土情结的原生态,忠实于大庆意象的情结派,读到平民大众的家常感受,读到精英小众的抒情格调,还可以读到钻研现代诗歌的意境时尚。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生活的认真思考和端正的人生态度。他们从不卖弄才华和玩弄文字,这令我非常欣赏和感动。

王国良的《草原的路》:看到你就看到了/大地的伤口,被汽车/碾碎的不止是草/还有生根发芽的历史//低下头,可以随处/找到一个传说的蹄窝/摸一摸,里面还是热的//那枚划过硝烟的箭镞/上面带着一个壮士的血/如今已被压成轮胎的花纹//总想站在路口/成为一座山,挡住野蛮的/去路,让伤口慢慢愈合

(选自2016年10期)

《岁月》每年10月号都是诗歌专号,今年也不例外。把书卷展开,映入眼帘是一路名家,和老诗人,然后一直延伸到八零后九零后诗人。不管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波折,每年10月,都是《岁月》诗歌的盛世年华时刻。在贴近主旋律的写作上,我选择大庆本土诗人王国良先生的一首小诗《草原的路》,一并向这些注重国体的老一代诗歌写作者表示敬意。若不是盛世芳华,不可能容许有这么多语境和用意的诗歌一起走到国家文学话语方式的前沿。诗歌是把低处的东西擎起,然后高举过头顶,让人们仰望。一首小小的“草原的路”,它做到了。所谓真实感,苍茫感,沧桑感,厚重感以及痛感,轻快感,灵动感,都是我们对表达性文字的基本诉求。诗人感叹现世的浮华,他认为那些历史的伤痛仿佛就在昨天,并没有走远,仍回响在我们的耳畔。现在,有人对烈士,英雄,楷模这些名词开始嘲讽,这非常令人痛心。忘记历史是耻辱,调侃戏谑是无知,没有远见是浅薄。灰暗的灵魂永远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平庸地度过一生,它们根本见不得光明,也不认识光明。在思想意识领域,是这个国家最大的负累。

王勇男的《一生要用多少个密码(节选)》在我童年时代/一家一个密码足够/若牵强附会/鸡鸣狗吠就是乡村的密码/火车站的钟声就是城市的密码/家长呼唤孩子的乳名/——就是亲情的密码/家乡的河流/就是打开故乡身体的密码/爱情是整个社会的密码

(选自2016年10期)

生活进步,文明进步,无疑是人类最大之幸事。现在借助互联网,信息和资讯大爆炸,有如突如其来,仿佛一夜之间我们并没有做好准备。诸多的密码要求让我们手忙脚乱,诸多的密码解密让我们苦不堪言,人性狼狈不堪。人生密码,健康密码,军情解码,维基解密,百度百科......在方便资讯的同时,把人唬得不行不行的。注重思考的诗人,从时尚中看到了混乱和隐患。他想组织文字,来一次灵魂深处的抵制,甚至是绝地反击。但也只是弱弱的,变成了对往事的怀恋。社会虽然进步了,但是多少心灵里美好的东西,也被生生夺走了。这就是作者的意思。当生活不再含蓄,我们何以为诗?我们像个裸体,任凭这个潮流摆弄,把玩,毫无隐私和尊严可言。

罗馨宇的《速写》:光线幽暗/只能看到临窗的半个酒窝/还有抿在嘴角的第五根香烟/浓密的长发/遮住宽宽的额头/一半颓废 一半落寞/这让我开始怀念一个人/一个遥远记忆中飘忽的影子/不同的是 这一次/没有错误的开始//人总要学会怎么把自己隐藏/让花开在暗处 密不透风

(选自2016第11期)

都市女性诗歌多少都显得有些许小资,但这首诗的含蓄和知性多么唯美。颓废和落寞两个词被放置中间地带,似乎奠定了诗歌的基调,这就是比较文艺的手法,其实诗人真实的体现是诗歌后面的知性感悟。诗歌隐去真实事件,全用虚拟语境代替,其实这样的诗歌越来越不好写,所以才有那么多无能之辈开始转攻大白话式口语(偶尔也包括我自己),而糟蹋了传统汉语诗歌意境。这诗歌最好不要继续解读,破解就是对原作氛围的破坏,对于作者可能是一场灾难。就让它随风,去寻找它自己的,能感知和理解这一心境的读者知音吧。

管庆林的《草人儿》:提着衣服 在风里抖/高于谷子的肩膀处/瞭望,坚守那些孩子/别让鸟鸣裹走希望//然而它自己/双脚已经离开土地/在生活里,灵魂遁逃/风扑入你怀中/想给些温存/却穿过你心的空荡//那些面无表情的疼痛/扣在帽子里/吹拂在袖子里/给你一滴雨水/被深陷的眼窝收藏/当作泪水//尘世里,扛着双脚在人间行走/只剩下一个表情/只剩下一个姿势/不哭也不笑

(选自组诗《流水线》, 2016.12期)

写成草人儿比稻草人划算,意象更加游离,丰厚。这不是写田野里的稻草人,最后看出来,他写的是田野里的莊稼,村庄,父母,父老乡亲,和自己。作者是农民工,网名青林,为了生活常年奔波在外,收入微薄,劳顿,伤感,疲惫。这一下子让他抓住了人生与草人儿的强烈类同和比对。他的那些比喻丝丝入扣,最后与草人儿浑然一体,已傻傻分不清楚。生活赋予我们磨难,也赋予了我们诗歌,这些诗歌帮助我们释放压力,排解痛苦,走出迷茫。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优秀的诗人不会辜负神灵的精神给予。

张海波的《我是一个少眠多话的女人》:亲爱的,不要怪我/睡眠太少,话太多/时钟的嘀哒声老得比你我都快/我多怕有一天/躲进坟墓里/还有那么多想你的话/被噎在胸口/沉沉的/吐不出,也/咽不下,让我/在死亡的睡眠中/也辗转反侧

(选自组诗《自言自语》,2016.11期)

忠贞,坚守,平常,这就是伟大的婚姻与爱情。怎么,一般人儿看不出来吗?那你就不是一般人儿。这一生一世就厮守着你,只厮守着你,粘着你,妄想摆脱我。诗歌既写出了忠贞不渝,也写出了关怀备至。那些失眠,有的是在为你担心,为整个家庭操心,也含有爱情除草剂的成分。但终极的,仍是对爱人的无私欣赏和爱恋。这和我的“脱骨爱情”其实是一个意思,就是把自己全部都赤裸裸全部呈现出来了,这种无私义无反顾。诗歌是口语式的,文字平淡如水,却写得情真意切。诗歌映照现实,现实给了我们太多不安,无论什么东西,只要珍贵,就不容许失去,这些隐含情愫您可能没有注意到。但作品是意识的产物,她的这一通独白好像是在撒娇,在秀恩爱。但我们正是看到了身边那么多的心猿意马,和不恩爱。所以我说,这是一首特别给力的好诗歌。

犁痕的《夏至》:想象中的南方/总比东北温度高一些/我怕热,于是/带了好几条短裤和短袖T恤/昨天是夏至/上海的街头飘着小到中雨/冷雨敲打着路边的杜鹃/粉的白的花瓣,洒落一地

常识与理念,更多的来自于我们对生活的形容。我们传递着,传承着这些形容,而并非是最准确的事物本质。本质就是亲历亲为,从而积累正确的生活判断与经验。诗歌不露声色,就以实际遭遇为证,为我们阐明了这个道理。好多好多时候,我们一肚子的想当然,十头老牛也拉不回,结果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诗歌逆行如萧瑟,这个看得最有味道。环境的隐喻也耐人琢磨。

杨小林的《幸福(节选)》:在鹰手世界里,风暴能掀动的就是生命/存活下来的鹰就是孤儿。我必须培养另一棵树/在沙漠中站成孤独。我不但交出口粮,/我还让出了/立锥之地。我在文字里救赎着那些/饥寒交迫的人们/他们只在我的诗句里获得了短暂的幸福

这首诗写得牛乎乎的,但我很喜欢看这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这个语境早于海子,有朦胧诗时代的影子,我非常喜欢这种话语方式。

抵触与反抗,是那个时代的主流,诗人们在焕发一种苏醒,在树立一种苏醒。现在看来,更像是后伤痕时代。诗歌写得傲慢但是富有尊严,反衬之下,说的还是普世众生的精神苦难。这个苦难并非莫须有,只要人类存在,它就一直存在。诗人的忧患意识永远是最宝贵的社会品质。他给了我们一次畅快的阅读,却呈现了一次内心里的伤悲。

苏美晴的《一段时光替你坐下来》:我挪了挪身体,给你留出一个空位/但好长时间都空着,只有我的影子坐在那里/后来我想:兄弟,你来不来,都没关系了/我知道已经有一段时光替你坐下来/它搂着我的脖子,告诉我许多有关你的秘密//现在,风替你扫了扫灰尘/一枚黄叶,是柳树上的吧/吹出了好听的笛声/我知道你会说:那不可能/但是兄弟,我等你的时候/只有那枚叶子肯为我弄响寂寞//我站起立,我的影子也站起来/奇怪的太阳把我们连成一体/而不是你,我的兄弟

(选自组诗《关于兄弟的诗歌》,2016第3期)

美女写了一组关于兄弟的诗歌,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你可能想多了,这个“兄弟”是意象的,不是具体的,我有时候甚至会想,这个兄弟,就是诗人自己。她把孤独,写成了一场欢愉。苏美晴极有可能会成为大庆“岁月”文学的经典,她是个驾驭意象和意识的高手。我不得不再度起评她的诗,绕不过去。在《一段时光替你坐下来》里,诗人并没有像她给我们的感觉那样,坐在温和的风景里去思念谁。她可能连房间都没有出去。兄弟一词也可能是莫须有,也可能是一个让她有过隐性心动的名字。但是兄弟这一称呼体现了作品不一样的内涵,她没有称呼哥哥,那样她就成了情妹妹,作品就走样了。这组诗是她久积沉淀的思绪,她从意念里假想出一个另外的空间,一个阳性的代表汉子的意象,再为自己虚拟一个无上静谧的环境,但真正要表达的,却是一个人的坚强。反过来思维一下,这首诗,是不是在表达一种牵挂呢?如果解释成思念和牵挂,可能更是正解。读完这首诗,寂寥与惆怅都是浮云了,完全被它美呆了。

逸尘的《雪后》 没有闲庭,只有一条曲折的小路/一行脚印抢先通过,路穷处/早行人不知去向/我惯于走走停停,在熟悉中/寻找陌生//用一份惊喜喂养枯燥的时日/一排矮松端坐大地/枝桠上落满雪花/它们神态安宁/无须任何赞美

(选自组诗《冬日温情》,2016第2期)

北方的诡异之处在于,只要是雪后,清晨,你推开房门,就已经有了些脚印不知去向。这是最低处的,最为司空见惯的事物。诗人也爱闲溜达,溜溜达达,就注意到了生活的妙处。小诗歌写得非常有情调,有意境。中间小节道出了这样生活的真谛——在熟悉中寻找陌生,用一份惊喜喂养枯燥的时日,生存或有寂寥,这真是修心养性的妙招。最后一节有些搞怪,一副不想说但还是说了的样子,流露出诗人不喜欢唱高调调的性格。稳当儿地做人,做诗。

李玉明的《稻花香(节选)》 它的期盼不高,甚至长高了/还要回望/细细的来路,有恩情的弧度/乌黑的泥土,是它干净的家乡/在守望里长出叶和穗子/那是焰火庆贺丰收的形状/拉拢并关联世界的眼光/一身莹白在磨砺中丰满

笃实的心里,不愿有人离开/用眼睛的形狀无声等待/愿无牵无挂从容赴死/用无泪的安静,唱出最悲悯的歌

(选自2016第3期)

终于有人写到了粮食。而这个粮食,不是被成功炒作的五常大米,它恰恰就是我们身边的,最普通的,最卑微的,无论年成好坏,好歹都能让我们“颐养天年”的黑土大田。诗歌首句,它的期盼不高,甚至长高了,还要回望——这就是水土因缘,庄稼的意象,就是人的意象,北方农人的一生都是这个形象。而稻谷磨砺的一生,就是人的一生。它们(他们)用无泪的安静,唱出最悲悯的歌。这就是大北黑龙江。诗歌的形态决定了事物的形态,事物的形态决定了诗人的形态。把诗歌,事物,诗人,三者合为一体,是作品的最高境界。诗歌是节选的,全篇非常饱满。

【后记】 我感觉《岁月》虽是综合文学刊物,却好诗多多,它的兼容性也非常好,哪类诗歌都吸收,这正符合我的胃口。我也是,现代诗歌通吃,也不鄙视传统和古旧,尽管有时闹得消化不良。诗歌,不可以被所谓国家级权威圈定成一个单一的思维模式,这违背了科学和自然。人生层次不同,怎么可以诗歌的意识相同?包括诗歌手法,凭什么说50后60后的传统抒情写法诗歌“已经老了”?玩先锋永远只是符合一部分在诗国里“先富起来的”人的国情。我们故园的情怀何处安放?小众空间,在自己小圈子玩玩语境是可以的,无可厚非,千万别妄想贪图占领所谓全国语境。这个,真的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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