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宁

我是谁 詹姆斯·哈登

文/丁宁

迈阿密艾匹克金普顿酒店门口，休斯敦火箭队球星詹姆斯·哈登下了车。他的球队刚刚经历了一场面对金州勇士的大败，马不停蹄地坐了两个小时飞机来到这里准备与热火的比赛。哈登本来想忙里偷闲，避开休斯敦那些阴魂不散的记者，可令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刚一下车哈登就看到了大批的记者在列队欢迎他。摄影师的镜头成功避开了他的队友们，都聚焦在哈登身上。对于这种情景，哈登早就习以为常了，他眼看着帕特里克·贝弗利、特雷沃·阿里扎和克林特·卡佩拉轻松地有说有笑，自己只能快步走进酒店。哈登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疑惑，记者们为什么会在这儿？他们为什么只关注我？我的队友们会怎么想？

以前哈登总会友善地给球迷签名，接受记者的采访，因为这花不了他太多时间，可随着火箭队的成绩越来越好，哈登花费在这些琐事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因为他已经是一名超级巨星了。现在的他，就像一位走在星光大道上的好莱坞巨星，每一步都会引起一阵惊呼。

但他却显得有些迷茫:“这一切都是如何发生的？我是谁？”

新高度

一切的转变都是从2015年秋天开始的。从那时开始，哈登从雷霆队的第六人变成了火箭队的领袖，2014-15赛季，哈登在NBA常规赛MVP排行榜上名列第二位，在季后赛中也率领球队进入了西部决赛。这样的成绩让他获得了一份天文数字的球鞋代言合同，科勒·卡戴珊这样的社交名媛也主动投怀送抱，种种迹象都表明，哈登的地位已经随着他身份的转变大大提升了。

但是，这一切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那年夏天，哈登在夏季训练营扭伤了脚踝，虽然不是重伤，但这也影响了他在新赛季的状态。火箭队在赛季之初就炒掉了凯文·麦克海尔，而哈登和霍华德的组合也爆发了矛盾。这不奇怪，除了个性上的差异——哈登的一心求胜和霍华德的大大咧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魔登组合”对于进攻的认知也南辕北辙。哈登希望霍华德能在自己持球时拉到高位挡拆，而霍华德则习惯了在篮下落位，等待传球。在许多比赛中，哈登都在外线苦等霍华德，可后者就是不愿意出来，在更衣室中，他们也形同陌路，他们的队友被迫选择站在哪一方，火箭队的临时教练比克斯塔夫对于这种情况也一筹莫展、毫无办法。

我要开始接受新事物，我要学习一切能让球队更团结的方法。

哈登和霍华德的矛盾无法解决，主要因为这两个人的性格都是不愿意与对方发生冲突的类型，他们会在矛盾爆发时互不理睬，用冷战的方式将更衣室的氛围冰冻。沉默的哈登往往一言不发地消失了，连他最好的朋友贝弗利都找不到他。“他需要的是个人空间，”贝弗利说，“他无法和队友一起讨论失败的原因，他们也不能一起庆祝胜利。”

自从开始接触篮球，哈登就是一名天生的胜利者。无论在亚利桑那、俄克拉荷马城还是休斯敦，他都像和队友一起追逐胜利。上个赛季，火箭输球后，难以接受的哈登都会开着自己的豪车去找自己的高中教练进行心理建设。对于哈登来说，比失败更难以接受的，可能还是队友们那种无所谓的态度。

和湖人时期的科比不一样，哈登从来都没有公开指责过霍华德，即使霍华德离开了这里，他也不曾口出恶言。事实上，虽然哈登长了一副恶人模样，在球场上也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但他却从来没有因为失败责怪过任何一位队友或教练。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意见。“詹姆斯习惯把问题都憋在心里，”火箭队的一位工作人员说，“他是那种把委屈和不满吞到肚子里的人。”除了与霍华德的不和，上赛季的哈登在场外还要为自己和科勒·卡戴珊的关系费心——众所周知，这个家族的女人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和她们沾边的球员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虽然场内外都遭受了困扰，但哈登还是在上个赛季取得了良好的个人数据，他不但刷新了自己单赛季得分、篮板、助攻三项纪录，还带着火箭闯进了季后赛。而与此同时，霍华德、贝弗利和阿里扎也都取得了进步，虽然由于防守端的问题早早出局，但哈登还是看到了希望，他认为自己的球队完全有可能冲击新的高度。

改变

新的希望让哈登开始意识到自己应该做出改变了，首先，他断了和卡戴珊的联系，在夏天不再频繁出现在各种时尚活动中，而是和自己的训练师制定了一套详尽的训练计划，在2016年的夏天对自己展开了特训。他的好朋友们也看出了哈登的问题，他的高中队友瓦伦西亚直言不讳:“你需要开始转变了，专注于比赛，别想太多别的事。”

2017年的情人节，休斯敦下起了暴雨，哈登坐在丰田中心休息室的沙发上，心情愉快地和朋友们畅谈人生。“我今晚会去看电影，”哈登笑着说，“我和我妈妈有个约会。”卡戴珊的身份已经成为了“前女友”，她现在和特里斯坦·汤普森走到了一起——不知道詹姆斯对此有什么意见。哈登并没有遭遇情伤，反而能够一心一意地和队友们一起重新上路。在新教练麦克·德安东尼的指导下，他开始适应自己的新角色——以得分为主的控球后卫，新赛季他场均能得到28.9分，和上赛季差不多，但场均11.3次助攻却比上赛季高出了一倍。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好好比赛。”27岁的哈登终于认清了人生的价值，“这可能就是我取得成功的原因。”这个年龄的男人都会遭遇一段迷茫期，当他理顺了自己的人生，走上正确的道路时，就是真正成熟了。

2015年6月，哈登在“侃爷”的生日聚会上认识了卡戴珊，两人开始交往，8个月后分手，哈登对此并没有什么可说的。他觉得卡戴珊可能就是想消费自己的名气，而且和她在一起对自己的篮球生涯并没有什么帮助，反而会被那些场外的绯闻影响。“我不喜欢经常出现在八卦杂志上，”哈登说，“这对我毫无帮助，我的队友也会因此受到影响，我要远离这一切。”

这是哈登的真心话，他从来都不是那种追求曝光度的球员。虽然他的大胡子是人群中的焦点，也非常热衷于夜店生活，但这其实只是哈登的生活方式而已，他骨子里其实是个低调的人。“他不喜欢成名带来的那些困扰，”一位火箭队的工作人员说，“他更喜欢在球馆里默默训练。”在与卡戴珊分手后，哈登并没按以往的习惯在洛杉矶训练，而是到了菲尼克斯，在这里他可以避开小报记者，专心训练。

哈登来到了亚利桑那大学，在那里跟训练师里奇·温纳一起训练，在他的训练团队中，还有来自勒布朗·詹姆斯篮球学校的助理教练欧文·罗兰德。他还拒绝了参加里约奥运会的机会，在选秀大会上和火箭队的工作人员呆在一起，与总经理莫雷一起研究球队应该引进哪名球员——哈登在努力重建自己的球员身份，也用实际行动向球队表明他愿意做一名火箭人的决心——有小道消息说，他甚至曾经争取招募自己的老队友凯文·杜兰特。新赛季开始后，霍华德、比斯利、泰·劳森和约什·史密斯离开了球队，莱恩·安德森和埃里克·戈登填补了他们留下的空缺，克林特·卡佩拉也更加成熟。哈登在拉斯维加斯夏季联赛时召集了全队，他真正开始把自己当成球队领袖了，“许多人都仅仅把在NBA打球当成了一份工作，”哈登说，“下了班我们就不再联系了，但这对建立良好的更衣室氛围没什么好处，我要保证球队别再出现上赛季的情况。”

向其他球星那样在队友面前夸夸其谈对腼腆的哈登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必须要观看很多演讲录像，从中学习。“我要开始接受新事物，”哈登说，“我要学习一切能让球队更团结的方法。”哈登不会再自己扎在球馆里训练，他会和队友讨论挡拆的角度，也会请大家吃饭。贝弗利能够轻松地找到哈登，他们一起训练。“为什么圣安东尼奥马刺如此稳定、如此伟大？”贝弗利说，“因为他们是一个运转良好的团队，能进NBA打球的都是好手，只有所有人都朝同一个目标前进的时候，我们才能发生改变。”

对的人

对于现在的哈登来说，金钱、豪车和地位都不再是令他担忧的问题了，去年夏天，他和火箭队签下一份四年1.18亿美元的合同，这让他能够安心留在休斯敦，也能让球队更放心。去年12月，他发布了自己的签名球鞋，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开始变得简单。哈登将这一切都归功于火箭队环境的改变。“在NBA，有90%的球队中都存在各式各样的矛盾，球员与球员之间，球员与教练之间，球员、教练和管理者之间，”一位NBA主教练说，“上赛季的火箭队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的矛盾数不胜数，整支球队就像一团散沙，而现在呢？詹姆斯·哈登成为了史蒂夫·纳什一样的团队球员，他的队友们也对此非常认同，唯一的异议是:哈登可能比纳什更强。”

纳什和德安东尼在菲尼克斯的四年间得到两次MVP，三次助攻王，赛季平均胜场达到了58场，他们的挡拆和快攻是NBA改革的标志。但在多次冲击总决赛失败后，德安东尼也对自己的战术体系产生了怀疑，这也是他在湖人和尼克斯失败的原因。“失败让我们质疑自己的能力，”德安东尼，“我和球员们都失去了信心，但在休斯敦，哈登让我重新找回了信心。”

德安东尼试图在纽约重建尼克斯，他想让卡梅罗·安东尼担任大前锋，提高球队的进攻速度，却因后者的拒绝而失败。在洛杉矶湖人，他被德怀特·霍华德和保罗·加索尔拖垮了脚步——就像当年太阳队的奥尼尔和小斯塔德迈尔一样，在德安东尼的体系中，不允许两位传统内线并存。2014年被湖人解雇后，德安东尼选择离开赛场，告老归田，和杰里·韦斯特做了邻居，享受田园生活。

但勇士队的崛起让德安东尼再次对自己的战术产生了信心，他在勇士的比赛中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们的主教练史蒂夫·科尔是德安东尼执教太阳时的总经理，助理教练阿尔文·金特里则是他的第一助手，在勇士队的工作人员名单中，还有很多得安东尼的老朋友。虽然勇士和当年的太阳并不一样——他们更快，也更依赖外线进攻——但在他们用投篮赢得总冠军的那一刻，德安东尼还是从电视前跳了起来，就像这成功是属于他的。

“我告诉自己，我没有失败，这一切都是行得通的，”德安东尼回忆着那个美好的时刻，“正确的战术需要正确的球员，一切都能变成真的。”

我要开始接受新事物，我要学习一切能让球队更团结的方法。

2016年春天，达瑞尔·莫雷开始和德安东尼接触，他非常认可德安东尼的战术，并且坚信火箭队能够成为一支与勇士完全不同的跑轰球队，虽然勇士有“水花兄弟”，但詹姆斯·哈登可一点儿也不比他们差。

哈登和库里、纳什一样，都不擅长防守，但他的身材却是后两者望尘莫及的。他有爆发力，能投篮，还有精美的脚步，最重要的是，当德安东尼到来后，他就迅速和主教练、总经理建立了牢不可破的信任关系。换句话说，哈登愿意为他们改变自己。

我们之前就曾经讲述过哈登和德安东尼初次见面的故事，主教练想让他改打控卫，而哈登在经过实践之后也承认，这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位置。他们彼此需要，这种信任也能影响到其他球员。克林特·卡佩拉是哈登挡拆的好搭档，埃里克·戈登、莱恩·安德森和特雷沃·阿里扎都是拉开空间的优秀射手，哈登的比赛更轻松了，虽然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冲入禁区，和对手的大个子展开绞杀，但这是他的爱好，而不再是迫于无奈的选择——只要他想，总会有其他人帮助他得分。

德安东尼还教会了哈登思考和计算——这些都是一名顶级控卫必须具备的素质。在以往的比赛中，哈登也会主导球权，但他不知道应该把球传给谁。现在，他可以在球场上进行一场内心的推演，想想自己应该如何组织下一次进攻，谁的手感火热就把球传给谁。他们的进攻不再执着于“7秒”，而是可快可慢，让对手跟着自己的节奏比赛。

“我觉得哈登的头脑非常好，”德安东尼说，“他就像纳什一样，几乎可以通过一次接球就判断出队友的状态好不好。”即使经过了长时间的自我训练，哈登也不是一个优秀的演说家，他在更衣室里依旧少言寡语，却能用球场上的表现激励起队友的斗志。他的问题和纳什一样，就是失误过多，德安东尼认为这是由于他的传球和持球时间是球队最多的，他本来想邀请纳什来帮助哈登，可惜勇士队却捷足先登，请走了纳什。

冲击总冠军

近两年的NBA是属于勇士和骑士的，这点毫无疑问。但2016-17赛季打到现在，最耀眼的两名球员却是哈登和威斯布鲁克。在这个球星抱团的时代，他们的存在让那些不愿意花大价钱签下三、四位顶薪球员的球队看到了希望。火箭队的人员配备很合理，他们不存在球权分配的问题，其他四名主力球员愿意看到哈登主导球权，他们只需要做好随时得分的准备。安德森、阿里扎、戈登和路易斯·威廉姆斯都能为哈登拉扯出突破的空间，所有人都像卫星一样，围绕着他不断运转，直到获得最好的机会。 现在谈论火箭能否夺冠可能会让你发笑，但他们对此非常认真。“我坚信我们能站在最高舞台上，”德安东尼说，“因为我们拥有最好的球员。”许多NBA主教练都认为，现役球员中球商最高的就是勒布朗·詹姆斯，排在第二位的就是哈登。因为他不但是出色的得分手，也是一名优秀的组织者。

“我是谁？”哈登已经不再迷惘，“我不想引人注目，只想好好比赛，我就是那个最想获得胜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