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万璐 辽宁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一剪之趣:灵动曼妙的锦州剪纸

文万璐 辽宁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曾见北国之窗花 其味天真而浑厚 今见南方之刻纸 玲珑剔透得未有 一剪之趣夺神功 美在民间永不朽。”这是郭沫若先生对于南北剪纸风格的品评 而锦州剪纸作为北方剪纸的代表也正如郭沫若先生所言 大气而浑厚。

锦州南邻渤海 北依松岭山脉 同时背靠辽宁西部和内蒙古东部及黑龙江、吉林的广阔腹地 是连接渤海与东北内陆、中原与东北的交通要道 长期以来又是汉族、满族、蒙古族等多民族的杂居之地。中原文化与少数民族文化在此相遇 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相互碰撞 山林文化与海洋文化相交相融 这一切共同滋养着锦州人民 成就了自然朴实而又豪放简洁的锦州剪纸。

自远古以来 先民们就在锦州这方水土丰润的大地上劳动生息 并与中原文化产生了密切联系。锦州 历史文化悠久 是辽宁沿海第二大城市 位于辽宁省西南部 地处辽西走廊的东端 是连接东北与华北的重要交通枢纽。锦州所处的辽西地区正是红山文化的中心红山文化是与中原仰韶文化同时期分布在西辽河流域的发达文明 极有可能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锦州地区的史前文化资源十分丰富 抽象而古拙的岩画、极具特色的陶器装饰艺术、高度发展的制玉工艺等 都在诉说着那段辉煌的文明。

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历史积淀是锦州剪纸艺术的产生和发展的外在动因。正是这种独特的文化背景和地理位置使锦州剪纸艺术在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与其他地域不同的艺术风格。锦州剪纸体现了原始生命力的澎湃激荡 将原始先民对于世界、生命的思考与认知注入进简薄的纸张中 历经千年 手手传承。上至富贵人家 下至普通百姓 都有自己的剪纸绝活。剪纸不再是曲高和寡的殿堂艺术 而是大众喜闻乐见的生活审美。用随处可见的纸张 在剪子、刻刀的作用下 展现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几张随意的纸 再配上一把剪刀 围坐在火炕之上 这便是剪纸艺术的开始了。

锦州地区的剪纸艺术源于生活 蕴含着深厚的古老艺术传统、社会意识与民族文化。辽海地域作为满族的发祥地 在很多方面都可以看到满族文化的影子。可以说 锦州剪纸是多民族文化融合的产物。

锦州剪纸简洁明快 大气磅礴。它古朴、厚重、豪放 在简洁的艺术特色之下蕴藏着无限的豪情 汹涌澎湃地歌颂着生命的奇迹。锦州剪纸构图形式活跃 对称式的剪切方式是最基本的构图形式 以中轴线为分割呈现出左右等量对称形式 构成了绝对对称的剪纸造型。锦州剪纸图案自由灵活 创作者剪随心动 避免了构图形式的呆板 对称式的构图既保持了剪纸作品平衡性 又形成了强烈的秩序感 同时又体现出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

除了最为基本的对称式构图形式传统的锦州剪纸还喜欢采用轮廓围合式的构图形式 即外轮廓以四边形为主通常以长方形边框进行围合 以日常的劳动和平民百姓的生活场景为主要创作素材 经过一系列的加工变化 在轮廓线之内剪裁 内部图案保留着原生态的古拙之美 利用外轮廓加以制衡 凸显了锦州剪纸布局的严谨平衡性。轮廓围合式剪纸线条曲折蜿蜒 剪纸构图张弛有度 不同于南方剪纸的玲珑剔透、线条精细 锦州剪纸运用粗犷的线条阴阳刻镂 凝练着形简意繁的包容之美。

在以上两种的构图形式之外 锦州剪纸艺人还在创作上有了进一步的传承和突破 无轮廓式剪纸不断发展 为我们展现出锦州剪纸自由自在的性灵之美。剪纸艺人首先在心中打好腹稿 一般不会在纸上准备好描样 只随着心意剪裁。这些剪纸艺人会运用阴阳组合的造型手法 用阴刻的手法剪出作品的主体部分 再运用阳刻处理局部细节 使作品臻于完美。

锦州地区的剪纸艺术封存着对原始文化的崇拜之美 先民敬畏自然、崇拜自然 他们渴望与自然沟通 对自然的感恩映射在古人心中 这样纯善的思想随血脉相传 传递到锦州的剪纸作品就自然而然地展现出了“天人合一、物我合一”的返璞之美。锦州地区的先民生存挑战相对严峻 东北地区四季分明冬冷夏热 且居住环境相对艰苦 生产力不发达 因而时常会因为生活中的病痛、苦难向神灵祈祷 希望可以得到上天的保佑。因此 锦州的剪纸艺术常常带有神秘的色彩 在剪纸形象中也还保留着一丝原始心灵的粗犷之美。

在色彩的选择上 锦州地区的人民偏爱纯正的红色 锦州剪纸也大多以单色红色居多。在中国人的传统中 红色寓意着吉祥和喜庆 给人以一种积极进取 乐观向上的心理感受。锦州剪纸艺人将对生活的美好憧憬投射到了自己的剪纸作品中 用最简洁的剪纸语言表达出了锦州人民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锦州剪纸强调作品的吉祥寓意 这与当地的民俗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锦州地区的剪纸艺人随心表意 将自己的思想情趣与所表达的客观事物连结在一起 利用汉语的谐音来表达吉祥的寓意。蝙蝠的形象本身不讨人喜欢 可是因为“蝠”与“福”谐音 蝙蝠就有了“福”的象征意义 剪纸艺人往往将五只蝙蝠组合在一起 寓意“五福临门”。“蝶”与“耋”谐音 蝴蝶与猫组合在一起就有了“耄耋长寿”的吉祥意义 而当蝴蝶与瓜组合在一起又有了“瓜蝶绵绵”的寓意。一只羊上面剪出一只小猴 这便是“辈辈封侯”的美好祝愿。

民间剪纸艺术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在中国民间艺术中是最为普遍、最为广泛流传的一种艺术形式。锦州剪纸产生于平常百姓之手 也成长于市井乡间 与锦州人民的日常生活早已密不可分。节日剪纸是锦州剪纸最为重要的民俗表现形式。每当节日来临时 锦州人民总要贴上几幅应景的剪纸 增添节日的气氛。在中国人最重视的春节里 大红色的喜庆剪纸更是家家户户不可缺少的年货了 “窗花”“墙花”“挂旗” 秧歌队的“剪头花” 这些都是新春佳节的剪纸民俗。除了重要的节日外 剪纸在锦州人的人生礼仪活动中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婚庆剪纸了 新婚大喜之日需要在新房中张贴红色的双喜字 带有吉祥寓意的“棚花”“拉花”“窗花”“门花”也是不可或缺的。较为常见的剪纸图样有“连生贵子”“凤凰牡丹”“双嘴葫芦”等 都有美好的祝福意愿。育儿剪纸也在锦州地区广为流传 端午节给孩子戴的“五毒”兜兜上绣上石榴和桃的剪纸图 叫做“九个石榴一个桃 阎王小鬼抓不着”。

锦州剪纸是原汁原味的北方民间乡土艺术 传承和见证了沧桑的历史 是锦州人民劳动智慧的结晶 也是中国田野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是中华民族民间艺术的奇葩 也是世界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具有极高的民俗学、文化人类学和民族学的史料价值。但随着社会的转型 新的科学进步和生活方式不断冲击着这项古老而又传统的民间艺术。剪纸的群众基础正在减少剪纸艺人的年龄出现断层 很多老剪纸艺人都取得了较高的艺术成就 但却面临着后继乏人的窘境 锦州地区的民间剪纸艺术正面临着严重的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问题。

针对这一难题 剪纸传承人们已经着手行动。自发地免费对锦州地区的中小学美术教师进行培训 将民间教育与学校教育结合在一起 吸引孩子们积极参与到剪纸艺术的学习和创作当中 把剪纸艺术之火撒向最具活力的孩子心中。

北镇市是锦州地区的满族聚集地民间剪纸爱好者遍布城乡 在这里 剪纸艺术的氛围极为浓厚。2005年 锦州北镇医巫闾山满族剪纸被列入首批国家非物质遗产名录 2006年 锦州北镇医巫闾山满族剪纸以其珍稀、特异的文化价值脱颖而出 进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锦州北镇医巫闾山满族剪纸在2010年成功进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彰显了锦州地区剪纸具有特异性艺术文化价值。

如何保护本民族的传统文化 如何平衡时代变化与传统艺术之间的关系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当代文化工作者所面临的最为棘手的难题。可喜的是 锦州地区的民间剪纸艺术传承问题已经引起了广大喜爱剪纸艺术的人们的重视 一定会在新的时代焕发出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