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画意

养老“活命钱”，贪腐“唐僧肉”

文/陈画意

社会保险基金本是老百姓的“活命钱”,竟沦为某些官员贪腐的“唐僧肉”。从这些被曝光的养老保险贪腐案件中不难看出，“苍蝇”式腐败虽不如“虎贪”者金额巨大，但却距离群众最近，对老百姓的伤害也最直接。

村官贪污养老金，案件惊动中纪委

2015年10月，一条反映时任姑孰镇连千村村委会委员、文书吴小明挪用部分村民养老保险费的问题线索，上报至安徽省当涂县村“两委”成员问题线索通报共享机制领导小组办公室。县领导小组办公室立即将问题线索移送姑孰镇纪委，并督促该镇组成调查组迅速展开调查。

“我们已经到了拿养老金的年龄，但一直拿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养老保险金迟迟不能到账，连千村村民王先华等24人多次向吴小明发出这样的质疑，但吴小明总是找种种理由来搪塞参保村民。

吴小明是土生土长的连千村人，2011年3月任村委会文书，2014年8月被选为村委会委员，负责医疗保险、农村养老保险等工作。2014年上半年，根据该县农村养老保险相关规定，年满60周岁但未交满15年保险费的参保对象，可以在满60周岁前一次性补缴满15年的保险费，次年即可开始领取养老保险金。出于对吴小明的信任，24名参保村民一次性把余款打到养老金存折本上，并将有关材料和养老金存折本交给吴小明，由他负责到镇劳保所办理养老保险手续，再将养老金存折本上补缴金额划拨到各自养老保险账户。

然而，在办理相关手续时，吴小明发现养老保险政策正处于调整期，系统也在升级，缴纳的钱暂时不能从个人银行账户划转到养老金账户。此时，拿着24个存折本的吴小明打起了“小算盘”。“反正银行卡上的保险费暂时也划拨不了，不如先弄点出来，救救急。”2014年5月11日，恰逢好朋友手头紧张，吴小明第一次利用养老保险存折的初始密码，从参保村民的存折中取出2400元借给了好友。

贪如火，不遏则燎原。尝到甜头的吴小明一发不可收拾，从2014年5月到2015年7月，他分30次从24个参保账号中取走参保费100470元，其中，赌博输掉2万余元，借给他人4.7万元，余款被挥霍一空。

作为中央纪委第一批重点督办的典型案件，问题查清后，2015年10月底，吴小明被责令辞去村委会委员职务，将挪用的养老保险费全部补齐，其涉嫌犯罪问题被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同时，实行“一案双查”，对负有领导责任和监管不力的连千村党总支原书记黄德生、村委会原主任高振财分别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姑孰镇分管领导尚定铅受到行政警告处分。目前，24名村民的养老保险金已按政策兑现。

承德社保局科员私吞九百万养老金

河北承德市社会保险局科员白雪杉利用养老保险系统漏洞，将部分养老保险金据为己有，造成亏空。该局认为参保人员需自己来补齐，引发群众质疑。

从报道知悉，直到2013年，承德市社会保险局依然处于手工转移业务模式，而社保局科员白雪杉正是利用这个系统漏洞，侵吞了数百万元养老金。承德市社保局养老金管理存在系统漏洞与制度漏洞，并为犯罪分子所利用，使其得以实施诈骗犯罪行为，由此造成的损失，显然不能让受骗人员埋单。

李桂霞今年57岁，自2014年10月中旬开始领取养老金。一年多来，她的养老金已从每月600多元涨到了900多元。接到要“补缴”的通知后，她呆住了。

李桂霞说，她在2010年通过白雪杉一次性补缴了15年养老保险，当时并没有发现问题，“不但入了保、发了养老保险手册，社保系统也能查到养老保险账户。”

和李桂霞一样，现年53岁的吴兆则也是承德市双桥区的一名个体户。据他回忆，2011年，在当地保险公司工作的王秀华找到他，称有条补缴养老保险的捷径，即通过承德市社保局综合科科员白雪杉参保，“又快又方便，一次交够15年，将来就能领取养老金了。”

吴兆则付给王秀华3.9万元，补缴了从1996年到2010年共计15年的养老保险，王秀华给他打了收条。

吴兆则回忆，过了几天，王秀华将办好的养老保险手册交给了他。他去承德市社保局查询，发现参保成功了，王秀华于是拿走了收条。

“当时像王秀华这样的中间人有四五个，都是保险公司卖保险的人员，主动找到我们这些个体户办理养老保险。”吴兆则觉得，这是条捷径，“他们都是为白雪杉拉活的，我们也觉着挺合算，不用每年缴，这不就办了么？”

不过，河北省人社厅养老保险处工作人员说，河北2011年前后并没有出台允许个体户一次性补缴15年养老保险的政策。

2013年11月，白雪杉案发后，承德众多养老保险投保人牵扯其中，包括李桂霞和吴兆则。

吴兆则说，他们经过白雪杉之手所缴纳的养老保险记录，已经被承德市社保局屏蔽，现在看不到任何记录。

在这之后，李桂霞等人开始上访。

承德市社保局2016年5月5日答复他们称，白雪杉串通社会人员，私自收取群众费用，欺骗承德市社保局负责养老保险关系转移的工作人员，将虚假的《养老保险关系转移单》录入养老保险管理操作系统，骗取了《养老保险手册》和《个人账户对账单》。

白雪杉原是一名军人，复员后安置在承德市劳动局。2009年承德市人事局、劳动局合并成人社局之后，白雪杉就在人社局下属的社保局上班。

早在2010年，我国就出台了相关文件，要求各地完善养老保险信息系统，通过电子化方式办理转移手续。人社部同年也部署了相关工作。不过，承德市社保局的异地转移系统建设严重滞后，直到2013年白雪杉诈骗养老金事件案发，承德依然处于手工转移业务模式。

白雪杉犯诈骗罪一案一审判决书显示，2010至2013年期间，白雪杉利用为他人办理养老保险续接手续的机会，伪造了丰宁县社保局开具的个人养老保险转移单，后将这些虚假的丰宁县养老保险转移单转入承德市社保局养老保险系统，为他人办理养老保险续接手续。白雪杉一共诈骗248人，诈骗金额达9008417元。

承德当地利用社保系统漏洞敛财的，不止白雪杉一人。

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开的付兴华贪污、诈骗一审刑事判决书显示，承德市下辖的丰宁县人社局劳动争议仲裁股股长付兴华在2009年6月至2013年1月期间，通过为他人办理养老保险，利用各种手段骗取养老保险金1997500元。

付兴华贪污、诈骗一审刑事判决书显示，付兴华贪污、诈骗的这部分款项除了没收财产冀H9U816号北京现代全新胜达轿车一辆外，其余尚未追回。

而承德市社保局告诉李桂霞等人，白雪杉案发后，退回给承德市社保局资金858.4万元，但仍存有不足部分。

承德市社保局表示，白雪杉退回给承德市社保局的这部分资金将平均给每一位涉案参保人员的已缴纳保险费中。其余不足部分，由参保人员按照60%或100%的缴费基数补齐，补齐后享受相应养老保险待遇。

按照这个补缴方案，吴兆则还需要补缴1.34万元，才能在将来享受百分之百的养老保险待遇。而不同意补缴者，将按照858.4万元的平均数做退费处理。

知名律师谢通祥表示，白雪杉作为承德市社保局工作人员，在上述案件中一共收取了900多万元，案发后他退给社保局858.4万元，社保局也已经接收。

他指出，部分个体户在社保部门直接交给了白雪杉等工作人员，并且已经录入社保局养老保险系统并发放了真实养老保险手册和个人账户对账单的，就属于社保部门工作人员的职务行为，应该认定为缴纳了养老保险费，对于这些人就不应该要求继续补缴。

谢通祥认为，从2010年到2013年，这个案件发生时间在几年以上，涉及到百姓养老金的事情是非常重大的事务，社保部门是应该每个月都要核实至少每年内部应该核查一次的，况且有许多人都已经领取养老金了，这种情况下社保局不能把内部管理漏洞和管理不力的责任转嫁给普通老百姓。

年轻经理贪污养老金巨款获刑11年

一名就业服务公司的年轻经理突然失踪，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公司的主要账目清单，其所在上级部门向天津市滨海新区大港人民检察院反贪局举报，怀疑其有贪污公款的嫌疑。后这名年轻经理在东北被抓，被以贪污罪提起公诉。

2013年4月，出生于1984年的张亮(化名)原来工作的企业考虑成立新的就业服务公司，决定让张亮出任新公司的法人代表。成立新公司的主要目的，是要给公司合并前的两家下属企业职工发放养老和医疗保险费用。上级单位每个月定期会向张亮下发费用发放明细，以方便其与银行方转账、对账，同时设定了张亮所在的新企业发放养老与医疗保险费用的专用银行卡。这张银行卡只能用于转账，不能提现。年纪轻轻的张亮轻松出任了新企业的“CEO”，只需定期、足额地将养老与保险费用发放到原单位职工手中就可以。根据检察机关调查核实，2013年5月，张亮第一次拿着专用银行卡到银行进行首次交易转账后没多久，就开始为后来的疯狂敛财铺设条件。几天后，他来到银行将原本应该发放下去的剩余养老金三百余万元转入公司账户，造成公司账面资金正常往来的假象。接着，他自己到银行办理了一张银行卡，通过“公司账户”做掩护，悄悄地把只能转账不能提现的专用银行卡内的393.5万元打入自己的银行卡中。这笔巨款让张亮的生活发生了巨大转变，他开始频繁出入大港、塘沽等地的娱乐场所，出手极为阔绰。张亮购入两辆进口轿车，并大肆购买各种奢侈品和高档手机、电子产品，还“包养”了一名情人。喜欢垂钓的他，多次飞往全国不同城市参加钓友交流活动，衣食住行全靠公款结算。2014年4月9日张亮外逃。

接到企业举报后，检察机关立即对张亮所在企业的资金状况以及其本人的银行资金账户流通情况展开调查，从而发现了张亮私吞巨额公款的猫腻。为了能将张亮迅速抓捕归案，大港人民检察院第一时间制订了有关追逃工作预案。办案组通过认真分析案情，确定已经出逃的犯罪嫌疑人主要活动在长春、辽源、通化等地。专案组前后三次赶赴东北，在东北警方的配合下，将张亮顺利抓捕并押解回津。

经检察机关查明，自2013年5月至9月，张亮多次将公司用于发放给员工的养老及医疗保险款项共计393.5万元转至其个人账户。2013年5月至2014年1月间，张亮从该个人账户中提取现金及消费共计299万元，2014年4月8日张亮注销该账户并于次日外逃。滨海新区人民法院大港审判区审理后认定张亮贪污罪名成立，判处其有期徒刑11年。

防挪用需靠提高统筹层级

近年来，养老保险金被挪用现象并不少见，且呈现出金额巨大、难追回等特点。

2015年5月，中纪委网站发布消息称，黑龙江省社保局存在挤占挪用社保基金，冒领养老金现象比较严重，一些地区社保部门存在“以物抵费”、管理混乱等问题。

在全国范围内，养老保险金挪用问题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2003年，养老金就被挪用，额度高达84亿，到2007年该数值突破百亿，2010年达277亿，2012年达到490亿，2013年达609亿。

养老保险金被挪用后通常很难追回。轰动一时的“广州养老金挪用案”，10亿元的社保基金被挪用在烂尾地产项目和官员口袋中。2008年，时任广东社保局长称，广州10.18亿元被挪用的社保基金，半数很难收回。

有专家表示，养老保险金一旦被挪用，常难以追回。在小额挪用中，追缴花费的资金可能比追回的还要多。

养老保险金挪用是违法行为。《社会保险法》规定，社会保险基金专款专用，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侵占或者挪用。

除了体制内监督，也有社会监督体系。《社会保险法》要求建立社会保险监督委员会，委员会由用人单位代表、参保人员代表，及工会代表、专家等组成。任何组织或个人也有权对有关社保基金的违法行为进行举报、投诉。

评论：

让养老保险真正“钱尽其用”，必须压实责任、加强监管。同时，对养老金申请、办理、发放全过程进行常态化监督，保证养老保险制度在规范中运行。基层纪委要紧盯侵害群众利益的腐败问题，凡是敢动“歪脑筋”、向群众的“保命钱”“养命钱”伸手的，发现一起就坚决查处一起，并加大追责问责力度，确保养老保险制度真正造福于民，实现“老有所养”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