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旭

“中国实行对外开放特别是加入世贸组织后，一些产业承受了很大的外部挑战和压力。但我们没有指责别人，也没有丧失信心，而是积极主动调整和适应。”

2017年全国两会结束后的总理中外记者会上，李克强曾强调：“在全球化进程受到一些非议或者在某些方面有挫折的情况下，中国始终坚持一贯的立场，那就是：维护经济全球化，支持自由贸易。”

“贸易过程中必然会出现顺差和逆差。中国从不刻意追求贸易顺差。我们和有的发达国家之间无论贸易还是投资都有比较大的逆差。”李克强在3月20日会见外国经济界人士时提到，“这没有关系，我们都认为，可以通过共同努力使投资贸易逐步走向平衡。”

两会闭幕后不到两周，李克强出访澳大利亚和新西兰。

2016年，澳大利亚对华贸易顺差接近500亿美元。而根据李克强访澳期间达成的中澳自贸协定的延伸协议，澳大利亚将成为首个向中国出口冰鲜牛肉的国家。

当地报纸兴奋地谈论牛肉市场。而李克强在欢迎宴会上说，此行不仅是为了牛肉和中国很有竞争力的鸡肉，“首先，我是为了自由贸易而来。”

坚决维护全球化和自由贸易，已经成为当下中国国家形象的新标识。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7年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力倡全球化和自由贸易。更早些时候，他在杭州G20峰会上指出，中国要继续做全球自由贸易的旗手，维护多边贸易体制，构建互利共赢的全球价值链，培育全球大市场。

从当年的谨慎面对全球化，到如今高调维护自由贸易，中国真正进入国际市场不过30多年，却正面临更为艰巨的任务和挑战。

然而，如李克强所说：“飞机穿过云层的时候，两边都有闪电，但我们一直在前进。”

更加开放的市场、更加坚定的决心

“一个充满不确定性和缺乏方向感的時代。”李克强在澳大利亚当地媒体发表署名文章时这样定义。

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至今，全球贸易增速已降低到连续5年低于3%，贸易保护主义则全方位抬头。

量子基金创始人吉姆·罗杰斯等企业界、学术界人士则预测，全球性贸易保护主义是2017年的最大风险。

作为全球最主要的农业和矿业出口国，澳大利亚一直对贸易保护主义忧心忡忡。早在2016年美国大选结束前，澳大利亚总理特恩布尔就督促未来的美国总统应保障自由贸易。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常务副院长阮宗泽认为，在决定经济全球化进程的关键时刻，李克强此次访问将向全世界传递一个积极信号。

以澳大利亚、新西兰作为宣示全球化决心的启程点，再恰当不过。

澳大利亚70%的农产品、80%的资源产品以及20%的制造业产品都用于出口。8年来，中国一直是澳大利亚第一大贸易伙伴，也是澳大利亚农产品、能源产品以及服务业的最大的出口市场。而在投资领域，过去10年，中国对澳大利亚直接投资超过了800亿美元。

中澳自贸区协议于2015年12月正式生效，也是中国首次与经济总量较大的主要发达经济体达成自贸协定。

在当地媒体上发表的署名文章中，李克强强调：自15个月前中澳自贸协定实施以来，澳大利亚奶粉、红酒、保健品等对华出口同比增长超过50%。

他说，这些是“中国民众‘海淘的明星产品”。

在目前86%澳洲产品进入中国市场免税的情况下，到2019年免税比例将会达到94%，到2029年将会达到96%。

虽然该协定是中国已签署的贸易投资自由化整体水平最高的自贸协定之一，但此次在李克强和特恩布尔见证下，两国商务部长仍签署了关于中澳自贸问题的新声明。

中国商务部官网解读，此举“将进一步深化两国在自贸协定框架下的合作，为适时启动相关升级谈判奠定良好基础”。

对于更加开放的国内市场，李克强亦表示，“我对特恩布尔总理说，中国的农产品现在总体已经是供大于求。”但中国愿意通过同澳大利亚加强相关合作，“向地区和世界展示我们维护贸易自由化、推进经济全球化的决心。”

3月24日，李克强在中澳经贸合作论坛的演讲中也谈到：“中国实行对外开放特别是加入世贸组织后，一些产业承受了很大的外部挑战和压力。但我们没有指责别人，也没有丧失信心，而是积极主动调整和适应。”

此次澳洲之旅，已是3月里中国总理第三次公开表态支持经济全球化。

中国推动全球化减少黑天鹅

3月20日上午，李克强在钓鱼台芳华苑会见来华出席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17年年会的境外代表。

此次，李克强除了重申支持全球化和自由贸易，还指出，中国对外开放的大门将越开越大，进一步放宽服务业、制造业、采矿业等领域的准入限制，支持外商投资企业在国内上市、发债、参与国家科技计划项目和基础设施建设。

此次论坛上，自由贸易和全球化的前景成为重要论题。

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教授、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克里斯托弗·皮萨里德斯指出，在欧洲以及美国有反全球化的趋势和倾向，特别是在劳动力市场方面。劳动力以及资本的自由流动可能会出现限制，“这个可能是主要的一个黑天鹅。”

他在演讲中谈到：在20多年前在推出全球化的时候并没有解决一些问题，包括当时就预见到全球化“将影响到没有技能的还有一些低收入的人们”。一些国家对于这种问题处理得当，而另外一些国家、特别是主要西方发达国家，“并没有很好地处理好全球化带来的负面影响。”

美国前财政部长雅各布·卢认为，各国国内政策的差异导致了全球化带来的好处无法平分，“我们不能给民众解释那些复杂的技术性问题，而是要告诉他们，什么样的政策能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皮萨里德斯寄望中国领导人强有力地支持全球化和自由贸易，“在这方面中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经济体，给予我们大家一些希望，可能会通过推动全球化减少下一个黑天鹅的发生。”

没有自由贸易和中国的世界会怎样

从2016年下半年起，因外国因素，澳大利亚国内就全球化和自由贸易问题进行了激烈辩论。

如《悉尼先驱晨报》在11月的一篇社论中指出，当地的民粹分子复制其他国家的经济民族主义，只是这种反华路线不会奏效。使澳产生贸易逆差的国家并非中国。而且，“那些怀疑全球化的人还热衷于攻击外国投资。”

《澳大利亚金融评论》同月刊文《没有中国的当代澳大利亚会是什么样》：“当极端分子指责自由贸易、反对移民和鼓吹内向型社会时，这恐怕就是他们想要的澳大利亚……但正如古谚所说：天下没有免费午餐。”

单从商品出口的角度看，澳经济总量将缩小近5%，相当于澳每户家庭每年少了8000澳元。物价会更高，2007年以来，从中国进口的商品价格下降20%，而澳国内生产的商品价格上升20%。

“放弃自贸意味着许多人收入会降低，從而买不起他们喜欢的衣服、手机、家具、汽车。极右政客不断鼓吹放弃自贸或对中国进口征收关税时，却很少讨论这些代价。”《澳大利亚金融评论》说。

阮宗泽也强调，澳大利亚经济之所以能在西方发达国家中表现抢眼，相当程度上得益于与中国日益密切的经贸关系。

特恩布尔领导的本届澳大利亚政府一直致力于与多国建设涵盖双边、多边及区域的不同层次、全方位覆盖的贸易关系网，从而抵御贸易保护主义浪潮。

主要由东盟10国以及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印度发起的RCEP成为澳大利亚的新希望。

逆差、顺差不是问题关键

事实上，中国当前在国际贸易中仍不是强势一方。

李克强在参加全国两会代表团讨论时，有来自外贸企业的人大代表对他说，虽然中方是贸易顺差，但是企业生产的产品利润90%以上由外国企业拿走，中国的生产企业拿到的利润最低只有2%—3%。

而据有关统计，2016年中美的贸易、投资给美国创造的就业岗位超过百万个。

李克强表示，中国对外贸易中积累了一些顺差，但“这既是国际分工的结果，也是中国人民付出极大辛劳得来的，中国从不刻意追求与任何国家的贸易顺差。”

中国企业仍处在全球产业链的中低端，贸易顺差很大部分来自跨国公司在华企业的出口，大部分贸易利润归跨国公司所有，中方赚的主要是人工费和微薄利润。

在两会记者会上回答法国记者提问时，李克强同样指出：“如果说赚钱的话，我想欧洲企业在中国不仅有钱可赚，而且还是赚大头，因为你们处于价值链的高端。如果你们欧洲放宽对华高技术出口，那贸易不平衡的状况就会有明显改善。”

自1985年美国经济学家提奥多尔·拉维特在《市场全球化》一文中提出 “经济全球化”一词，这场跨国商品与服务贸易及资本流动大大提高了人类的生产效率、扩大了全球市场规模，进而推动经济增长。

然而，当下民粹主义、保护主义等反全球化思潮持续上升。美国外交学会高级研究员塞瓦斯蒂安·马拉比指出，从宏观角度看，全球化的进程靠两大力量推动：科技和政治，前者让沟通更加容易，后者维系着开放的世界。不可否认，当前的世界已进入新时代，虽然科技仍在推动着整合，但政治上的阻力却在不断增强。

而英国《金融时报》刊文指出，今天的全球化经得起保护主义思潮的冲击。全球化的未来不再仅由西方决定。在发展中国家，贸易帮助10多亿人摆脱贫困。新兴市场国家既有保持全球化进程的巨大利益，也具备捍卫它的空前力量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