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子玲

摘要：在中越文化深入交流的大背景下，阮公著的文学创作深受中国儒道思想的影响。本文介绍了阮公著的生平及文学创作情况分别分析了儒家与道家思想对其文学创作的影响。

关键词：阮公著；儒道思想；文学创作；影响

自古以来，中越两国文化交流与联系就非常密切。相对于越南来说，中国的文明与文化更为发达与丰富，其对越南的影響也举足轻重。其中，儒家和道家思想对越南的影响尤为深远。阮公著是越南著名的文学家，他一生创作了大量的诗歌，作品内容丰富，主题复杂，其中体现着鲜明而深刻的儒道思想。对儒道思想对阮公著文学创作影响进行研究，有利于深刻认识与理解中国传统思想与越南近代文学之间的关系，为进一步促进中越文化交流作出积极贡献。

一、阮公著生平

阮公著，字存质，越南人，生于1778年。其父阮公晋曾任教授、知县、知府等职，曾被朝廷封候。阮公著天次聪慧，性喜自然，情致高远，自小就能够出口成章。他早年就学习儒道著作，倾慕儒道思想。但是，阮公著一生经历了朝廷倾覆、改朝换代、经济盛衰。小时候，阮公著因父亲辞官，家庭贫寒，为生活所迫，小小年纪就出门谋生。虽然生活清苦，但阮公著显示出了喜爱学习的本性，他一边工作一边读书学习，期间编写了许多说唱类曲子，初步显露出文学才能。阮公著的理想是通过做官来济世安邦，虽然经历坎坷，也从未放弃自己的理想。在这一理想的激励下，他熟读诸子百家、四书、五经等著作，还精通兵书，堪称文武双全。经过几次落第之后，他于1813年考中秀才，1819年考取殿试，从此走上仕途。

1820年起，阮公著相继担任使馆行走、实收编修、知县、郎中、国子监私业、刑部佥事、府承、参侠、军务参赞、刑部侍郎、刑部右参知营田使等职。

阮公著有很重的英雄情结，忠于国是，廉政务实，希望为国为民建大功，立大业。做官时，他多次向朝廷奏议，如开办学校、诊所，打击恶霸，开荒拓田、剿灭贼寇等。他还是一位有抱负、有远见的政治家。但是，他处于乱世，上被君王猜疑，下被小人诬陷，处处被人掣肘，甚至多次被人坑害，所以仕途多次沉浮。

1858年，阮公著年界80高龄。是年，法国侵略越南，他依然请缨杀敌，但因为生病不久就去世了。

二、阮公著的文学创作

在越南文学发展史上，阮公著具有重要的地位。与之前的文学创作相比，他的作品具有鲜明特色。阮公著的文学内容比较复杂，是当时复杂现实的反映。在他的文学作品中，有的是对生活的歌颂，有的表现了对儒道思想的向往，有的表达了悲观失望之情等。总之，阮公著的文学思想较为复杂，又充满着矛盾。

阮公著开始文学创作，始于阮朝。阮朝战事连绵，最终得到了统一。但统一之后的专制，给社会造成了稳定的假象。在这一背景下，许多知识分子对社会的发展进步产生了幻想，尤其是封建的下层的知识分子，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取功名，为社会发展尽一己之力。阮公著就是其中之一。

在阮公著的初期创作中，反映出他本人以及其他儒学知识分子的心理状态。阮公著有英雄情结，着力歌颂心中的英雄，倡导儒道精神和志士的行为。到后来，他对此感到失望，因为阮公著发现原本他崇拜敬仰的朝代和人物并非如相像中那样美好。他一心希望为朝廷服务，但是朝廷并不信任他。他希望做一名廉洁的官员，但朝廷时时置他于尴尬的境地。他希望实现自己治国理政的抱负，但其建议很少被采纳。因此，阮公著后期的作品很少再出现歌颂的主题，而是充满了悲观主义与现实主义色彩。在其后期作品中，有的表达了对贫困大众的同情，有的揭穿了达官贵人的假首先，如《困境叹》《永困境》等，有的控诉政治的黑暗和世态炎凉，如《永钱币》《人情世态》等。阮公著的作品少有生动、形象的细节，但是思想深刻、感情丰富，极富感染力。在阮公著老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抱负，对当局者的期望全都落空，于是变得心灰意冷，于是在作品出有很多避世、追求享乐的内容。

如：“坐拥名利心已烦，风月菊松长精神。身入繁华名利场，心中怅然形已萎。”（《脱离名利》）。

总之，阮公著的作品体现了他的志向、追求和思想。他的思想充满了矛盾，有时积极人世，时而又消极出世，有时向往安闲，有时又表达出对功名的渴望。总体来讲，他的作品主要表现了三方面的主题：一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志向，二是人生困境、世态炎凉，三是追求安闲享乐。

三、儒家思想对阮公著的影响

（一）儒家思想对阮公著理想抱负的影响

对于阮公著，研究者一致认为他是一位卓而不凡之人，一方面体现于他的文学天赋，另一方面体现在他的理想抱负，也即儒家的人生观。

阮公著年纪轻轻就有远大志向，年少的他曾作《太平十书》挡驾递奏，受到朝廷奖赏。在屡试不举时，许多诗歌体现出了他的抱负。如：“生在天朝下，定要有作为。（《赶考自咏》）”、“不怕天妒命，蓬债定还清。宇宙已有分，扬名于江山（《理想》）”、“有忠孝立于天地，无功名宁为草木。（《男子本分》）”、“男儿志在四方，拼搏达于天涯……志在劈山填江，做个英雄榜样。（《英雄志》）”、“浩然至大至刚，正气充塞天地。（《士人》）”、“以正气力压邪气，挽狂澜扼住百川。”等。阮公著志气从何而来？其目的是为了百世留风，青史留名。这是典型的儒家思维。

阮公著既有刚强的一面，也有富有感情的一面。如“少年神采飞扬，且来纵情行乐。（《琴棋诗酒2》）”、“玩成阅历，玩成台阁。（《琴棋诗酒1》）”等。可见，阮公著的气质与风骨不是单一的，而是丰富的，他在全力追求一种有意义的、多彩的生活体验。

应该说，阮公著有治国理政的才能，努力把自己塑造成心目中的英雄。他以忠诚立于天地，也不乏凡人的思想意识。这突出体现出了儒家的勇道精神。在儒家思想中，勇与仁智是不可分的，其包含着情感因素，也有着意识层面的因素，情感精神融于仁与智，就是儒家勇道精神的内涵。

（二）儒家思想对阮公著建功立业思想的影响

儒家思想认为，通过科举考试博取功名，从而为国家建功立业，是人生理想实现的最佳方式。阮公著在思想中便深深地铭刻上了这样的印迹。他说：“放下纸墨拿弓箭，才算真正男子汉。”他看不起只会嘴上谈兵的柔弱文人。他认为，真正有学问的人，要能够纵横天下，越是困难越要激起斗志，只有这样才能成就伟大的事业。

而建功立业的目的是什么？对于这些，一般人认为是为了光宗耀祖，成就忠臣孝子的名声，也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当然，阮公著也不否认这些，但他的思想动机不仅如此，他认为，英雄豪杰是天地的精华，他们受到了上天所赐，就要用功名来报答。这形成了阮公著特殊的功名观。他所创作的鼓曲，涉及最多的主题就是一个债字：桑蓬债、男儿债、功名债、诗书债、忠孝债、生活债等。作为真正的男子汉，要勇于承担、报答这些债务。如：“人世不可无功业，自出母怀即有身，此身与名不分离，有身更须有功名。”因此，对阮公著来说，功名不仅仅限于生活的范畴，而是要具有宇宙眼光：“有事业而立天地间，无功名宁可当草木；宇宙之事皆我事，男儿到此是英豪。”这显示出，男儿建功立业是上天所赐的责任，在很大程度上超越了世俗的功名观。

（三）儒家思想对阮公著高洁情趣的影响

阮公著坚守“宝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信念。小时候，生活虽然贫寒，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而是安贫乐道。他做官的时候，坚守清廉的底线，成为当时的楷模，这在史书上有着清晰的記载。母亲去世时，他回家奔丧，朝廷知道他清贫，特地赠送给他100两白银。后来他从布政海洋一职离任时，皇帝说：“我知识你贫寒，现在去任新职，要保持这个的作风。如果不够支用，就秘密向我报告，我会周济于你。”后来果真遇到困难，就向朝廷写了报告，皇帝送给他二十包茶叶，每一包茶叶里藏着一锭银子。

有一次，阮公著巡逻遇贼，他发现当地的官员与贼寇勾结。他带兵打败了贼寇，后来当地知县贿赂给他300两银子，他不担拒收，还把知县正法了。从此来看，阮公著内心是高洁的，他不为金钱所动，也不为困难所吓倒。

阮公著追求的不仅是建功立业，更是心灵的升华。他经常讲到“大我心灵”，那是一种儒家所倡导与追求的灵明境界，是孟子所说的“万物皆备于我”，也是王阳明所说的“良知”，更是《中庸》所强调的“性”。这里所谓的性，是“天命谓之性”中的性，“率性”便可谓之“道”。阮公著经常说“天命”、“天定”，他认为“天地有意”。在贫困的生活中，他依然保持着安命之性：“天命由天定，积德便有果。”天意促成了人的行动，这种行动带来了必然的后果。这是一种自然因果论。这不是一种消极的思想，而是一种内心的沉定，他说道：“忌妒心莫去管，桑蓬债定要还。”

孟子曾说：“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阮公著的作品中也说：“不佛，不仙，不碍俗。”“业缘全都由自己，人间便有天堂地狱。”

总体来讲，可以由三个方面概括儒家思想对阮公著文学创作的影响。一是自在。他的生活经历非常坎坷与丰富，但是他生活的乐趣不受环境的影响，而源自于内心的追求与理想。二是人本。他意识到了人在社会上的职责，并主动承担起了这种职责。他积极主动地人世建功，努力把握自己的命运，通过自己不懈的奋斗履行自己的大丈夫的担当。三是全面。纵观阮公著的一生，虽然历经多次沉浮，但思想和行为上没有偏激与偏差，他自由地高度精神和物质，融入情和理，并付诸知与行。

四、道家思想对阮公著文学创作的影响

（一）行乐主题中的道家思想

在阮公著作品中，尤其是其行乐主题的作品中，蕴含着儒家“行藏”的思想，又有道家的无为观。道家与儒家思想构成了阮公著作品的两个侧面，其有机地统一在艺术风格与主题表达上。

阮公著认为人在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上，无妨行乐，在偿还了“桑蓬债”的基础上，可“纵情饮酒吟诗”，在他的很多作品中，鲜明地表现了这一思想：“国家得安定，仕者可放松，三五小书童，逍遥在寒谷，诗酒笛琴样样有，莫问世上事。可叹世间贵人，得此乐者几何！”在阮公著看来，行乐是奋斗的奖赏，在为国家社会作出努力后，休息行乐是男人的权力，在事业上要高人一等，在行乐时也要获得比别人更多的乐趣。这种行乐观也是洒脱率性的一种表现。

阮公著行乐的观念与普通人不同，而是充满着艺术化的情趣。对他来说，行乐的内容除了琴棋诗酒和情感之外，还包括大自然中的风花雪月。如：“谁为百花染色，每种色香不同，春天未来面色羞，春风一至百花开。紫柳红桃和白梅，兰花鲜艳香玉盛，风吹香气倍浓郁，直使游人迷忘归，花前饮酒弄棋琴。劝君莫要急离开，惜取眼前色与香。”在这里，阮公著已经把行乐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使之成为了一种生活的哲理。

（二）咏史主题中的道家思想

阮公著的咏史之作，思想纵横深刻，艺术手法丰富，很大程度上体现出中国传统思想的影响。如《咏伯夷叔齐》：“不贪功名，不迷利益，伯夷叔齐志气如铁。遇武止叩马阻谏，见周粟转身离开。孤竹魂归，云雾环绕。名留守阳山，石头也知晓。求仁而仁至，又有何怨哉！”最后两句借用了孔子的话：“求仁得仁，至死不悔。”这说明阮公著站在儒家的立场上赞扬伯夷叔齐，同时也体现了道家思想中的名利观，即不图名利，志气如铁。

与上篇作品相比，《咏陈抟》更加鲜明地体现了道家思想的影响：“山坡之上，有酒瓶和诗囊，虑及长安棋局，陈希夷在华山隐居，数十载风风雨雨，文武之火仍未熄，何来老者，扛起盛世人主。宋朝天空已经明朗，叔贵白云清澈明亮，陈桥梦中江山小，云台春深日月长。洒一瓶，诗一囊，棋一局，琴一双，得意骑驴欢唱，求苍天赐下闲暇时光。”陈抟是具有神秘色彩的中国道教宗师。阮公著在作品中介绍了陈抟的事迹，表达了对他的仰慕之情，也表达了希望达到的境界。

五、结语

从儒家思想的角度看待阮公著文学创作，他的作品中表现了对高强本领的倡导，对人生纵横之志与宇宙功名的向往，同时又具备儒家所倡导的高洁情趣。同时，道家老庄思想也鲜明地体现于其文学创作中，其作品中对名利的追求而不贪着，对享乐的开放态度，以及对中国道家人物的赞扬与向往，都深受道家思想影响。儒道两家的思想是阮公著文学创作一体的两面，正是二者的互相融合、互为彰表，才形成了阮公著文学创作的独特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