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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沙尔,与西方艰难周旋17年

2017-04-13韩晓明

环球时报 2017-04-13
关键词:阿萨德巴沙尔叙利亚

●本报驻埃及、德国、美国记者 韩晓明 青木 丁兰珍 ●柳玉鹏 ●本报记者 谷棣

从“呆头呆脑的IT男”到“大马士革之春的变革者”,从“守信用且非常慷慨的人”再到“阿拉伯之春的独裁者”,近20年来,叙利亚总统巴沙尔的形象在西方政要眼中不断变化。曾几何时,“温和”的巴沙尔是英国女王、法国总统的座上宾,叙利亚也与美国有着一定渠道的交往。叙利亚2011年爆发内战,西方与巴沙尔政权的“甜蜜期”结束,当双方关系日益对立之时,又因为恐怖组织“伊斯兰国”的出现以及俄罗斯的强力援叙而僵持不下。随着叙利亚化学武器袭击疑云和美国空袭叙利亚空军基地,巴沙尔本人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他如何与欧美周旋,叙利亚的国家命运又将如何,都成了新的看点。

在西方眼中起起落落

1965年9月出生的巴沙尔,从政之路充满偶然,本来他的第一份职业是军队医院的眼科医生。2001年,《环球时报》记者第一次去大马士革时,见到街头有很多前总统阿萨德、现总统巴沙尔父子的画像,也偶见巴沙尔哥哥巴希尔的画像。接送记者的当地司机在行驶到离大马士革机场不远处的一个环形交叉路口时说:“1994年,阿萨德总统一直培养的接班人巴希尔驾车去机场,就是在这段路上发生车祸丧生的。”遭受丧子之痛的阿萨德将正在英国攻读医学博士学位的二儿子巴沙尔召回国。遵从父命的巴沙尔弃医从政,一边在军事学院深造,一边逐步涉足国家政治、安全和社会等事务。2000年6月10日阿萨德逝世,巴沙尔7月10日当选总统。

俄罗斯纽带新闻网认为,巴沙尔是中东地区的一位强人,而西方国家却视他为“像萨达姆和卡扎菲一样的独裁者”。自2000年当选总统后,巴沙尔一度曾持亲西方的政策,并在西方的压力下对国内的反对派采取宽容政策,这段相对自由的时期也被称为“大马士革之春”。当内乱导致叙利亚政权出现危机时,巴沙尔对西方的幻想彻底破灭,认识到与反对派展开的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斗争,开始和西方国家抗衡。2014年他在新一届总统选举中得票率为88.7%,并开启第三个7年总统任期。这让西方国家更加将其视为眼中钉。

在叙利亚《祖国报》等媒体上,巴沙尔呈现出的形象依旧沉着而冷静,这和西方媒体宣传中的形象大相径庭。美国网络杂志“石板书”4月10日刊文称,在内战爆发前,叙利亚社会相对稳定,至于巴沙尔,他从政前曾被外国观察家称为“呆头呆脑的IT男”。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2015年10月刊文回顾了老阿萨德在巴沙尔五六岁时掌权,讲述了巴沙尔在英国深造时认识了后来成为妻子的阿斯玛,特别是他如何一步步独揽大权。英国知名智库查塔姆学会中东问题专家奎尔廉说:“巴沙尔被视为呆头呆脑IT男的那种人,他本来游离于国家政治之外,缺少哥哥身上的英雄气质。”由于在西方生活多年并远离叙利亚政坛,许多人希望这位新领导人能使叙利亚实现现代化。《大马士革的新雄狮:巴沙尔和现代叙利亚》等传记的作者大卫·莱斯奇说:“受过西方影响,巴沙尔被不同的‘模具塑造过。”

巴沙尔与西方有过至少10年的“甜蜜期”。2002年12月,巴沙尔夫妇出访英国,受到英国女王接见,并与时任首相布莱尔用餐。2010年成为英国外交大臣的威廉·黑格2008年时还说过:“好消息,我刚从大马士革访问回来并与巴沙尔总统进行了极富成效的会谈,他还颇有风度地领着我到处看看。”2009年2月,时任美国参议院外事委员会主席的克里和夫人在大马士革与巴沙尔夫妇共进晚餐。2010年12月,时任法国总统萨科齐和夫人布吕尼在爱丽舍宫宴请来访的巴沙尔夫妇。

英国《星期日电讯报》前驻中东记者汤姆·格罗斯近日在美国《旗帜周刊》撰文称,西方媒体和政客长期“包庇”巴沙尔,用“温和”“现代化者”和“改革者”等字眼描述他,但美国新政权正在逆转西方对他的“姑息”政策。据汤姆爆料,2009年至2011年,克里曾反复前往叙利亚,与巴沙尔见面5次。称赞过巴沙尔“守信用且非常慷慨”的克里甚至被看成是“叙利亚在华盛顿的人”。

美国《犹太人新闻报》10日刊文称,即使叙利亚危机爆发初期,包括前后两任美国国务卿在内的许多西方政要一度还将精通互联网的巴沙尔视为温和的“改革者”,把他看成能与以色列保持和平的可靠伙伴。到了2012年7月,希拉里开始说“巴沙尔的时间屈指可数”,2013年5月,其继任者克里开始游说俄罗斯“放弃巴沙尔”。2016年初,时任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柯比证实相关“工作文件”计划让巴沙尔2017年下台。

“纠缠的问题,我奉陪”

“2002年与巴沙尔接触是为了鼓励叙利亚变革,此举完全正确。但当局势发生变化后,巴沙尔必须下台。”2013年,布莱尔的发言人曾如此为2002年的英叙亲密接触辩护。那一年,布莱尔政府还曾考虑向女王提议为巴沙尔授予荣誉爵士头衔。正如《卫报》所说,当巴沙尔刚上台时,这位在英国接受教育的年轻人曾被视为一位潜在的改革者,但西方最终还是放弃幻想,认为他不会使叙利亚“自由化”。

巴沙尔深谙与西方的周旋之道。2011年12月,他在接受美国广播公司电视台女记者芭芭拉·沃尔特斯专访时表示“军队不属于我”,这是叙利亚局势混乱后他首次接受美国媒体采访。他的言论被美国国务院认为是“托词”和“谎言”,并认为“巴沙尔错失许多结束乱局的机会”。叙利亚危机以来,巴沙尔还在总统官邸接受过法新社等极少数西方媒体的专访。外媒“对话总统”的时间基本上是30分钟,每次巴沙尔都强调不愿与反对派分享权力,但会听从叙利亚民意。

今年3月刚采访过巴沙尔的凤凰卫视记者蒋晓峰告诉《环球时报》,巴沙尔和西方媒体互怼是家常便饭。他认为,在西方,网络正在加速巴沙尔形象的污名化,但同时网络又成为巴沙尔与西方进行意识形态斗争的工具。每次有外国媒体采访完巴沙尔,叙利亚总统府的媒体官员都会在第一时间把采访全文或完整视频放在总统府推特或叙官方媒体上,防止敌对国家媒体的“标题党”断章取义。让蒋晓峰印象最深的是今年2月,美国互联网媒体“YahooNews”首席调查记者迈克尔·伊斯科夫对巴沙尔的电视专访。迈克尔的采访“很美国”,带有强烈的质疑性,在有限的时间里,他问了“叙利亚是否欢迎建立安全区”“为什么成千上万叙利亚人在监狱里没经过审讯就被处死”“你什么时候下台”等看似刁钻的问题,巴沙尔一一回应说“建立安全区保护的是恐怖分子”“酷刑对待囚犯是没有证据的传言”“如果叙利亚人不再选我,就立即引退”。有意思的是,巴沙尔还提醒迈克尔,“时间快到了,可以问点儿其他的,当然纠缠这些问题也可以,我奉陪”。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专家田文林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巴沙尔与老阿萨德、萨达姆等老一批“中东强人”有着很大差异,他有西方留学经历,精通英语、法语,治理国家时吸收了一些现代化的做法。刚上台时,他推行了一些民主化改革,淡化复兴党专政,开放媒体。当意识到西方一些做法不符合叙利亚的现实时又及时“纠错”,保持政局相对平稳。巴沙尔日渐成熟、老练,但西方没有看到一个特别“亲西方”的政权出现,因此不满意。

德国《焦点》周刊11日说,西方曾扶持巴沙尔,因为叙利亚在中东和平进程中扮演多重角色,同伊朗、黎巴嫩的真主党以及控制加沙地带的哈马斯都有紧密联系。文章说,他甚至还是西方最受欢迎的阿拉伯国家领袖,被看成改革家。“阿拉伯之春”爆发后,美国与巴沙尔翻脸,欧盟也站在了巴沙尔的对立面。

未来还是“了不起的幸存者”?

4月9日美国空袭叙空军基地后,巴沙尔本人及叙利亚的命运开始被外媒热炒。英国《卫报》6日报道说:“尽管看似怪诞,但当‘伊斯兰国控制叙利亚和伊拉克的大片国土时,幸运再一次光顾巴沙尔。2015年,当巴沙尔似乎已经在内战中濒临失败时,普京开始插手并与伊朗一道将其政权从死亡线上拉回,使他再一次化险为夷。”但该报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巴沙尔的运气正在到头吗?自巴沙尔2000年上台以来,无论是被迫从黎巴嫩遇撤出叙利亚驻防,还是在‘阿拉伯之春期间,他似乎都是中东‘了不起的幸存者,但随着化武事件风波和美国空袭叙空军基地,全世界的目光都盯向他,接下来他将会面对什么呢?”

德国《图片报》12日援引德国驻中东著名记者拉多斯的话说:“克里姆林宫不会让巴沙尔下台。现在面临的风险是,叙利亚局势有可能发展为一场公开的代理战争。一边是叙、俄和伊朗,另一边是分散的西方集团。”

美国舆论有些矛盾。《纽约时报》7日刊文称,尽管特朗普总统下令轰炸叙军事基地的决定标志着美国立场的转变,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确实已准备强力干涉并改变叙利亚冲突进程。而《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10日分析认为,作为一个国家的叙利亚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巴沙尔已没有任何重新统治整个国家的希望。

随着收复第二大城市阿勒颇,巴沙尔实际掌控的国土越来越多。据了解,目前待叙政府军收复的是靠近伊拉克的“伊斯兰国”占据的所谓“首都”拉卡等区域。此外,靠近土耳其边界的西北部地区仍是危机多发地带。田文林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奥巴马政府去年就想让巴沙尔下台,但没实现,这表明美国作为超级大国也有力所不及之处。美国新政府也意识到,单纯靠支持反对派推翻巴沙尔的老路走不通。如果美国赤膊上阵,将冒很大风险:一是有与俄罗斯正面对抗的风险;二是叙利亚可能出现群龙无首的状态,如果“伊斯兰国”从中渔利,或将导致灾难性后果。

俄罗斯卫星新闻网12日报道说,美国前国务卿鲍威尔的办公室主任威尔克森近日在接受“今日俄罗斯”电视台采访时说:“我们应该认清这场内战的形势。美国和其他国家都应意识到,巴沙尔不不会离开叙利亚去任何地方,相当一部分叙民众还拥护他。我不试图为巴沙尔政权开脱,但是关于谁对谁做什么事的情报都是模棱两可的,说实话,非常不可靠。我们应该坐在桌前,启动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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