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传统思想，在本质上是一种心学思想，心学是中国传统的真精神，这一点，在中国思想的早期变革中就确立的。思想对于人类历史来说，是意味着人类发展的成熟，有了思想，人才具有了作为人的真正意义。

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来说，民间通常都有“三岁看到老”，或者类似的说法，表达的是幼年时期形成的特点，对于一个人的发展具有决定性意义。其实，思想也是如此，按照德国思想家雅斯贝尔斯的说法，在轴心时代所形成的思想，决定了各大文明形态的后来发展状况，形成了不同文明形态下的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

而所谓的轴心时代，相当于我们中国孔孟老庄所生活的先秦时期，亦即人类社会的童年时期。对于思想的传统来说，童年期所确定的特质，将影响它的整个历程。所以，按照雅斯贝尔斯的说法，我们所有文明的传统事实上到今天为止，都在不断地回溯轴心时代而获得重新发展的动力，因为那是一个经典的时代。

经典时代的中国思想，主要发生了两大根本性的变革，由此确立了中国思想的基本精神价值。第一大变革发生在思想表达的层面，“道”取代了“天”（或者“帝”、“上帝”）成为中国思想最为根本的观念，这个变革有两大非常明显的影响，首先是“道”的观念的出现，意味着中国思想的成熟，因为不管是“天”还是“帝”（“上帝”）都有着非常明显的人格神的意味，有着非常浓厚的原始宗教思维的特征，而“道”的观念作为抽象性极强的一个理性化的观念，非常直接地表达出了中国思想所具有的成熟度，或者用通常的说法谓之理性早熟，因为当大多数传统都还是处在宗教矇昧时期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用极具理性、抽象特点的“道”来表达思想，这在人类思想史、哲学史上是一个重大的进步。

而“道”又是什么呢？从文字学上来说，我们可以把道理解为路，或者说，从思想内涵上来说，我们可以把道理解成规律。但是，这仅仅是一种解释的方式而已，它可能并不是历史真实的表达。农耕生活的事实，对于古人的思想观念有着密切的关联，在农耕生活的事實下，太阳的东升西落成为了生活最为直接的事实，东升西落带来的是昼夜变化，昼夜变化带来的是寒暑往来，由此，基本的生活事实被确立起来，这就是“道”。所以，如果一定要给“道”下个定义（或者描述的话），我通常倾向于说，“道”就是什么时候该干嘛就干嘛，在时和事的统一中，“道”才具有了鲜活的意义。

既然“道”是一种生活事实，那么，这种生活事实是需要在个体身上体现出来，才具有真实的含义。由此，对于“道”的重视背后，表达出来的是古人对于自身的确证、对于自我存在的重视。因此，也就产生了中国思想中的第二个重大变革，那就是“道”必须要落实到人心。

而对于每个个体来说，他的生命价值来源于两个部分。从肉体上来说，人心的跳动维系着他的基本生活的事实；从价值上来说，“道”的存在成就着他所追求的价值理想。而这两者在人的身上必然是一致的，由此，“道”落实在人心上也就成为了非常简单、自然的事实。人心对于人的存在的重要意义，使得它必然成为“道”的承担者。而当人心可以承续天道的时候，我们的肉体存在就具有了永恒的精神价值。

所以，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们中国传统在讨论心的时候，从来就不会说是一个单纯肉体意义上的心，它代表的就是“道”，就是我们的精神价值。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心学是中国传统思想的真精神。从思想本身的发展来说，我们早期思想的变革就注定了这种特质的产生。建立在心之上的中国思想，由此也呈现出了动态的、内向的精神向度。（责任编辑/李 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