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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城镇的历史记忆

2017-04-10

宁夏画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宁夏

《宁夏府城图》由南半城、北半城、中城3卷画组成,总长度约40米。绘画以传统艺术手法生动再现了70多年前宁夏府(银川城区)的城廓景观,真实描绘了银川的历史风貌。现收藏于银川美术馆。作者赵文续,生前为宁夏文史馆馆员。

汉唐以前,宁夏北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灵武,地当黄河东岸,以灵州冠名。许多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历史人物都与灵州密切关联,如北魏年间薄骨律镇在灵州的设立,唐太宗在灵州与草原游牧民族首领的会见,唐肃宗在灵州登基等。北魏以后灵州逐渐向黄河西岸发展,黄河西岸已设有怀远县建制。赫连勃勃已在黄河西岸修筑有城池,名饮汗城,对后世影响很大。

宋朝景德年间(1004~1007年),西夏首领李德明表示内附,开始将他的政治中心西迁,将怀远改为兴州,这是宁夏北部政治经济文化中枢迁往黄河西岸的缘起。兴州、兴庆府、中兴府的称谓,是西夏近190年建国史的缩影。西夏西迁后,都城的修建随之而来。明万历《朔方新志》记载:西夏时期修筑的都城,周围总长18里,城池的形制为东西方向的长方形,相传样式也像“人”形。作为西夏都城,它经历了繁华与战火。忽必烈建立元朝之前,在兴庆府设立行省一级政权建制——西夏中兴行省。1288年,元朝政府改中兴府为宁夏路总管府,从此有了“宁夏”的名字,其深层的寓意是“安宁的西夏”。

元朝末年,李自成农民起义军对围攻宁夏城池甚急,出于集中防守的需要,宁夏路参政哈耳把台觉得城池太大难守,决定放弃西半面,集中修筑城池的东半部分,城周围九里,城高三丈五尺。这种格局一致延续到明朝正统年间(1436~1449),“以生齿繁庶,复筑其所弃”。

明代宁夏镇城人口逐渐增多,社会富庶,需要相应的空间,所以就把元朝末年放弃的旧城的西半部分再修筑利用起来,恢复了周长18里的城池规模,而且全部砖包,明代人称为“新城”。修整后的城池高三丈六尺,地基宽二丈,池深二丈,宽十丈,开有六个城门:东曰清和,南曰南薰,西曰镇远,北曰德胜。城内有大楼座,角楼四座,非常壮丽雄伟,可以容纳千人。城门外都建有月城(瓮城),六个城门上皆建有城楼。南北有關,关上设有各类先进的防御设施,如炮铳、火器之类。万历三年(1575),宁夏巡抚罗凤翱、佥事谢学礼“增缮凿旧易新,环甃坚固”,再次修筑镇城,给南北关楼分别命名。南关楼曰昭阳太平,北关楼曰平虏。以《嘉靖宁夏新志》与《万历朔方新志》的记载比照看,万历时期宁夏镇城的规模、设施比嘉靖时期更为完备宏伟。

明代宁夏镇城不仅在军事防御方面有其特点,城内的文化生活丰富,商品供应相对齐全,社会生活繁荣。明代的宁夏镇城东西长,南北窄,但城市的每一个空间却是方正的街坊。街坊中设有很多市集。《嘉靖宁夏新志·街坊市集》描述得很清楚,凡生活用品如胡麻、糟糠、杂物之类皆集中在熙春、咸宁等六坊里;凡苏杭的杂货、鱼肉、瓜菜、五谷之类,皆集中在毓秀坊至新谯楼一带;凡果品、颜料、纸笔、山货、鞋帽,皆集中在清和坊;凡卖买猪、羊肉者在修文、乐善、广和、备武等十八坊里都可随便购之;凡骡、马、猪羊市,皆可在永春、迎薰、挹兰、靖虏坊里交易;凡骡马猪羊市场,在新城大街。这是明代宁夏镇城内的基本格局,商业文化异常兴盛。

由明代嘉靖年间宁夏镇城坊里集市贸易的基本情况看,这里虽然是军事防御重镇,但镇城的商业经济也体现得较为充分,东南西北方的货物都可以运进来,坊市规范,市井繁荣。明代“正德至万历年间,明代城市处于鼎盛时期”。由宁夏镇城的都市景象,你会感觉到明代城市的繁荣。万历时期宁夏镇城,商业与城市文化的发展程度又超过正德时期,由万历三年大规模修缮宁夏镇城就能看得出来。

明清两代数百年间,明代宁夏镇城、清代宁夏府城经历过数次大事件,第一次是正德五年(1510)安化王朱寘鐇以清除大宦官刘瑾为名发动的兵变;第二次是万历二十年(1592),哱拜、刘东旸之兵变对宁夏镇城的破坏;第三次是崇祯九年(1636)镇城兵变;第四次是康熙亲征噶尔丹驻跸宁夏府城。这些都对这个军事边城有过重大影响。

其中,安化王朱寘鐇起兵反对朝廷一事。朱元璋建立明朝以后,大封朱家子弟,到全国各重要地方出任亲王。洪武二十四年(1391),庆靖王朱栴就封宁夏。朱寘鐇,是庆靖王曾孙,1492年嗣封安化王。正德五年(1510)四月,安化王朱寘鐇以讨伐宦官刘瑾为名,据宁夏镇城起兵。朱寘鐇事变仅持续了18天,就被各种军事力量平息了。朱寘鐇械送至京“赐死”,安化王这一宗子弟皆论死。在庆藩宗系里,安化王这一支从此就被除名了。

如果说安化王朱寘鐇之乱给宁夏镇城造成了损失,那么哱拜之乱不仅严重损毁了宁夏镇城,而且影响到了全国。兵变发生在明万历二十年(1592),宁夏镇致仕副总兵哱拜与镇兵刘东旸等杀宁夏巡抚党馨、兵备副使石继芳,占据宁夏镇城后,再联合蒙古祆儿都司诸部为援,准备割据宁夏,试图效仿西夏李元昊建都宁夏的历史,史称“哱拜之乱”。

哱拜之乱期间,哱拜一方面以宁夏镇城作为其指挥中枢,另一方面拿宁夏镇城作为赌注,对宁夏镇城带来极大毁坏。他们在宁夏镇城北关高楼上设座,“擅用敕印旗牌,军民以次进谒跪起”,演绎向王室朝拜的场面。在攻取镇城的过程中,北关城楼、南关城楼都毁于炮火。朝廷军队攻城不克,挖掘地道攻城也未奏效,而且死伤众多。攻城的过程始终处在一种胶着状态,最后解决的办法——决黄河水灌宁夏城。“城外水深八九尺……城东南崩一百余丈”,“水浸北关,城崩”。历时九月余时间的哱拜之乱宣告平息。战乱结束了,宁夏镇城却满目苍痍。明朝此次平乱,调集南北军队,历时大半年之久,“官军被死伤者八千人”,围剿费用耗银近三百万两,是当时三大(西征哱拜、南征播州杨应龙、东征援朝抗日)军事征讨之一,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平息哱拜之乱,也可以看出宁夏镇城修筑之坚固。

经历了较长时间的战乱之后,宁夏镇城虽然损毁严重,但由于宁夏镇在军事防御方面的重要地位,朝廷还是斥重金进行全面修缮。实际上,重修之后的宁夏镇城南北二关楼,比战乱前更为壮观,这从万历《宁夏志》卷首镇城图就可以看得出来。包括镇城外围的建筑战后都得到了修复。因此,从城市的空间审视,宁夏镇城虽然经历了战火的毁坏,但很快就得到了修复。这样一个格局,基本上传承了城市文化,为清代留下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宁夏府城。

1697年,为平定噶尔丹叛乱,康熙御驾亲征到了宁夏。3月26日康熙驻跸宁夏府城,于5月5日离开宁夏,沿黄河乘船北上。康熙出征宁夏这一段历史,在清代是灿烂耀眼的。尤其是这期间康熙给太监的信,提供了300年前宁夏生态环境状况的一个参照,显示了宁夏黄灌区盛产大米及其品种的优良,比康熙皇帝宫中御用米面还好,食用的葡萄也给康熙留下美好的印象,说明宁夏平原适宜栽种葡萄。宁夏农业的大发展,都可以从300年前的历史参照中寻找到答案和借鉴。

清代乾隆以前的宁夏府城,仍是明朝万历时期修筑的格局。依《乾隆宁夏府》记载,清朝顺治十三年(1656),宁夏巡抚黄图安有过一次修缮;康熙元年(1662),巡抚刘秉政又修缮过。清乾隆三年(1738)。这一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四日戌时,即晚上七时至九时这个时间段,宁夏府城发生了大地震,后人测定为八级地震。地震的过程,如簸箕上下簸动,瞬息之间,全城的庙宇、衙署、兵民、房屋“倒塌无存”“五昼夜之后,烟焰方息”,到处呈现的是瓦砾惨状,“城尽毁”。据当时官府向朝廷呈送的统计数字,仅府城内,抬埋压死的大小人口一万五千三百余躯,瓦砾废墟中尚有不少遗体未能施救清理,还有被震后火烧尸骸成为灰烬无从刨挖者。地震非常惨烈,包括满城,造成的损失非常之大。平罗、新渠、宝丰三县,也是重灾区,地多坼裂,涌出黑水,死伤惨重。《乾隆府志》记载,这三县压死官民男妇五万余人。

1738年宁夏大地震,明代的那个宁夏镇城消失了。一年后的乾隆五年(1740),朝廷重建宁夏府城,动工于乾隆五年五月,乾隆六年六月峻工,花币银三十一万四千五百二十九两。对此,《乾隆府志》里有详尽的记载。重修后的宁夏府城,虽在原址修筑,但已不是明代那个东西长倍于南北的镇城的结构的样式,东西南北的长度都有变化。城门仍与明代镇城一样,东西南北六门;城楼六座、角楼、炮台铺楼、水沟、马道等具全。同时,还修筑了南北关门。在南薰门外修筑关厢土城一座,且修有关门,名曰朝阳门;在德胜门外修筑关厢土城一座,同样修有关门,名曰平虏门,随后改为永安门。

乾隆五年修筑的宁夏府城,除南北关厢土城外,府城全部为砖石包砌,依旧规模宏大,楼阁气派,格局较高,仍是体现西陲重镇的名城。在当时人的眼里,重修后的宁夏府城,是“金汤于以固,风雨于以除,一椽一厦之植,皆同再造”,既赞许城池的坚固,也感恩朝廷的恩德。

乾隆五年修筑的宁夏府城,经历百余年的风雨之后,于同治初年(1862~1865)兵燹再起,战乱给这个雄伟的古城带来灾难,城垣毁坏严重。清代二百六十余年,乾隆朝为盛世,朝廷拨重币修筑宁夏府城有这个能力。再往后,尤其是1840年的鸦片战争,国家内忧外患,但宁夏府城仍得到有效修缮,城市商业也有一定程度的恢复。清末,银川城内山西的大商号就有八家,即“天成西”“隆太裕”“广发店”“百川汇”“敬义泰”“合盛恒”“福新店”“永盛店”,分别经营砖茶、烟、酒、食品、生活用品、藥材、蜂蜜、杂货、棉、布等。商行收购外销的主要是大烟、羊毛、枸杞、甘草等土特产。民国初年,本城的商户也有所发展,如药店有“德泰永”“协力厚”等,包括饮食服务行业,直到抗战前发展较快。这些商行的破产,始于20世纪30年代,主要原因是以马鸿逵为首的官僚资本集团垄断了宁夏的工商业。

林竞(1892~1962)的笔下,记录了民国初年他眼中的宁夏城。林竞,平阳霞关(今浙江省苍南县)人,曾留学日本。民国七年(1918)三月由北京出发前往大西北考察,写下了《亲历西北》这本日记体著作。1919年的元旦,林竞是在宁夏城过的,“各家均悬五色国旗,盖归巢照例贺新年也”。第三天早上,登北关门城楼。当时马福祥主政宁夏,对残破的古城进行了维修。林竞登上北关门城楼,发现城墙修理初竣,焕然一新。林竞凭楼俯览全城,城里似乎很萧条,东西两面均无房屋,唯中间屋宇一簇,不过占全地的三分之一,“盖自同治兵燹后,至今犹未恢复旧观也”。古城的六个城门依旧,只是北门关闭(北门有两处,这里指小北门),南关门已没有了城楼。看来,马福祥没有修复南关门城楼,这是大工程。

之后,林竞还考察了北塔、西塔,还有师范学校。离师范学校不远处是文昌阁,修志局就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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