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小四

3月16日凌晨，那个被媒体和公众嘲笑不止，说是“落魄”到在北京坐地铁的昔日摇滚明星、如今的纯音乐人窦唯，出了一张新专辑《山水清音图》。而在今年初，他也推出了首张数字音乐专辑。很奇怪的是，与其他歌星发专辑拼命蹭热点不一样，窦唯的专辑几乎没有一丝宣传的意思，甚至好像要在半夜“静悄悄地发”。

窦唯的宣传理念，一直如“姜太公钓鱼”，顺其自然；有一次甚至只是于网上的新专辑名称前加上四个字“广而告之”。窦唯曾明确地说：“希望听歌的人自己理解，而非主观引导。”一年前的2016年3月20日，窦唯曾推出专辑《春分拾琴图》，专辑包含三张CD、定价300元，却没有任何宣传，高冷地挂了个购买地址在其豆瓣的音乐小平台上，当然销量也不可能多。此后他又发布了不少作品，其中包括前面提及的数字音乐专辑。今年3月的这张《山水清音图》仍然颇有特色，沿袭了窦唯近年对“古画音乐化，音乐古画化”的风格，专辑分为“萧和键音图”“鸣虫静夜图”“童子诵乐图”“长卷舒慵图”四部分，乐音多于人声。

与以前的专辑不一样的是，此次不少媒体和自媒体“主动”为窦唯的新专辑做起了宣传。搜狐网发相关消息的作者栏写的是“中国科学网”，题目则是《窦唯发布新专辑，中科院博导为他弹吉他》。这是一则真实的消息，窦唯新专辑的吉他手是在国外一流学术刊物发表百余篇论文、中科院的顶级物理学家陈涌海。陈涌海年轻时也是个文艺青年，在做学霸的同时也一直弹吉他，人到中年后仍然“不改初心”，在小众音乐圈内也有点名气。窦唯与陈涌海相识后，引为挚交，在音樂上携手奔向了“复古”的道路，大量地用民族乐器与古画的意境相互唱和，形成了相当独特的艺术风格。

由于陈涌海带来的好奇人群以及其他一些机缘，人们才发现：窦唯从未疯魔，他一直在认认真真做自己的音乐。自1988年以来，窦唯出新歌和新专辑的质与量，均保持了相当高的水准。只是由于没有宣传，他成了一只将头埋入沙中的鸵鸟，非铁杆粉丝不能了解其良苦用心。从1994年窦唯25岁推出首张专辑《黑梦》，到《艳阳天》、《江河水》，至1999年与译乐队合作完成专辑《幻听》；从2000年起窦唯开始有了音乐风格上的明晰转向，他出作品的密度越来越大且渐渐转向以实验性的纯音乐为主，人声已成陪衬。

是的，窦唯从音乐到人，都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当年的帅小生已经成了中年大叔，肚子有点腆着，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头发还像古人一样盘了个髻——而且是膨着的。

那个曾经内心冒火的摇滚青年窦唯，已经如张楚所说“成仙了”。在与生活的冲突中，他已知自己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带有自己表达方式的音乐。这个生于1969年、14岁迷上西方音乐、15岁弹吉他、16岁学习“精神病看护专科”、18岁离开学校开始走穴演出、19岁加入黑豹乐队、20岁组建做梦乐队、在音乐圈与凡俗世间数度沉浮的人，从来没有放弃过音乐梦，不论是追捧也好嘲弄也好、掌声也好嘘声也好，他都在沉下心做音乐。而且他如此自我，居然想在这个用歌词包装音乐的时代，用纯粹的乐音去打动人心。这真的有点像痴人说梦啊，窦唯这个“痴人”，从未“说梦”而是在“做梦”。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曾经的“黑粉”如我已经被打动。谁人能将梦想从13岁坚持到48岁，我都服他；而且窦唯还不知疲倦不顾冷暖不计得失地努力将一张张专辑和美好的乐音不断地抛到世间，连吆喝无一声又埋头去干活，确实非凡人所能为。与他相较，他的那个天后前妻，或许只能算凡人，搞得神乎其神的一场演唱会，居然也会有各种失误甚至破音。他们俩在音乐上的区别是：心有否在音乐里。

窦唯如此专注，或许是在等待懂得的人与机缘。祝福他能等到他的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