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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化背景下陇东乡土诗人群概览

2017-03-28郭麦霞

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陇东乡土诗人

郭麦霞

(陇东学院文学院,甘肃 庆阳 745000)

城镇化背景下陇东乡土诗人群概览

郭麦霞

(陇东学院文学院,甘肃 庆阳 745000)

随着中国城镇化进程的推进,处于西北内陆传统农耕区域的陇东也开始经受巨大的精神震荡,身处城镇化变革氛围中的陇东当代诗人敏锐地感受并记录了这一剧烈的时代变化。通过考察改革开放以来的陇东乡土诗人及其表现的乡土生活内容、思想情感及艺术表现方式随时代所发生的变化,对陇东乡土诗歌的演进历程、文学与社会的互动关系、诗人的价值观念的转变、个体自我意识的觉醒、创作的文本个性等方面的研究,揭示出陇东乡土诗人群在时代变迁过程中的精神轨迹及其对社会历史发展的认识。

城镇化;陇东;乡土诗歌;诗人群

陇东地区包括庆阳、平凉两市,位于甘肃省最东部陕、甘、宁三省区的交汇处,历代名人辈出,各领风骚。陇东的乡土诗歌在新时期以来就已发展到相当发达的程度,与文学“陕军”遥相呼应,在甘肃文化版图上也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形成了以优美、质朴、浑厚、粗犷为特色的艺术体系,涌现出了彭金山、陈默、贾治龙、高凯、侯永刚、武国荣、李致博、张金彤、付兴奎、李建荣、曹焕荣、申万仓、北浪、窦万儒等一批优秀的乡土文学诗人。陇东乡土诗歌的发展得到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在全国占有了一席之地。2014年初,由中国诗歌流派网、国际汉语诗歌协会发起,“三刊五报”联合举办的“21世纪中国现代诗群流派评选暨作品大展”中,陇东诗群被评为“21世纪中国十二家影响力现代诗群流派”,引起了西部文学的震动和关注。[1]作为一个地方诗歌群落,能在全国性的诗歌评选中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和地位,与其优秀的文化传承密不可分,也与其卓绝不息的人文传统有关,更有其深刻的社会、历史、地理原因。

陇东文学虽然历史悠久,但身处内陆的特点使其在发展上表现出后发而兴盛的态势。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理想主义的时代,全国对文学的重视和崇尚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陇东诗歌领域也不甘落后,而诗歌领域领军人物的凸现,发挥了示范与带动作用。在80年代中期形成了以姚学礼、陈默、彭金山、贾治龙等为领军人物的诗人群体;80年代末90年代初,高凯、第广龙、杨永康、李致博、窦万儒、申万仓、高自刚、李建荣为代表的黄金时代诗人梯队也逐渐形成。在他们的示范与带动下,90年代中期至21世纪初期陇东文学又涌现了一批以郭晓琦、李满强、马路明、北浪、高亚斌、陈宝全、惠永臣、郑晓红、张小菊、包雨蕾、彩虹、周晓菊、李振羽、杜文辉、刘玲娥、石枫恋、折兴发、郭文沫、张亚平等为代表的生于70年代的青年骨干诗人群体。21世纪文坛新作不断,而使陇东文坛影响力进一步扩大的是一群80后的代表诗人,他们是知闲、思杨、赵文敏、刘双龙、旱子、富永杰、张启新、段若兮等。城镇化改革催生了陇东打工文学诗人群体的形成,2016年2月12日,在诗人高自刚的积极推动下,以普通打工者为主体的陇东打工文学社在庆阳西峰成立。陇东打工文学社成员在《诗刊》《文萃》《星星诗刊》《飞天》《甘肃日报》等知名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等作品多篇(首),创建了微信网络平台,通过微信平台发表新作,聚集更多的打工文学爱好者,部分成员还出版了个人作品集,在省内以至全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为陇东文学、陇东诗歌的发展奏响了靓丽的旋律。[2]

陇东文学创作蔚然成风,尤其是诗歌方面的发展成果蔚为壮观,一个深层次的原因是诗人的文化自觉。陇东深处内陆腹地,相对封闭的地理位置使得陇东传统文化氛围浓厚,耕读传家,重视诗礼教化。这种远离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静寂僻远的地理位置,使陇东人养成了沉郁深厚、坚韧务实的优良品格,方才使陇东文坛出现了今天的成功与辉煌、气势与声望。[3]

另外,陇东历届文化宣传部门始终如一对文化教育领域的关注也给陇东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支持,使陇东文学在发展上能够良性互动,增加和扩大了内部互相交流提高的机会和平台。庆阳市文联和作协不断地举办各种文学活动,聚集、凝结诗人们的创造力,为陇东诗人群的形成提供了可能性。通过举办诗歌朗诵会、诗会、经典文学诵读、新作研讨会、请知名诗人座谈等活动团结带动了一大批热爱文学创作的新力量。先后通过网络平台“陇东阳光网”“印象庆阳网”以及“陇东文学”“陇东打工文学”微信平台公开展出庆阳诗人们的新作,报道文学领域的最新成就和消息,创作与评论并重,推荐新作,介绍国内文坛动态、最新的文学竞赛信息,使陇东文学发展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机会,也使陇东文学走出陇东,得到了外界的普遍关注。陇东诗人们创作劲头足,新作不断,带动了更多文学爱好者加入到创作实践中来。如今陇东文学已经跨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也逐步产生了影响,形成了一定的规模。

陇东当代乡土诗歌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开始形成气候,到21世纪形成了一个颇有影响力的“乡土诗群”。在这些乡土诗人群落中,有老骥伏枥创作态势仍然旺盛的80年代就登上文坛的老诗人,也有在21世纪初一展风采的年富力强的中年诗人,更有80后、90后热情似火的青年诗人。他们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和行业,有的是政府机关工作人员,有的是在校老师、学生,有的是个体工商户,有的是企业管理者,21世纪初更有许多打工者加入到这个队伍,从事诗歌创作。活跃在陇东文坛上的诗人们通过写诗、吟诗、评诗建立了广泛的联系,使诗歌创作在陇东蔚然成风。

陈默、彭金山写于80年代的诗是对乡土美好的歌颂,温情的回忆。故乡是诗人漂泊的心的精神家园和归宿,陈默的《取暖》:“在他乡漂泊/有时很冷/冷了 我就乘船搭车/回一趟老家取一次暖,老家的暖/很多 村边的大槐树下取些/双亲的坟头取些/在兄弟姐妹的好日子里取些/过年取些 清明取些 冬至取些/然后背回城里,从老家取的暖/什么都比不上它/火中取暖 只暖身/从老家取回的暖/只暖心”。[4](P95―96)在城市寓居的诗人心中,家是永远的精神依托,支撑他们的精神力量源于家乡的一草一木、家乡亲人、古老的传统节日等。对故乡的依恋情结是他们诗歌的一个明显的特点。80年代至90年代初在陇东庆阳师专任教的彭金山教授将庆阳视为他的第二故乡,他建立大学文学社团,指导和鼓励诗歌创作,潜心庆阳民俗文化研究。在此期间创作了组诗《象背上的童话》,带着对脚下黄土高原的无限深情,以在陇东发掘出的黄河古象作为线索,以历史和文化的眼光观照这块土地。在《陇东女儿》中,作者以朴实的笔调抒写了“西北风里走过一辈又一辈”的陇东女儿们勤劳、坚韧和善良无私的品格,她们“把牛羊喂得胖胖肥肥/把黄土地喂得丰丰腴腴/把城市喂得漂漂亮亮/把孩子喂得一茬比一茬出息”,她们在贫瘠的黄土地上辛勤耕耘,钟情于这片土地,无怨无悔。[5]

随着城镇化改革,乡土中国社会发生了深刻的变革。90年代以后陇东乡土诗表现出了对传统乡土田园诗追求的温柔敦厚、淡雅空灵风格的转变,对理想的精神家园的歌颂不再是主旋律,大多数诗人转而描写在社会发生巨大变化时乡村的没落与衰败,诗歌基调转向悲凉,象征手法、意识流等后现代主义因素渗入诗歌当中。有的诗人探索运用本土方言进行诗歌创作,“陕军东征”的文学印记也开始在陇东这块土地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陇东这块偏远的文学净土获得了与中国文学现代化进程相一致的审美趣味,陇东诗人诗作表现出了对中国传统农业文明的关注与中国社会发展基础问题的些许思考,关注农村、关注乡土、关注农民问题是转型期陇东乡土文学的一个重要视角。[6](P26―33)这个时期的陇东乡土诗人逐渐着力反映西北陇东农村农民的物质生活的艰辛和精神情感的痛苦,沟壑丛生的塬、沟、峁、梁,短缺的饮水条件,荒瘠的土地,偏远的地理条件,苦苦挣扎求生的留守老人、儿童,破败落后的农村在乡土诗人笔下得以呈现。乡土诗人们以自己的方式为农村代言,通过具有先锋性的锐利视角透视、解析中国乡土的种种现象。由对乡土的简单描述、赞美、迷恋到转向对农民内心情感流露、对落后现状的质疑和无奈。[7](P12―18)转型期以来陇东乡土诗歌写作在前人的基础上有了新的开拓。

高凯《还乡记》写出了离开故乡在外漂泊的诗人回到记忆中的美好精神家园的失落之情,城镇化带来了乡村世界的衰败,回乡诗人已无乡可回,失去了精神的依托。“一路上/我都在想 进村时/大槐树上那一窝叽叽喳喳的花喜鹊/一定会欢喜的叫个不停/没想到/进村时不但没有一只花喜鹊的影子/甚至连那棵日思夜想的大槐树/也没见了/一切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更丢人现眼的是/刚刚进村 就被几只突然扑出来的狗娃子紧紧追着/汪汪地痛骂了一顿。”[4](P8―9)高凯乡土诗有一种真挚的源自生命个体经验的律动,正如他本人所说:“诗人对故乡的眷恋,可能要承受一种精神上的痛苦,但同时必然享受着一种幸福,这便是精神的慰藉和灵魂的归宿。”[4](P3)对生活敏锐的感受力和精确的表现力,是高凯诗歌显著的特点。他从人性角度出发,关注他笔下的农民生活疾苦,字里行间真情流露。

郭晓琦《一个铁匠日渐寂寥的黄昏》是对日渐衰败的乡村的悼歌,传统道德价值观念在乡村逐渐失落,乡村经济陷入困境。“如今,村庄空荡,鸡犬安宁/他稍稍偏过正午的儿子/再也不愿空守落寂的铁匠铺,一气之下/扛起打铁的大锤,加入了城里的/拆迁大军。他正值清晨的孙子/游荡于江湖,染发、刺青/嘴上哼哼哈嘿哼哼哈嘿的甩着双节棍/实在是一块烧不熟的生铁/任老铁匠怎样捶打,也成不了一块正料……”“这让老铁匠懊恼悔恨、遗憾、无奈……他只是蹲在门槛上/孤独、寂寥。和那些废铁一块慢慢地生锈”。[4](P55)在《一个木匠对一棵杨树的絮叨》里更是突出了这种失落之情。诗人借木匠之口对杨树发出了叹息:“但现在是另一个世纪,是2014年/世道不同了啊,兄弟/你看看,这么多漂亮的红木家具/我们都老了,已经派不上用场/我的墨斗、斧子、锯子、刨子、我都老了/这个春天,我只能靠着你/晒晒这尘世美好的阳光/而你也抽不出几根嫩枝了。但你要好好挺着/让那几窝鸟儿们/守住它们温暖的村庄——”[4](P55―56)在郭晓琦的笔下,通过对陇东常见的人物及风土事物的描写突出了陇东乡村的变化和没落,如《被风吹走的河流》《好多人陆续回到了村庄》《再一次看见柠》《一个挖土豆的婆婆跪向大地》《祖屋》等。李满强的《废弃的庄院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跟傻瓜喜娃谈生活》也是对没落村庄的叹惋之歌,他的诗歌充满了现代意味,用看似调侃的口语写出了商业化大潮中对农村衰败无奈的情绪,《清明贴》:“癸巳年清明,我客居异乡/清茶一盏、信手翻书/但更多的人正在路上/手攥盗版的冥币/兑水的烧酒和打折的乡愁——……一阵风刮过/你看那些先贤们/惊慌失措,乱作一团/担心那些远道而来的子孙/会认风作父,李代桃僵”。[4](P79)

21世纪以来,农村、农业、农民成为国家关注的重点,新农村和城镇化建设的推进,城乡差距进一步加大,许多农民产生了身份的变化,进城务工并长期在城市生活,家乡只是他们逢年过节暂时停留的地方。[8]原始的乡村风情在现代化的排挤和压迫下逐渐消失,农业文明正在蜕化,广大农民和农村以及与农村生活息息相关的乡土诗人的精神世界面临着巨大的困境。陇东乡土诗的发展轨迹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在未进城之前,城市作为现代文明的象征,代表着富足、先进、文明等美好的寄托,但进城务工后,农民工对城市的近距离接触使他们对城市产生了进一步的认识,城市人的冷漠、自私、排外情绪,难以跨越的贫富差距使进城务工的农民感到了深深的绝望,他们转而怀念曾经生养他们的美好的家园生活。所以21世纪以来对田园生活的怀念和赞美重新获得了生机,诗人们通过对陇东原始乡土民风的描写寄托了类似的情感。但与此同时,当农民归乡后乡村的破败、堕落又使他们在精神上产生了更大的危机感。作为农民代言人的乡土诗人用现代的眼光透视现代生活,反映现代的乡村。第广龙的《妹妹的饭馆》《火车经停平凉》、郭晓琦的《我总描述不好故乡》等诗歌作品,标志着陇东乡土诗进入了一个新阶段。诗人们在对原始乡土生活图景表现的同时,更多的是对农民命运的关注,表现当代农村生活的疾苦与困惑、乡村生活的愚昧和落后以及农民们对现实生活的抗争和无奈。

打工诗人折兴发的《找活儿》写出了出门务工农民工的艰辛、无奈和身不由己,“出门/就像羊儿出山/活儿的鞭子/把你赶到哪里就奔到哪里/分分秒秒/泡在/风风雨雨里/如同一缸咸菜”。[4](P292―293)身为建筑工地粉刷工的诗人贾录会说:“对于写作,只能说是一种爱好,一种心灵的释放。我还是新手里的新手,只能用心去描绘青春光华。一如既往地从背影里多种庄稼,在城市里多望故乡……”[4](P308)《脚手架上的我,突然想起了娘》《行走在城市夜色里的农民工》《乡愁》《与记忆有关》等诗作写了现代农民工的内心世界、精神痛苦。《村庄》写出了对故乡深深的怀恋和复杂情感,“走弯了一道道的山路/解开夜的相思/如品一壶陈年老酒/舀一碗清香/故乡的名字,逐渐浮起/烛光下,用浅墨游走的信笺/在笔下认真斟酌/我承认/孤单来自苍白心情/这个春天 枯木依然把生命悬挂枝头”。[4](P310―311)象征意蕴的运用表现出诗人内心的矛盾和无奈。

对陇东深情的抒写是陇东乡土诗人群的一个典型特征。由于陇东地处黄土高原的腹地,有悠久的农耕文化传统,是典型的西北部农业耕作区,其乡土文学的发展也比较繁荣,具有典型的代表性。高凯说:“自从写第一首诗至今,故乡陇东一直在我的诗歌里。”“陇东是我诗歌的‘胎记’。包括我的诗在内的当代陇东诗歌,应该有着《诗经》‘豳风’的精神血脉,源远而流长。所以,传承和创新是我们这一群诗人的乡土责任和文化使命。”[4](P3)郭晓琦说:“我生活的土塬是世界上黄土层最深厚的地方,我希望我的诗歌亦如此。”[4](P51)

对陇东地区艰苦的日常生活的描写是许多陇东乡土诗人笔下常见的题材。陇东大部分地区处于黄土高原沟壑区,地理条件恶劣,气候干旱,农民生活很艰苦,若是逢干旱的年景,对靠天吃饭的农民往往是沉重的打击。蝎子的剧毒众所周知,可是为了生计,农民们不得不冒险去捉来卖钱。申万仓的《黑蝎子》:“干旱要命/土能生金/星星点灯,是捉蝎子的人/行走在盘山公路壕沟的矿灯/黑夜,把蝎子捉给我的农民兄弟/黑夜把祝福送给生活的笑容/干旱提着尘土和农民赛跑/我的农民兄弟趁着黑夜的掩护/跑到生活的村口……一根毒性很大的刺,深深的/深深地刺进我农民兄弟的血肉里”。[4](P232)在诗中,诗人把农民称为兄弟,深深的同情尽在文字中。杨桂晔的《城市麻雀》则以麻雀比喻在外打工艰难求生的农民工形象,“我在省城看见的麻雀/和闰土筛下逃飞的不一样/离开了丰腻的乡村/流落他乡/灰头黑脸/难得飞进绿树丛中/用新鲜空气擦身/忙着在煤渣中觅食的样子/一点儿没有心情吐露/今春桃花 明春杏花”。[4](P278)农村生活不易,可是进入城市,同样面对的是困窘的生计,餐风露宿,朝不保夕,在城市夹缝中艰难求生,美好的明天对他们来说只是奢望。

不同于郭晓琦、李满强、高亚斌乡土诗歌中表现出的忧愤、自省和无奈,高凯、马野的诗歌则从侧面反映现实,一种浓浓的乡情乡恋或是对童年的眷恋流溢在他们的诗中。高凯的《邻家》:“和神仙作伴/都没有和人作伴/心里踏实/土窑洞一个个/肩挨着肩/一年到头/都取着暖暖/做饭的烟走上天去/也能拧成一股树枝枝明里勾搭/根根暗中往来/一片片树荫子/也是/从这家 一定要轮到那家……”[4](P5)在他笔下的农村生活图景宛如一副恬静的风情画,乡情淳朴、与世无争。马野的《故乡在陇东》、李庆贺的《显清河》、冯炎鑫的《风吹故乡》《回乡》《乡村记事》等,诗人们以敏锐的视角来观察陇东,通过细腻而富于情感的笔触描绘陇东大地,使人们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一个温情的陇东、美好的陇东。

对乡土人情的抒写是陇东乡土诗人的另一个题材领域。张亚平的《牧羊妹子》通过一首小小的叙事诗描写了一位辍学小姑娘悲惨的生活境遇,批驳了西北农村封建落后的思想。“村学的钟声响了/学校里许多美丽的故事 在妹子精心缝制的书包里/伤心叹息/从此/牧鞭代替了书包/父亲说过妮子念书没出息/妹子不吭一声/甩甩鞭鞘/放牧山歌/任山风雕刻妹子肖像……她从没有听说过什么是爱情/但她知道/不久父亲手里的那一大把票子/就是她的全部爱情……”[4](P296―297)杨彦刚的《尕妹子》:“山沟里生长的尕妹子/百家姓里找不到她的姓氏/人们都叫她土疙瘩 尕妹子是二婶路边捡来的/她没有上过几年学/但却学会了绣花/纳鞋底/还学会了舞动羊鞭/铁锹、钁头、木锨是她生活的道具/锅台/碗碟是她微笑的取证……”“二婶手里拿着彩礼钱/活蹦乱跳……”[4](P325―326)尕妹子悲惨的命运是对落后的乡土社会的控诉。

表现乡村生活变化是陇东诗人们笔下普遍关注的内容。许多乡土诗歌体现了城镇化进程中的继承与超越。随着城镇化建设的推进,农村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农民无论在生产生活方式,还是在思想观念和精神追求上,都正在经历着史无前例的深刻巨变。张永锋的《地坑院》:“……鸡已经搬家,养牛羊的日子也已经远遁/只见几只破败萧条的窑洞/像老年人的眼睛一样毫无生气/还有一口井顽强地挺立在大地的胸膛中 窑洞门口/一顶破草帽一把生锈的镰刀/共同占有、坚守一颗木钉/固执地向往着一串火红的辣椒/和它为邻,却总是落寞、寂寥……”[4](P360―361)记录了这种变化的历程。地坑院是陇东常见的住宅,但现在已经废弃,只有落寞和寂寥,乡村已经难以避免被荒弃的事实,回顾家园,物是人非。

从陇东乡土诗歌的表现手法上看,无论是写对乡土生活的眷恋,对亲情美好的赞美,对乡土生活苦难的展现,对农村衰落的无奈,对人物精神的困境的探索,还是对历史的反思,凡是与乡土相关的各种情调在陇东乡土诗歌中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与展现。陇东乡土诗歌多以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为主,诗风比较淳朴,感情表达沉郁深厚。21世纪初的诗歌创作尽管受先锋文学、后现代主义的影响,在语言表达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他们的诗作出发点仍然是诗人们对生活的真情实感,写景、叙事、抒情、描写社会生活、关注民生疾苦、表现乡土陇东人物内心世界的演变等。如李满强坚持的创作观:“在一个意义和信仰日渐式微的时代,在一个速朽的、娱乐至上的时代仅仅是宽泛的抒情,是表层的描写,更是介入和撼动;是发自内心的冒险和修行,是在场的一种担当和努力。在今后的写作生活中,我需要汲取中国古典传统中敢于担当的人文精神、在借鉴西方经典文本、在关注当下生活这三个方向上做出努力和尝试,去寻找和另一个全新的自我。”[4](P70)体现了陇东诗人们心系陇东、笔著春秋的情怀。

陇东乡土诗历经半个世纪的发展演变,与其他文学样式相比,尽管没有像甘肃“文学八骏”那样形成全国性的强大的冲击波,产生深远的影响,但它对现实的执著的表现、对历史的沉思和浓郁深厚的陇东地域风情,真实地记录了中国社会巨大而深刻的变化下地处内陆的陇东乡土社会的变迁,再现了生活于斯的现实生活中的人的生存状态,体现了陇东乡土诗人对主体自我和客体对象的独特、独到的观察体悟和思考。正如文学评论家唐翰存所说:“地域帮助我们完成我们的世界,它以我们最熟悉的声音、以最可能洞察和体悟的方式,召唤我们进入天地万物,进入文学。因此,我们没有理由鄙视地域,鄙视黄土。在全球化日益消灭地域差别、城镇化日益消灭农耕文明的今天,在乡愁时代,尤其不能这样做。”

陇东乡土诗歌创作引起了诗坛、诗学界的广泛关注。“陇东诗群”被《诗潮》《星星》《文学报》《语文报》等有影响的专业报刊、机构评为“21世纪中国十二家影响力现代诗群流派”,这一标志性的事件带给陇东诗人群体以极大的鼓舞,使得陇东诗人在诗歌创之路上进一步获得了文化自信和认同,作为区域文学的一件盛事,必将鼓舞陇东诗人群体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文学创作中,使陇东文学更具有融入全国诗歌创作们队伍的契机和信心,标志着陇东诗歌创作自此走向中国当代文学的前台。甘肃著名评论家唐翰存先生编撰了《高天厚土传豳风——新世纪陇东诗歌群体大观》,收录和整理了陇东多年来诗歌创作方面的代表诗人作品,使陇东诗歌群体第一次以较为完整的形象呈现出来。相比诗歌创作方面取得的成就,目前对陇东诗人作品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有代表性的如容本镇的《翻卷着历史烟云的童话世界 评彭金山诗集〈象背上的童话〉》,杨永康评论窦万儒诗集的《诗人:贪婪的窥伺者》,孙强给北浪诗歌集《低音区》做的序《旷野上的沉思者》等,对陇东乡土文学理论的梳理还不够完备,对乡土诗人、作品的推介还显得尤为不足。作为具有代表性的西部内陆农耕区域,随着文学创作的繁荣,从城镇化这一特定的社会历史场景来研究陇东乡土文学具有现实意义,陇东诗歌走向全国,必将需要诗人和理论工作者们的共同努力来完成。

[1]徐鹏远.21世纪中国现代诗群流派评选揭晓[EB/OL].(2014-05-09)[2016-02-23]http://gansu. gscn. com. cn/system/2016/02/23/011267921.shtml.

[2]先朝阳.陇东打工文学社在庆阳市成立[EB/OL].(2016-02-03)[2016-02-23]http://gansu.gscn.com.cn/system/2016/02/23/011267921.shtml.

[3]马忠.乡土诗花香清远——清远当代乡土诗歌创作综述[J].青年诗人,2014,(12):56―57.

[4]唐翰存主编.高天厚土传豳风——新世纪陇东诗歌群体大观[M].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2016.

[5]容本镇.翻卷着历史烟云的童话世界[J].文学评论,2009,(1):P8―10.

[6]周建军.90年代乡土诗简论[D].重庆:西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2.

[7]马跃敏.现代文化语境中的河南乡土文学[D].重庆:西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4.

[8]张继红,雷达.世纪转型:从“乡土中国”到“城乡中国”——雷达访谈录[J].文艺争鸣,2015,(12):58―63.

[9]唐翰存主编.高天厚土传幽风——新世纪陇东诗歌群体大观·序[M].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2016.

(责任编辑 王碧瑶)

A Survey of Local Poets in Longdong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Urbanization

GUO Maixia

(College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LongdongUniversity,Qingyang, 745000,GansuProvince)

This article takes the local poet writers and representative works of Longdong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 to the outside world as the object of study. By examining the changes in their local life contents, thoughts, emotions and artistic expression with the times, the evolution of Longdong local poems, Social interaction, the change of writers' values, the awakening of individual self-consciousness and the individuality of writing, revealing the spiritual trajectory.

Longdong; local poetry; writer community

2016年度甘肃省高等学校科研项目“城镇化背景下陇东乡土文学研究”,项目编号:2016A-089。

2016 - 11 - 28

郭麦霞(1975―),女,陇东学院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I207.22

A

1671 - 7406(2017)01 - 0054 -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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