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诗词注解五十年前的友情

辛弃疾词中，我最喜爱《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气吞山河感人肺腑，它还会使我想起童年好伙伴晓前，少年时影响、促进我学习古诗词的伙伴。近五十年前，我和晓前在北京一五六中学的同一年级里读书。有一回，几个同学在一起谈古论今，晓前突发感慨，随口背诵了《登京口北固亭有怀》的下半阕。此类古诗词中的珍品，时下幼儿园里的孩子们都能背得出，可在我们上中学的“文革”年代，唐诗、宋词和多数文学典籍都被斥为“封、资、修”黑货，几乎全部成了禁书，没人敢碰。晓前是解放军报社子弟，根红苗正，心直口快，而且不畏禁忌地饱读诗书。他一口气背出来的词，令人耳目一新。我因父母被整肃的缘故，平日里噤若寒蝉，此时却被词中展露的英风豪气感染，上前为晓前大声喝彩！只是，我并不知该词出处何在。直到第二年偶然接触《辛弃疾词选》，才从中发现了答案。在晓前那里我还学到另一名篇，那是一九七一年深秋的一天，西北风不住地吹着。时值中国与“帝、修、反”关系紧张，只听晓前吟诵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读罢《史记·高祖本纪》我才知道，那是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今年，已到退休年龄的晓前发来微信帖子，画面中是当年我们下乡插队所在县内的河流，河上还漂着一叶孤舟。晓前为这画面题了唐朝诗人韦应物的名句：“野渡无人舟自横。”他大约是怀念起当年一起读书、下乡的伙伴了。

1971年与同学游颐和园（前排右为晓前）

1970年在北海公园

晓前不仅仅通晓诗词，文、史、哲他样样都通。上中学时，班里考试出了这样一道题：欧洲近代某经典哲学著作中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大家都被难倒，急得抓耳挠腮。晓前却不慌不忙，只略加思索，便给出了完美答案。这看似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其实是他平时刻苦学习的积淀。最终他到大学里任教，与哲学打了一辈子交道。

吕学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