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鑫宇

特朗普获选美国总统，我们有必要思考一下：在“生意人”特朗普治下，美国和中国有什么样的“大交易”可以做？

我们先来看看特朗普手里的筹码。特朗普和蔡英文的通话表示，他已经开始打台湾问题这张牌了。特朗普对“川菜通话”的回应也典型地表现了其思维方式，那就是所有人都是“生意伙伴”。台湾买美国的军火，当然是生意伙伴。但北京显然不是一般的生意伙伴。舆论普遍认为，台湾问题是特朗普向中国要价的一个筹码。特朗普是准备未来和中国谈点“大生意”的。在特朗普的生意经里，他不会无条件地遵守某种原则和惯例，除非中国拿筹码和他换。

对于中国来说，领土和主权是根本原则问题，没有退让和谈判的余地。但这不妨碍我们面对一个新的现实：美国干涉中国领土主权问题，其性质正在出现变化。台湾、西藏、新疆、香港等问题，一定程度上也包括东海南海问题，在特朗普执政以后可能会掀起新的波澜。但相比以前，美国在这些问题上的目标已经发生变化。过去20年，这些问题卷杂了美国的多重目标。最主要是美国在意识形态上敌视中国的政治制度，从而支持所谓的“受压制者”。美国在这些问题上的干涉举动，表现了美国在冷战以后的胜利主义姿态，想要强势地主导国际秩序、甚至改变别的国家的国内秩序的欲望。

而在特朗普的时代，这种胜利主义姿态已经基本退潮。美国在事关中国领土主权问题上插手，将更大程度上脱去“喜欢谁、不喜欢谁”“谁是好的、谁是坏的”等意识形态上的判断，而成为利益博弈的实用主义工具。换句话说，不管这些问题对于中国来说是否可交换、可谈判，但对于美国来说，这些问题是可以谈判和交换的。再坦白一点说，过去美国在这些问题上是“真心”的、难以退让的。而今后对于美国来说，退让的可能性已经出现了。我们要高度重视这种变化。

此外，美国手里还捏着一样东西不放，就是中国在国际秩序中的地位。过去几十年这并不是一个问题，中国就是国际秩序的遵守者和参与者。美国对此也基本认可，希望通过“接触”政策把中国保持在现行国际秩序之中。但最近几年来这种局面出现了一定变化。美国力量相对衰弱，导致其控制国际秩序的能力下降，国际规则开始出现种种失效和失调。而中国随着力量上升，则希望对现有国际秩序进行调整和补充，既承担大国的责任、贡献中国的力量，又体现中国的地位和利益。总体来说，中国不是谋求推翻现行国际秩序，而是要帮助保护自由经济原则和和平局面。美国对此口头上予以支持，但在实际行动中对中国的动议采取观望和防范的态度。

在这一点上最典型的表现是在南海问题和亚投行问题上。过去十多年中国一直在努力推动亚洲地区秩序的发展，但美国担心中国建立的地区秩序会把它排除在外，因而通过加强地区军事同盟关系，冲击中国主导地区秩序的努力。对于中国倡议的亚投行、“一带一路”建设等，美国则试图阻止其盟友参与。总之，中国希望在国际秩序中有更大的发言权，而美国则一直对中国采取防范和压制的态度。对于新当选的总统特朗普来说，如果不选择全面遏制和对抗中国，就必须逐步解决中国在国际秩序中的地位问题。他可能会把美国在这一问题上的让步视作一个重要的筹码。

那么中国手中有什么筹码呢？在一些重大的地区安全问题上，如朝核问题、叙利亚和打击“伊斯兰国”问题、伊核问题等，这些具体问题又都指向一个宏观问题：在美国收缩外交战线的情况下，美国要确保其霸权不遭到不可恢复的挑战、国际秩序不受到根本性冲击。而中国在这些问题上可以发挥作用。

相比之下，与经济相互依赖和全球治理相关的问题，比如经贸关系、货币与债务、气候变化等，反而因为双方的共同利益和关联损害，不那么适于搞战略交换，也很有可能不会超出原有发展轨道。中美之间的“大交换”，更有可能发生在上述的战略和安全层面。

中美如果在关键战略和安全问题上实现了重大合作，将大大增进中美之间的战略互信，把中美关系提升到超越以往的轨道，国际格局也会为之一变。但是这些问题高度敏感，双方在试探、要价的过程中也可能造成根本性的战略误判，出现擦枪走火的可能性，国际秩序由此也面临巨大风险。而且，我们这里只考虑了“做生意”的思维。国际政治遠比做生意复杂得多，不只有理性的算计，还有情感的牵扯；不只有双边的问题，还牵扯到外部的多方和内部的多元力量。但“生意人”特朗普来了，中美之间的“生意经”也不妨在此算一算，心中会明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