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

卢东阳这个人，生得胖，一双眯缝眼儿整天笑嘻嘻的，天生的好脾气，大家都叫他“肥猫”。他是个刑警，之所以长成这样，跟他好吃有关。

快过年了，城里乡下到处是一派喜洋洋的气氛。

这天黄昏时分，市里却发生一起凶杀案：一个饭店女服务员被一个食客打死了。

火速赶到现场的刑警们很快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一个女服务员在给客人上菜时，因为地湿脚下一滑，把菜汁洒到了一个客人的身上，那客人竟要求女服务员用舌头舔干净，结果双方争执起来。那客人一时火起，抬手就是一拳，恰好那女服务员一低头，这一拳正击中她的太阳穴！

女服务员当即应声倒地，那凶手见势不妙，冲出去跳上摩托车就跑，等饭店里的人反应过来，那家伙已跑得没了影儿。此时已经很晚，饭店内没有其他人就餐，前台服务员只知道凶手三十岁左右，男性。

众刑警有拍照的、录口供的、勘验现场的，肥猫转了两圈儿后却对桌上的几样残羹来了兴趣。其中一道草鱼汤还冒着热气，香气十分浓郁，引得肥猫鼻翼不住地翕动，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喝了一小口。

队长忍不住呵斥道：“肥猫，你干什么呢？这是在办案！”

肥猫却不急，一招手叫过饭店老板、厨师一帮人，问道：“这鱼汤的味道，我从未闻过，你们都加了什么作料？”

一位厨师回答：“鱼汤是我烧的，可我烧出来的鱼汤并不是这个味道。这鱼汤太鲜了，不知又加了什么作料……”

肥猫沉吟道：“这么说，是凶手自己加的，有点儿意思。”

肥猫又问厨师：“你知不知道有哪家饭店放过这种作料？”

厨师摇摇头，说：“这样的作料是野路子，饭店不会有。”

这时，另一个女服务员插进一句话：“我想起一件事，凶手跟死者争执时说的是本地话。”

第二天，上级发下话来：本着对市民“命案必破”的承诺，再加上春节即将来临，此案限三天之内侦破！

隊长接到命令，立即兵分两路，一路重点排查城里各旅馆可疑人员，一路排查到各乡镇。这时，肥猫轻声插话了：“队长，我算第三路，要单独行动。”

队长一愣，问：“你为什么要单独行动？”

肥猫说：“我觉得那鱼汤是一个侦察方向，厨师说鱼汤作料是野路子，因为凶手是本地人，所以我想到各乡镇的饭馆走一走……”

队长说：“有点儿道理，我跟你一起去。”

事不宜迟，两人当即上车直奔最近的乡镇而去。到了镇上已是上午十点半左右，车子在一家饭店门口戛然停下，肥猫对迎上来的饭店服务员只说了一句话：“给我们做一碗草鱼汤，别的不要。”

热气腾腾的草鱼汤很快端上来了，肥猫喝了一口，放下小勺子，对队长摇摇头。肥猫叫过老板问：“你们的草鱼汤，能不能放入一种特鲜的作料呢？”

老板摇头。当队长和肥猫一口气跑到第六家饭馆时，队长说：“肥猫，你每次总是只喝一小口鱼汤，现在都快下午一点钟了。”

肥猫叹口气，说：“我不敢吃午饭，因为一旦吃饱，味蕾便不敏感了。队长，你先吃吧！”

队长说：“这叫什么话？你不吃，我能吃吗？”

队长和肥猫一路鱼汤喝下去，夜深时几乎跑遍了全市小半个乡下，可是没有任何收获。另两路警察也没有好消息。

第二天晚上，队长和肥猫来到一个海边小镇，所有的饭店全关门了。只前面路旁，有一家院子里亮着灯，他们敲门想弄顿饭吃。房主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头，难为情地说：“可不可以下碗面条呢？”

队长和肥猫齐声说：“当然可以！”

老头在厨房里下面条，队长和肥猫一时沉默起来，又互相望望苦笑不已：不知道这条侦察方向是对还是错，三天期限就要到了。这时，一阵腥味不停地钻入他们的鼻孔，再一看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渔网，两人明白了，这是一个靠海吃饭的渔民家。这时，老头笑呵呵地端着两大碗面条过来了。

肥猫吃着面条，身体却像弹簧一样“霍”地蹦了起来，他狂叫起来：“队长，就是这个味儿！大爷，请问──您在这面条里放了什么作料？”

老头笑着说：“这作料是我们这儿的特产，是本地渔民把剩下的鲜贝晒干磨成粉做成的，本地人都爱吃这口，有些人甚至随身带上一小瓶当调料用……”

很快，队长和肥猫对镇子里所有跟凶手年龄差不多的男人进行排查，最后发现一个性格粗野的男人不见了。此人正有一辆摩托车，他失踪的时间是在凶杀案发生之后！

第三天晚上，一番顺藤摸瓜之后，刑警们终于在千里之外将潜逃的凶手成功抓获！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