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亮浈

夏小天最近有一个重要的功课——讨好毛小毛。这位闻名全市的新晋小侦探，想讨好他的人太多了。数月之内，还在上学的毛小毛仅凭两只眼睛，就侦破了无数个令警察无比棘手的案子，还被市公安局聘为“民间侦探”，协助侦破各类案件，简直是风光无限。

但毛小毛本人呢，却是出奇地低调，明明身怀“特异功能”却从不愿意过多透露。媒体蜂拥而至想探究其中的秘密，夏小天也是深深好奇的一个。

千里眼？

早上，公交车里，一个小偷趁人熟睡时偷走了一部手机；下午，大街上，“碰瓷”的戏码正在上演，无辜的车主被讹得哑口无言，只得无可奈何地掏腰包；晚上，一位官员在自家门口收取下属送来的礼品……

这些事都被路过的毛小毛“亲眼目睹”了。

很快，公交车上的小偷被绳之以法，“碰瓷党”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官员也不得不交代了自己的贪腐行为。一天之内，毛小毛连破三个案子，这等雷厉风行令人们拍手叫好，也使他更加名声大噪。媒体找到毛小毛，要他透露一点“内幕”，他含笑不语；又找到公安部门，他们更是守口如瓶。

终于，公安部门和政府联合发出文件，要求媒体不得继续挖掘毛小毛探案功能的由来，这不仅为保护公民隐私，更是为毛小毛的人身安全着想。于是，毛小毛渐渐地淡出了媒体和普通民众的视线，回归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可是，夏小天却还没放弃。她是科学家的女儿，是毛小毛的同班同学，这种发生在身边的新奇事，她从不错过。从毛小毛侦破第一宗案件起，她就开始了对毛小毛的观察和有意无意的“盘问”。

夏小天觉得毛小毛的特异功能就在眼睛中，只要把毛小毛的眼睛研究明白了，一切疑问也就迎刃而解。是的，毛小毛破案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必须“亲眼目睹”案件的发生过程。难道毛小毛的眼睛是传说中的“千里眼”？

为了搞清楚毛小毛的秘密，夏小天极力讨好毛小毛，成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转悠。刚开始，毛小毛非常反感夏小天的穷追不舍，处处躲着她。后来，他也被夏小天的执着劲给感动了，再接受着她给的小恩小惠，也就不再躲着夏小天了。

一段时间下来，夏小天终于总结出了毛小毛的生活规律。

这个“异能小侦探”有很深的近视眼，眼镜从来不摘，只有中午休息的时候才会摘下来，用随身携带的一瓶不知名的水清洗眼睛。不仅随身带水，毛小毛还随身带一只牙刷，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掏出牙刷，挤上自带的牙膏刷上一通。夏小天纳闷了，难道秘密就在那瓶不知名的水、牙刷、牙膏上？

再显神威

一次偶然的机会，夏小天偷偷倒了一点毛小毛清洗眼睛的水在自己的衣襟上，回到家后就马上让自己的科学家爸爸帮忙分析成分。结果很快出来了，这就是普普通通的矿泉水，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水的选项排除，看来秘密肯定藏在牙刷和牙膏上了。这并不难，夏小天用纸巾蘸了一点毛小毛的刷牙水，带回了家。这次的检验结果让夏小天的爸爸大跌眼镜，他张大嘴巴，自言自语道：“难道……难道这种芯片真的、真的被研发出来了吗？”

夏小天也吃了一惊。她知道爸爸口中所谓的“芯片”，具有“即时记忆”的功能。夏小天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她拉着爸爸的手：“爸，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儿弄个水落石出！”可夏小天却不敢看爸爸的眼睛，那里面有叹息，有失望。她知道，爸爸也一直在研制这种芯片，想了很多方法，做了很多次尝试，始终没有什么突破。如今让别人抢先制作出来，怎么能不叫人失望呢？

相处久了，毛小毛和夏小天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毛小毛也不再刻意隐瞒自己的“特异功能”，外出侦破案情的时候，偶尔也会带上夏小天。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毛小毛和夏小天坐上一辆公交车，夏小天跟往常一样，一直盯住毛小毛不放。他的很多传奇案件就是在公交车上侦破的。车没走几站，毛小毛就指着一个人，示意夏小天。那是人群里面一个鬼鬼祟祟的“黄毛”，正把刀片伸向一个女士的包包。

毛小毛示意夏小天别作声，自己挤到司机身边，低头说了几句，又掏出一个什么东西给司机看了看。司机像是会意，掉转车头，开足马力，风驰电掣地向前开去。还没等夏小天和车上的其他人反应过来，车已经进了公安局的大院，几个威武的警察迅速围了上来。

看着警察，毛小毛心里有底了，他指着刚才那个“黄毛”：“警察叔叔，那个人是小偷……”惊魂未定的“黄毛”正想跑，就被一个警察撂倒在地，杀猪般嗷嗷乱叫。

很快就要审讯犯人了。这样关键的时刻，毛小毛作为指证人当然要在场，但夏小天却进不了审讯室。警察叔叔说这违反纪律。最后，在毛小毛的一再恳求下，警察叔叔才勉强答应让夏小天通过监控视频看审讯过程，那监控不仅能录像，还能录音，跟亲临审讯室现场没什么区别。

记忆芯片

审讯室里一片黑暗，一束光直打在“黄毛”的头上。警察一再追问，“黄毛”却极力否认，叫嚣着警察没有证据胡乱抓人，他要告警察诽谤，姿态嚣张。一名领导模样的警察生气了：“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今儿就让你死个明白。”说完，朝毛小毛使了个眼色。毛小毛往前走了两步，来到灯下，把手伸进嘴里，轻轻一掰，一颗浑圆的牙齿扑棱棱到了手心。

监控器后面的夏小天瞪大眼睛，毛小毛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她看见，那个“黄毛”吓得两腿瑟瑟发抖。再看毛小毛，他把那颗小小的牙齿放在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可能是读卡器的东西里面，墙上的大屏幕亮起来了，公交车上的一幕像放电影般重现了出来，视频里面的“黄毛”或偷或动，一举一动都展露无疑。光投在“黄毛”脸上，一会儿阴一会儿晴，他只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看着眼前这一切，夏小天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其实这东西她早就听爸爸说了无数次了。

毛小毛掰下的不是真正的牙齿，而是一颗特制的牙齿形状的视频拾取器，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具有“即时记忆”功能的芯片，能像监控器一样，能把眼睛看到的东西以动态的形式记录并自动保存下来。芯片内存很大，可以用一辈子。毛小毛之所以隔一两个小时就刷一次牙，也是为了保持这个芯片的正常运作。

夏小天的爸爸也想发明这种芯片，他发明这东西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侦破各种案件，而是为了满足人们的怀旧情结，有了这个芯片，人们可以随时调看自己过往的每一段美好岁月。只是，無论初衷如何，这个发明是被别人抢了先。

夏小天悻悻地回到家，把事情说给爸爸听。爸爸却一点不泄气：“小天，没事的。毛小毛的芯片不是只能记录主人主动看到的情景吗？你想，要是那天毛小毛没看到‘碰瓷的过程，那坏人岂不得逞了吗？我要改进这款芯片，让芯片主动记录周遭的一切情景……”

夏小天朝着爸爸竖起了大拇指，她为有这样一位乐观而努力的爸爸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