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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鹰已去 理想不死

2017-03-15杜东冬

现代兵器 2017年3期
关键词:安哥拉卡斯特罗古巴

杜东冬

他家境富裕、学识渊博,却毅然选择了为穷人而战;

他高大威猛、相貌堂堂,酷帅造型赢得敌国妇女仰慕;

他不惧核战、敢当前哨,险些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他贵为元首、言语犀利,力抗世界第一强国60年;

他逢凶化吉、有如天助,遭遇数百次暗杀安然无恙。

2016年11月26日,多次谣传“逝世”的他终于走了,享年90岁,留给世人一个侠客般的英雄背影,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他,就是古巴前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鲁斯。

桀骜不驯:天生的斗士

如果说伟人有时天赋异察,那么上天赐予菲德尔·卡斯特罗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他与生俱来的不屈不挠。自从他于1926年8月13日呱呱坠地后,叛逆性格便始终与生相随。

卡斯特罗的父亲安赫尔·马里亚·包蒂斯塔·卡斯特罗·阿希斯出身于西班牙加利西亚地区贫苦农民家庭。母亲莉娜·鲁斯·冈萨雷斯是古巴西部比那尔德里奥省人,祖籍西班牙加那利群岛。她和丈夫一样,也是农民出身。卡斯特罗的父亲在西班牙战败后来到古巴谋生,先受雇于美国蔗糖生产企业,后承包和购置土地,依靠勤勉和智慧发家致富。卡斯特罗出生时,已拥有、承租11000多公顷土地,成为远近闻名的地主。不过,由于父母出身贫苦,没有贵族阶层的傲慢思想,卡斯特罗在童年时也没有门户之见,反而更喜欢和周围的农民孩子打成一片。正如卡斯特罗回忆所言:“小时候对我影响最大的是,我出生的地方住的都是最穷苦的人。我也不会忘记那些光着脚走路的孩子们。在比兰同我一起玩,一起到处跑来跑去的孩子,都是穷人的孩子。”

7岁时,卡斯特罗开始接受正式教育,先后就读于拉萨列学校、多洛雷斯学校。这些教会学校里的清规戒律几乎让天性好动的小卡头大如斗,有些校方领导成员滥用职权和不平等的作风,则激起了他的直接反抗。富有侠义精神的小卡性如烈火、不平则鸣,从不把有势力的人放在眼里。他不但为穷苦学生没肉吃打抱不平,还组织学生为争取平等的伙食待遇进行抗议。如果他被打败了,就第二天再打,绝不罢休。有一次他冲动起来,差一点在一位劣迹斑斑的修士右臂上咬下一块肉来。多洛雷斯学校为此开除了他,小卡不得不转学。

多年以后,卡斯特罗回忆这段时光时强调,“我自然不是生来就成为革命者的,但是,我生来就是一个反叛者。我认为我很小时,在学校,在家里,我就开始看到和体会到什么是不公正。我对农村资本主义有不可磨灭的印象。我脑子里这么多的贫苦人的印象是不可能磨灭的。在比兰,他们饥肠辘辘,光着脚,住在那里和附近的大茅屋里,特别是在美国大糖业公司劳动的工人,他们的境况还要糟糕。”尽管父亲安赫尔·卡斯特罗一直对自己的农工比较好,但卡斯特罗在13岁时还是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为了反对虐待雇农,他把自家庄园里的蔗糖工人鼓动和组织起来,针对自己老爹举行罢工。不幸的是,老爹的威望和手腕显然比他高明,初出茅庐的小卡因此挨了父亲的一顿鞭打。

巴蒂斯塔

叛逆是叛逆,但并不代表小卡学业不佳。青少年时代的他进取心强烈,经常在管理图书大厅读书到深夜,最后一个离开,有时一直待到凌晨4点。小卡的读书习惯十分古怪,只要是自己的书,读完就撕掉,500多页的书可以被撕成100页。他的老师费尔南德斯巴雷拉后来评价说:“菲德尔选择有用的材料,其他的则不予置理。”精心选择再加上刻苦攻读,使得卡斯特罗能把书背得一字不差,甚至连标点句法也不错。当然,更重要的是,他阅读了大量英雄人物传记著作。古巴民族独立先驱何塞·马蒂、拉美解放者玻利瓦尔和圣马丁,都曾是他引以为榜样的英雄人物,在内心深处激发了小卡叱咤風云的英雄梦想,对今后的人生道路产生了重大影响。

19岁时,卡斯特罗考入哈瓦那大学法律系。时值轰轰烈烈的拉美民族运动时期,《共产党宣言》给了他巨大的震动,与著名古巴共产党员弗拉维奥·布拉沃等人的接触,也对他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促使他从此投身于反对亲美独裁政权的爱国学生运动。1947年,卡斯特罗加入古巴人民党,“远征”多米尼加反对特鲁希略独裁政权。第二年,他又出席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反帝反殖学生大会,参加了波哥大大学反对寡头政治的暴动,逐渐成为哈大的风云人物,人称“旋风卡斯特罗”。

历史是偶然与必然的结合。波哥大运动失败后,卡斯特罗逃回哈瓦那继续上学,1950年获得法学博士学位,24岁时开始竟选议员。倘若古巴的历史能够沿着民主进步的足迹继续前行,已经是律师的卡斯特罗或将终身扮演贫苦大众辩护人的角色。然而,上天非要让他成为一个非凡的革命者。

1952年,在美国政府的支持下,参议员巴蒂斯塔·伊·萨尔迪瓦发动了军事政变,随后立即解散议会废除资产阶级宪法、制定反劳工法,又宣布古巴人民党为“非法”,禁止罢工和群众集会。在其上台后的短短几年里,国内就有数万人被杀或遭监禁、流放,10万多人流亡外国,上百万人失业,古巴国内矛盾进一步激化。对于卡斯特罗而言,巴蒂斯塔的政变将一切选举的幻想化为泡影,彻底阻塞了古巴民主道路,不屈的斗士终于忍不住了!

1953年7月26日,26岁的热血青年卡斯特罗率领134名爱国青年攻打地处圣地亚哥的全古巴第二大兵营蒙卡达兵营,揭开古巴人民武装起义的序幕,意图夺取武器,在全国掀起反独裁武装斗争。但是,蒙卡达兵营毕竟是著名的政府军驻地,拥有庞大而坚固的堡垒且守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双方力量悬殊导致起义很快失败。大部分青年起义者惨遭杀害,卡斯特罗兄弟等人被捕人狱,被判15年监禁。

在敌人的法庭上,青年律师卡斯特罗自任辩护律师,在气势磅礴的辩护词中控诉巴蒂斯塔政权残暴的独裁统治。他从起义失败说起,一直谈到起义成功后,将如何解决古巴土地、工业化、失业、房屋,教育和人民健康等六大问题,不仅使自己由被告变成了原告,还明确指出了古巴革命的主要方针,其辩护词《历史将宣判我无罪》一书,后来成为发动革命和推翻巴蒂斯塔政权的宣言书,名垂古巴革命史。

一年多后,独裁者巴蒂斯塔为了“竞选总统”而笼络人心,大赦政治犯,卡斯特罗及其战友意外获释。出狱后,卡斯特罗立即着手组织“七·二六运动”革命组织,赴墨西哥组织秘密武装。1956年,卡斯特罗率领81名战友乘“格拉玛”号游艇卷土重来,不幸在古巴奥连特省登陆时遭遇政府军袭击。远征战士大部分伤亡,卡斯特罗等12名幸存者进入山区开展游击战,他本人任起义军司令。

次年5月,卡斯特罗率军向政府军据守的乌贝罗发起进攻,歼敌53人,缴获大批武器。随后,他先后宣布了《土改宣言》和《农民土地权》等法令,把武装斗争同农民土地革命斗争结合在一起。巴蒂斯塔政权则出动军警,加紧对全国日益高涨的反政府运动的镇压。在这种情况下,越来越多的农民、工人、青年学生进入山区,参加起义军武装,马埃斯特腊山区逐步成为联合一切反政府力量的中心。卡斯特罗频频采取游击战术,利用山区险峻的地理条件,实施机动作战,不断疲惫和袭击政府军,使得巴蒂斯塔发动的“总进攻”屡屡破产。

得民心者得天下。接下来的几年里,古巴起义军队伍迅速壮大,同时掀起了全国范围的反独裁浪潮。在强大的军事、政治攻势下,巴蒂斯塔独裁政权如同一堵朽墙般迅速崩塌。1959年元旦,独裁者巴蒂斯塔逃往国外,起义军在万民欢呼声中进入首都哈瓦那,彻底结束了古巴长达五个半世纪的新老殖民主义统治,古巴历史翻开崭新的一页。

爱恨美国:从蜜月到死磕

在世人眼里,卡斯特罗似乎天生是美国的敌人,几十年来几乎天天与美国为敌,始终充当着反美先锋的角色。其实,老美与老卡的关系并不是一开始就势如水火,而是经历了一个爱恨情仇的演化过程。

在古巴革命战争中,美国的态度始终值得玩味。起初,巴蒂斯塔独裁政权的上台,使美国资本进一步控制了古巴经济,古美之间签署了《军事互助条约》。美国向古巴政府军提供武器装备和军事训练,驻关塔那摩海军基地的美国军警甚至一度直接参与镇压古巴人民革命的行动。另一方面,巴蒂斯塔的执政手段又与华盛顿的期望相去甚远,美国人所期望的美式民主在哈瓦那总是无法扎根。这也就意味着美国在古巴无法获得长久稳定的商业殖民收益。

卡斯特罗点燃的古巴革命战争之火渐成星火燎原之势后,美国极力想控制事态发展,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商业利益。华盛顿内部存在着两派意见:国防部和美国驻古巴军队素来与反共机构BRAC合作,想要继续支持巴蒂斯塔政权、摧毁游击队;国务院和中情局却认为,让专制无能的巴蒂斯塔彻底滚蛋才是控制古巴革命局势最为有效的方法。正因如此,美国对卡斯特罗的革命活动并不是一开始就恨之入骨,而是以默许态度坐视壮大。

1955年出狱后,卡斯特罗曾赴美国向当地古巴侨民进行革命宣传、募集武装斗争资金,足迹遍布尤宁城、新泽西、布里奇波特、康涅狄格、伊丽莎白和长岛,每份1美元的小册子《历史将宜判我无罪》卖了数千份,还以俱乐部形式在美国建立起了“七·二六运动“的革命组织。10月底,卡斯特罗在纽约正式宣布自己将于次年底前返回占巴,并对着侨民郑重宣誓:“到了1956年,我们不是得到自由,就是成为烈士!”如果这些大摇大摆的公开行为没有美国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限的默许,显然是无法成行的。此外,种种证据表明,在1957至1958年间,美国中情局暗地里曾向“七·二六运动”提供了大笔资金。到了1958年3月,美国更是认定巴蒂斯塔是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断然停止对其供应武器。这招釜底抽薪间接使古巴政府军接近崩溃边缘,加速了古巴独裁政权的倒台。

美国人投之以桃,卡斯特罗也报之以李。1959年4月,刚上台不久的卡斯特罗受数家美国媒体之邀出访美国,在华盛顿见到了包括副总统尼克松在内的许多美国政要。在纽约的11天里,卡斯特罗以一身戎装、满脸胡须的拉美硬汉形象横扫美国,在美国刮起了古巴旋风。美国民众索取签名、模仿卡斯特罗的大胡子,甚至还有美女索吻。当他在纽约时代广场派发雪茄的时候,据说连纽约警察都爱上了他。期间,虽然尼克松以教训的口吻告诫卡斯特罗“要选择正确的方向,不要走共产主义道路”,但卡斯特罗还是谨慎表示,古巴不会采取任何伤害美国利益的事情,还强调他的心“在西方”。当有记者问美国与苏联发生战争时古巴将采取什么立场时,他明确地告诉记者,古巴将采取中立态度。会谈结束时,中情局拉美共产主义专家得出的结论是:“卡斯特罗不是个共产主义者,相反,他有强烈的反共倾向”。尼克松也很难掌握卡斯特罗的思路,据2007年解密的一份美国政府备忘录显示,尼克松在会见卡斯特罗后谈到:“我对卡斯特罗这个人的评价真是有点儿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具备一种能够使其成为领袖的奇怪品格。不管我们对他有什么看法,这个人必定会影响古巴的未来,甚至有可能成为影响拉美重大问题的因素。他表面上看很坦诚,但他对共产主义却抱有天真的幻想,很明显,他受了共产党的蛊惑。我们能做的,就是将这位未来的领袖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此时的他可能不会想到,自己將来担任总统后,将组织170多次暗杀来除掉这个头疼的对手。

美国看不懂卡斯特罗,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对新生的古巴政权也充满疑惑。据说,他还编了个当时颇为流行的段子:有一天,上帝召见古巴领导人时,问谁是共产党人?出列向前走三步。格瓦拉第一个出列向前走三步,接着是劳尔·卡斯特罗,再没有人出列了。于是上帝对菲德尔·卡斯特罗大叫,喂,你不是共产党员吗?为什么不出列?卡斯特罗看看上帝,委屈地叫起来,上帝啊,我什么时候变成共产党了?我根本就不是啊!

然而,革命者和既得利益者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当时,古巴经济被美国控制的程度简直令人震惊。美国不仅是古巴蔗糖的最大买家,美国公司还控制了古巴的电力、铁路、电话、港口设备、水陆空交通、进口石油、矿山开采,几乎掌控了古巴的全部经济命脉。人们都戏称,“古巴的第一号领导人不是巴蒂斯塔,而是美国驻古巴大使”。

革命后的古巴如果想要当家作主,美国就是卡斯特罗必须搬开的第一块石头。在这一点上,美国及其跨国公司严重低估了卡斯特罗独立门户的决心和勇气。卡斯特罗认为:没有彻底的改革,新古巴与旧古巴之间就没有差别,他要做的就是让古巴成为所有人的古巴,让古巴的发展使大部分人得到利益,彻底解决两极分化问题。1959年5月7日,卡斯特罗开始履行他在马埃斯特腊山签署的《土地改革法》,明令规定禁止庄园存在,任何地主不得把土地扩展到400公顷以上,超过部分则由政府征收。为了推进土地改革,卡斯特罗不惜将自己家的土地第一批实行国有化。为了避免地主将土地化整为零,又规定除某些特定的项目可以保持1350公顷土地外,大规模农场面积同时不得小于27公顷。通过改革,古巴政府将217万公顷土地分配给了10万户农民。广大穷苦百姓热烈拥护,把卡斯特罗看成是他们的救星。同时,土改不可避免地威胁到了美国利益,古巴政府没收了美国联合果品公司3.6万公顷的土地,大批自由派和温和派政客纷纷请辞。尽管如此,卡斯特罗对外仍表示他的这一系列举措都不是共产主义,而是“人道主义,古巴既不要右的专制,也不要左的专制,现在进行的是人道主义革命”。

卡斯特罗的战友、充满热情的革命家格瓦拉就任古巴国家银行总裁后,直接和美国人撕破了脸:巴蒂斯塔时代剩下的4800万美元全部以黄金的形式存在美国银行。格瓦拉一上台就把这些黄金全要了回来,随后马上将160余家美国企业和古巴民族资本收归国有。

随着古巴社会主义运动的风起云涌,古美短暂的温和关系来如流水去如风。美国人开始感受到卡斯特罗的威胁,同时也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眼皮底下的这个敌人,也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1960年8月8日出版的《时代》杂志称,“卡斯特罗是当代古巴的心脏和灵魂”。经艾森豪威尔政府批准,根据1947年7月26日杜鲁门总统签署的《国家安全法》成立的美国中情局,开始招募古巴流亡分子,将他们训练和武装成解放部队,同时还在中美洲各国召集古巴雇佣兵。1961年1月,肯尼迪就任美国第36任总统。他在中央情报局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推动下,仓促批准了“冥王星”行动,武装古巴流亡势力,在古巴吉隆滩登陆,企图推翻卡斯特罗政权。古巴,处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战争前夜。

4月15日,美国战机开始对古巴军事设施进行轰炸。卡斯特罗愤怒谴责对手的无耻偷袭行为,号召全国人民动员起来,誓死保卫祖国,并郑重宣布古巴进行社会主义革命。两天后的4月l7日凌晨2时45分,由美国一手组织和训练的一支1000多人的雇佣军,从美国设在危地马拉的军事基地出发,在美国战机和军舰的掩护下从吉隆滩登陆,同时还向滩头空投了约1300余名伞兵,史称之为“猪湾事件”。卡斯特罗在吉隆滩附近的临时指挥部坐阵指挥,下令“击沉所有船只!”尽管入侵者们曾一度攻占吉隆滩和附近的长滩,井向北部推进。但古巴军队和民兵历经72小时激战,彻底击溃了入侵者,击毙114人,俘敌1180人,完全粉碎了美国颠覆古巴的企图,一向视拉美为后院的山姆大叔被弄得灰头土脸。这一年,卡斯特罗34岁。

为了防止美苏冷战从古巴变成热战,也为了维护美国在美洲国家中的所谓“民主灯塔”形象。肯尼迪政府被迫声称,美国没有支持推翻卡斯特罗的行动。从此以后,口水和暗杀代替了以往私下里的投桃报李,卡斯特罗和美国政府彻底分道扬镳,再无任何情谊可言。

屡遭暗杀:创下吉尼斯纪录

“今天我还活着,但过错不在我,而在美国中央情报局……”能有资格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政治领导人,放眼全世界也恐怕只有卡斯特罗一人。

一身橄榄绿、一把大胡子,一幅慈祥的面容。这是世人眼中常见的老卡模样,倘若换上一顶红帽子和一身红衣裳,活脱脱就是一位圣诞老人的形象。然而,看似萌宠的卡斯特罗却始终扮演着世界政坛硬汉的角色。

“猪湾事件”以后,卡斯特罗彻底变成了一块反美“硬骨头”,自始至终从未向世界第一号强国低头,反而使他在国际政治舞台上屡屡受辱、丢尽了颜面。美国对卡斯特罗使用的经济封锁、外交孤立、和平演变和武装入侵等手段先后失效,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最原始的处理方式上:肉体消灭!

数十年来,中情局先后导演了一桩桩针对卡斯特罗的暗杀活动:卡斯特罗患了眼疾,中情局迅速研制了具有毒性的眼药水,结果下毒人突然良心发现,向古巴政府主动投诚。卡斯特罗喜欢吸烟,中情局立刻拿出了几个小时内致人死命的剧毒香烟,问题是老卡偏偏不喜欢这种牌子的香烟。卡斯特罗爱好到海边游泳,中情局立即把刚刚研制出的毒性真菌涂在潜水服上,借机送给卡斯特罗,希望卡斯特罗感染后皮肤慢慢烂掉,最后引发多种疾病而导致死亡。然而,潜水服中途却披人换掉,完美计划再次泡汤。卡斯特罗多情,中情局就使出美人计,派出女间谍伺机刺杀。孰料女间谍和卡斯特罗多次接触后信念动摇,最终选择了自首。当时的美国中情局长哀叹道:“几年心血毁于一旦!”

在卡斯特罗执政的数十年中,世界第一强国的情报机构中情局为了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可谓用心良苦、绞尽脑汁,从下毒、雇凶、美人计,到不惜与黑社会、恐怖分子合作,无所不用其极,急欲除之而后快,前前后后共进行了638次五花八门的暗杀行动。在古巴首都哈瓦那有一個博物馆,曾专门展出过国内外敌对分子是怎样妄图暗杀古巴领导人的。由于古巴政府、军警当局和情报部门采取了种种慎密、周全的防范措施,加上卡斯特罗特有的警觉和神奇的魅力,成功地粉碎了敌人的一切阴谋,使他处处逢因化吉,次次转危为安。卡斯特罗曾经风趣的说:“我觉得可以炫耀一下这种没有什么刺激性的‘记录——没有任何时代或任何国家的任何政治家像我这样,多次成为暗杀计划的目标。”

小国雄心:撬动世界的拉美巨人

古巴并不是拉丁美洲的大国,也不是加勒比海的富国。在美国作为世界第一强国的视角下,古巴再能闹腾,充其量只是一个蚂蚁的角色。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卡斯特罗执政的数十年里,1200万人口的古巴与拥有2.5亿人口的“超级邻居”美国长期抗衡,却依然能在围堵中顽强地生存下来,而且屡屡剑走偏锋,在全世界引来广泛关注。

令人印象最深的,首推震惊世界的加勒比海导弹危机。1962年,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为了回击美国在土耳其部属弹道导弹,派遣4.3万名苏军、1个战略火箭军导弹师进驻古巴,先后部署了60枚射程4500千米的SS-4型弹道导弹。一旦美苏撕破脸开战,这些核导弹可以打到美国的所有重要都市,预警时间只有5分钟,堪称悬在美国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美国人发现赫鲁晓夫的军事冒险行为后大为光火,肯尼迪总统在9月4日对苏联发出警告。10月22日,肯尼迪发表古巴导弹危机的电视讲话,宣布武装封锁古巴。美苏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战争一触即发。在这个过程中,有几次美苏两国都处于交战的边缘。整个世界都因为美苏对抗而高度紧张,笼罩在核战争的阴影中。10月26日,美国军舰在空军的配合下,拦截了进入古巴沿海“隔离区”的苏联船只。10月28日,苏联政府发表声明,停止导弹阵地施工,拆除进攻性武器,并将它们包装运回苏联,古巴导弹危机得到缓解。事后,美国人评价说,古巴导弹危机期间,美苏双方“眼球对眼球”地瞪着、看谁先怕谁,幸运的是赫鲁晓夫在最后关头退缩了,否则将是“地狱结冰”。

卡斯特罗对赫鲁晓夫的退缩极为不满,当莫斯科广播电台播放苏联政府撤回导弹的声明时,他大发雷霆、破口大骂“狗娘养的!杂种!混账!”当苏联大使送来赫鲁晓夫的公函时,卡斯特罗托辞闭而不见。当时的中国《人民日报》对此有一段经典社论,“赫鲁晓夫领导下的苏联与美国对峙,表面上气壮如牛,实则不敢对美强硬,使美国看到了苏联色厉内荏。苏联在古巴部署核导弹是冒险主义。但是在美国威胁之下撤回核导弹,则是投降主义”。

古巴虽小,却也曾是革命输出者。1975年11月安哥拉内战全面爆发,曾经在14年抗葡斗争中并肩作战的各方势力兵戎相见。美国、苏联、古巴、南非、扎伊尔等国轮番插手,内战一打就是27年。当时,安哥拉共有三大军事派别“安哥拉人民解放运动”(简称“安人运”)、“安哥拉民族解放阵线”(简称“安解阵”)、“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简称“安盟”)角逐沙场。其中,“安人运”因为善待葡萄牙战俘并为葡军撤退提供便利,率先获得全国大城市的控制权,同时又获得了苏联和古巴的军事援助,在安哥拉过渡政府中享有主导权,原本最有希望当家上位。

可惜,在冷战大背景下,按照“你之毒药、我之蜜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对抗思维,一旦苏联和古巴插手第三世界国家内战,美国和西方肯定会做出反应。“安人运”还没上台,美国中情局就选择支持安哥拉北部的“安解阵”,出动C-130、C-141、C-54等运输机运来大批军火支援。害怕安哥拉统一后威胁其安全的邻国扎伊尔蒙博托政府则直接出兵援助“安解阵”。1975年12月,南非白人政府也向活跃于安哥拉中部和北部的“安盟”提供武装援助,并直接出兵支援。在外部三大势力的干预下,“安人运”很快败下阵来。1975年11月下旬,“安盟”武装与南非军队在卡金科维附近成功会师,彻底夺取了整个安哥拉中南部,扎伊尔军队则直接入侵安哥拉盛产石油的飞地卡宾达省。

面对南北夹击,“安人运”向苏联和古巴请求“迅速加大革命支援”。反美斗士卡斯特罗拔剑而起,批准代号“卡罗塔”的军事援助方案,隶属内务部的特种部队与炮兵搭乘苏联安-22运输机直飞安哥拉,古巴商船队则负责输送其他后续部队和装备。另外,还有一个古巴革命空军的分遣队去帮助建立安哥拉空军。哥伦比亚作家加布里埃尔·加西亚·马奎斯,是古巴总统卡斯特罗的密友,他回忆说:卡斯特罗始终高度关注着非洲分分秒秒的局势变化,亲自制定每一批运往安哥拉的援助物资装船清单,选定军事顾问团成员,对安哥拉地图上的每一个点和地名都稳熟于心,能够随口说出任意一项统计数字。当战局吃紧时,他能够和参谋们一起在作战会议室内连续开上14个小时的马拉松会议,不眠不休,和“安人运”的战地指挥官保持即时联络,丝毫不顾6个小时的时差,“仿佛这场战争决定的不是一个位于遥远热带大陆上国家的命运,而是古巴本身的命运”。

由于古巴战士都是身经百战的游击队员,战斗素质要高出其他国家军队一大截,再加上苏联援助的飞机、坦克等重武器,迅速扭转了安哥拉内战局势。“安人运”完全控制首都罗安达,收复卡宾达省。11月1l日夜,“安人运”领袖内图宣告“安哥拉人民共和国”正式成立,成为非洲大陆上的第47个独立国家。

1976年2月15日,“安人运”-古巴联军在圣萨尔瓦多会战中重创“安解阵”,该部有组织的抵抗宣告瓦解,退出安哥拉的政治舞台。解决掉北方大患后,安古联军集中精力对“南非-安盟”集团发起代号“大草原”的攻势,南非国防军遭到惨败。取得胜利后,“安人运”巩固他们作为安哥拉合法政府的地位,并且改名为“安哥拉人民解放军”。3月27日,迫于国际社会的压力,再加上战局已无可挽回,南非政府宣布从安哥拉撤军。同年12月,安哥拉人民共和国加入联合国。

此后,安哥拉战局演化为“安哥拉-古巴”联军与“南非-安盟”联军在安哥拉南部的长期拉锯。卡斯特罗对安哥拉政府军的援助不可谓不得力,不仅援助本国的米格-21、米格-23战机,还直接派出大量军事人员直接参战。据俄罗斯媒体披露,光古巴空军就派出了数百名飞行员和地勤机械师。到了80年代末期,古巴空军和步兵在安哥拉战场持续增兵,一度竟达到五万人之多。在1978至1979年應对“安盟-南非”集团的奎托战役中,古巴国内最好的空军飞行员乘坐伊尔-62M运输机星夜赶到罗安达。从当年1978年12月到战役结束,携带重磅炸弹和火箭弹的古巴米格-23机群一举夺取了战场制空权,轻松地轰炸任何暴露的南非地面部队。陆战中威力强大的南非“号角”坦克对于空袭毫无办法,只能被迫后撤。奎托战役结束后,安古联军获得了无可争议的胜利,迫使南非政府回到谈判桌前。

1988年5月,古巴、安哥拉和南非政府在日内瓦签署合约,双方停止所有军事行动,并将部队撤出安哥拉-纳米比亚边境地区。同年12月,南非政府宣布同意纳米比亚独立,5万名古巴军人开始从安哥拉撤离。尽管“安盟”拒不同意合约,但安哥拉大局已定。2002年,安盟领导人萨文比被击毙,安哥拉内战终于画上了句号。相比加勒比海导弹危机和美军入侵格林纳达,安哥拉内战是卡斯特罗扬眉吐气的海外战场胜利。

活得坚强:熬走11任美国总统

时移世易,留下传奇。自1959年以来,美国总统像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艾森豪威尔、肯尼迪、约翰逊、尼克松、福特、卡特、里根、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奥巴马,前后11任无一不想让卡斯特罗消失,但卡斯特罗始终挺立在世界政坛。59年来,美国从实行禁运、断交、煽动群众不满和外逃,到经济封锁、组织雇佣军入侵等,为了推翻古巴社会主义政权,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结果均以失败告终。强悍如美国,也不得不承认,卡斯特罗的确是一颗蒸不烂、煮不热、锤不扁、炒不爆的响当当的铜豌豆。正如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对卡斯特罗的经典评价:“我上幼儿园时,他是总统;我上小学时,他是总统;我上中学时,他是总统;我上大学时,他是总统;我工作后,他还是总统;我结婚后,他还是总统;我当总统了,他仍然还是总统;我任期满了,他居然还是总统!”

2006年7月,卡斯特罗因肠胃出血接受手术,把权力暂时移交给弟弟劳尔·卡斯特罗,并于2008年2月正式退居二线。外界一度以为,菲德尔·卡斯特罗一旦去世,古巴就会天下大乱。结果,菲德尔·卡斯特罗与劳尔·卡斯特罗的平稳交接,基本上终结了这种臆测。这一年,卡斯特罗82岁,已经在古巴执政49年。

劳尔·卡斯特罗从兄长手中接棒以后,大力推崇對内改革、对外开放,古巴不仅保持了经济和社会稳定的态势,还重新赢得了拉美大多数国家的好感和尊重。美国以封锁来搞垮古巴政权的企图已经落空,不得不承认失败、另谋他法。按照美国人“接触+遏制”的一贯思维,已经冰封半个世纪的古美关系终于开始松动。2014年12月17日,古巴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和美国总统奥巴马分别在各自国家的首都发表电视讲话,宣布将开启两国复交的谈判进程。2016年3月,奥巴马乘“空军一号”抵达古巴首都哈瓦那,成为88年来首次访问这个国家的在任美国总统。从双方实际表现看,奥巴马旨在外交走秀,不敢也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解除对古巴的封锁;古巴方面则坚守原则、小心谨慎,唯恐成为美国“和平演变”或“颜色革命”的颠覆对象。

古巴人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新世纪以来相继向美国低头的萨达姆、卡扎菲,最终都不得善终,以血的教训再一次证明:给美国人做对手,与其半途而废不如对抗到底,改弦更张是换不来好下场的。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古巴不可能改旗易帜,而特朗普上台后的美国更不可能轻易打开封印。古美关系纵然不会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但距离全面修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恰如卡斯特罗2015年1月给哈瓦那大学学生的信中所言:“我们从未投降,未来也绝不会投降。”

(编辑/弓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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