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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人性深渊的边缘

2017-03-11南桥琴

文存阅刊 2017年2期
关键词:深渊师傅人性

南桥琴

站在人性深渊的边缘

南桥琴

偶然间看到一则故事:一只老虎追一只猴子,直追到悬崖边上,进是坠入万丈深渊,退就落入猛虎之口,都危险之极。而猴子一跃从树上摘下只桃子,咔嚓咬一口开始吃,剧情就这样反转,这个不合逻辑的举动惊呆了老虎,趁老虎呆了的工夫,猴子在刹那间逃之夭夭。

这可能是禅宗里有关当下的公案,言及把握当下的意义,禅宗里多有智慧。

戴锦华教授一次演讲说,人与动物的重大区别在于,动物生下来即会自立走路,并很快具备那个物种的生存技能,因为这一切都来自遗传。而人却不能,要经由漫长的上辈照料,许多年才能培养成熟,终其一生储存了学识智慧,而下一代还要从零开始。这是戴教授对人的悲悯。我却从中看到许多机缘,正是因为不能继承父母的见识学养,人才有了选择超越的无限可能,不然,从人之初继承到现在,人一生下来即已活了几千岁,那还让人活了不。

其实都不尽然,人身上的主要成分,比如天赋,秉性,心地,许多决定一个人底子的东西,还真是来自传承,有几个人能摆脱掉上代的基因,纯然如炸雷劈出的石猴呢?一个人落生之所受文化积淀的濡染,更是成全一个人之框囿。成为一个人的根脉根系,不至于成为无根之浮萍。然到了一定的年龄,当你放下许多执念,观照到万事万物的些许禅意之后,真的如游僧可以随意挂褡,再也不会如受迫害狂感慨:“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时,终会明白这样的吐槽之语,大约是古代汉语中最具被动型悲剧人格的哀叹了!

天是一面大镜子,超大屏幕ipad,可用来刷微信的,当然也可自拍。地球表面上百分之七十都是海水,剩下的是陆地和之上的物种。有一望无垠的千里沃野,当然也有壁立千仞的万丈深渊。

关于万丈深渊,在写给师傅何万敏的一首诗里,我曾这样写过:听见你敲响的新年钟声/跋山涉水,不绝如缕/潜藏欲说无言的神谕/鹰的视角/鸟瞰横断山脉/深渊是压缩的微型景观。隐藏在诗里的这句话,我以为自有其禅意。接下来诗句是这样:(西昌城)澄明吉祥!梵静无音!似高原一袭橙红的袈裟/你头戴月色身披清风/隔山隔水的距离,不隔机锋!不隔对一个同道的相惜。

出生于大凉山的何万敏22岁即摘得全国十大影评家桂冠,而今年逾50岁的他已在西昌城编辑了20余年的报纸,我曾想,假设他是在京城文化圈里编报纸,但我总是只让思路到此即止。因为参照的是在北京文化圈编报纸的我的另一位老师李辉先生,李辉老师以学者的勤勉严谨、编著等身、名满天下,我很敬佩他。

假设这个举止只在科研探索的实验室里有意义,假设人生最是无稽之谈。

有回跟何师傅闲谈,谈至他那么年轻即获评全国十大青年影评家,师傅慨叹自己东拉西扯,一无所获。我说:不要紧,咱们约50年为期,还有50年好写。远在西昌的何万敏,有世界性的视域,保持着十分前卫的思想触角和思维方式,每读他的新作,我都很是吃惊。

就如我在诗里写的,正是在大凉山,师傅得以获取鹰的视角鸟瞰横断山脉的悬壁裂谷如微景观,获得了世界性的宏阔胸襟,从他笔下的文字里,随机可见大凉山的神奇恩赐。有出世的禅静,有入世的温暖,在悲悯襟抱的温暖里,让人对这个世界生出宽坦的安全感,觉知到人性的无虞。

向何师傅表达了“我愿意执弟子之礼”之后,因为与何万敏年龄接近,而他还没有誉满天下的盛名,便敢于叫他师傅,而他也是应许的。这个应允意义重大,那就是他心里清楚能够给我以有益的影响。有次张定浩先生在邮件里对我说:你写的“人的一生都在寻找大于自己的东西。”说得很好,自己跟何万敏老师俩人心里都请楚,他是大于我的,他没有虚谦地推辞,是种担当和热诚。

在师傅即将出版的新书里,我之前写他的《悲悯的视角和温暖的拥抱》忝列殿堂,居于读者回声的附录之一,虽则忐忑,亦有得意。

岁月流光,悠远的回声里,焉有不期待于佳话清辉和喜悦笑声之人。

然而人性中的深渊,存在于哪里呢?

一个人究竟能走多远,才能从深渊处飞升?“一席演讲”栏目说到非虚构写作:开口要小,挖掘要深。按这个标准,我要往深处挖掘挖掘。

不记得谁说过,人记住了最初在母亲子宫里襁褓中的温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种情感上的慰藉。返回文章开头,找出那句秉赋遗传的话,所谓的人性深渊,其实有可能是在天生的怯弱与向恶的和合处,缘起了人性深不可测的暗部,这其中的“向恶”是个可怕的词语。

还得说布罗茨基,在他的著作《小于一》里,我赫然读到他以一惯不以为然的口吻说道:“从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开始萌生的那一丁点儿该死的谅解之苗,也就是宽恕所有人之苗,在监狱里茁状成长。”他接着不无调侃地讲他不憎恨审问他的克格勃甚至不把他们当回事,在狱中他面对的最大敌人是空间缺乏,因为监狱的公式是空间的缺乏由时间的过剩来弥补。这些话当然是后来到了1979年写文章说的,而那时距1972年他被苏联当局强制遣送离境去国已7年,而又7年后的1986年,他荣获了诺贝尔文学奖。他有一句话堪为箴言:“我们喜欢关于事物的看法多于事物本身。”我的意思是布罗茨基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境遇,都断然不会哀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善于在监狱里让自己的谅解之苗茁壮成长,大师是向善的,所以走向了世界。

这个出生于前苏联的诗人,入美国籍后改用英语写作,语言风格汪洋恣肆,分不清哪儿是俄罗斯文学的底蕴,哪儿是西方现代前卫意识撞击的描述手法,有时错觉他竟如中国古典中“自啼风雨”的山鬼自带了满身的风水,独具宏大的气场,灵魂饱满垂直上升,凡事不发天问,就只自我思考。

向善,抑或向恶完全根植于人的基因吗?而基因不是可以优化的吗?多有人讲人生是一个修炼的过程。宗教的意义大概即在于此,由小善积腋成裘,而大恶亦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果悲观一点讲,人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话,当遭遇到人性的深渊,就如那灵猴摘个最爱吃的桃子去吃吧,把握自己的当下,在东方古老的禅宗里,自我上升的天机有如云梯垂悬。那些在悬崖边的下沉是人性普世的悲哀,而飞升却是普世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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