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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鹿:从传统到现代——传统的发明与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旅游

2017-03-08斯格尔

呼伦贝尔学院学报 2017年6期
关键词:敖鲁古雅鄂温克

斯格尔



驯鹿:从传统到现代——传统的发明与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旅游

斯格尔

(中央民族大学 北京 海淀区 100081)

生活于内蒙古呼伦贝尔根河市敖鲁古雅乡的敖鲁古雅鄂温克族是我国现今唯一饲养驯鹿的民族,也是我国唯一一个将驯鹿文化传承延续至今的民族。饲养驯鹿不仅仅是他们发展经济与取得物质收入的手段,在驯鹿业发展过程中产生的驯鹿文化,更是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敖鲁古雅鄂温克族的精神象征。

在2003年实现生态移民后,为适应全球化与现代化的发展方向,敖鲁古雅鄂温克乡通过对传统驯鹿饲养与驯鹿文化的延伸,促进了地方旅游业的迅速崛起。在旅游业的开发和带动下,敖鲁古雅乡驯鹿业初步实现了从第一产业到第三产业的转型。旅游业不单促进了敖鲁古雅地区的经济迅速发展,也对当地驯鹿文化的延续与保存产生了影响。

敖鲁古雅;鄂温克;驯鹿;传统的发明

一、传统的驯鹿业与驯鹿文化

(一) 驯鹿业的产生

驯鹿,又名角鹿,主要分布于环北极地区。目前,世界驯鹿可分为11个亚种,现存9个亚种。敖鲁古雅鄂温克人所饲养的驯鹿属于西伯利亚森林驯鹿亚种。[1]最初,驯鹿作为鄂温克猎民的猎物,是鄂温克人生活资料的主要来源,被用来充当食物以及制作衣物的材料。随着狩猎生产的发展,鄂温克人的猎产品有了剩余,他们通过多种方式将猎物进行储存,或将打到的驯鹿幼崽作为食物储备,驯养成为家畜。

驯鹿业的产生,改变了敖鲁古雅鄂温克人以狩猎为主的生产方式,也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敖鲁古雅鄂温克传统的驯鹿文化也在驯鹿业的发展中孕育而成。敖鲁古雅鄂温克人与驯鹿保持着一种“共生”关系,为了饲养驯鹿,他们选择随驯鹿而居,生活在深山中,而因为一直在深山中生活,使得他们的生产生活和民族文化得以保存至今。

(二) 以驯鹿为中心的传统物质生活与精神文化

敖鲁古雅鄂温克人在与驯鹿漫长的共同生活中,创造出了他们所特有的以驯鹿为中心的生产技能、生活经验、风俗习惯、宗教信仰、文学艺术为一体的传统驯鹿文化。

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传统生活里,日常交流最多的话题就是驯鹿。在他们的生活中,也包含很多关于驯鹿的风俗和禁忌。在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传统宗教信仰中,驯鹿同样充当着重要的角色。在传统萨满教的祭祀仪式中,驯鹿被当作通往神界的媒介,充当祭祀用品,以祈福避祸和治疗疾病。

在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传统造型艺术中,遍布驯鹿的影子。他们在各种生活用具上刻上驯鹿的形象,并用驯鹿的皮和骨头制作成手工艺品。

二、传统驯鹿产业与驯鹿文化的变迁

(一) 传统游猎业向驯鹿业倾斜

1957年2月,党和国家为了改善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生活,根据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在奇乾成立了鄂温克民族乡。1965年5月,基于驯鹿生存环境的考虑,奇乾鄂温克民族乡搬迁到满归,成立了满归鄂温克民族乡。1973年6月,在满归地区的行政区划内成立了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敖鲁古雅鄂温克人实现了定居,结束了传统狩猎生活。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驯鹿茸的药用价值被外界发现,国家开始收购驯鹿茸。驯鹿的经济地位显著提高,饲养驯鹿而产生的经济效益大大改善了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生活,驯鹿业和与其配套的驯鹿加工业在后续发展中成为了敖鲁古雅乡的支柱产业。狩猎业的没落,导致狩猎文化逐渐淡出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生活,驯鹿业的发展,使驯鹿文化的传承得到了新的机遇,驯鹿文化逐渐代替了狩猎文化,成为敖鲁古雅鄂温克文化的核心。

(二) 传统经济向现代经济的转型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根河市政府根据国家关于保护自然保护区生态的法律法规,开始实行禁猎政策,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终止了传统的狩猎业生产。

2003年,国家因保护生态和促进民族发展的需要策划并执行了生态移民,将敖鲁古雅乡搬迁至根河市西郊,并从经济和政策等多方面支持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生产生活。政府在最初执行生态移民时,希望实现圈养驯鹿,从而让敖鲁古雅鄂温克人彻底定居,但由于食物和环境的不适应,100多头驯鹿在圈养中死亡,圈养驯鹿计划以失败而告终。后为维持驯鹿业的发展,政府保留了山上的5个驯鹿饲养点。

莫斯科大学A.布坚科教授撰写了若干篇专门分析阻碍机制问题的文章,他对产生阻碍机制的原因作了深刻分析。在他看来,阻碍机制这个术语虽在苏联是不久前才出现的,但这种现象本身却早已存在。阻碍机制是由那些不能使社会主义可能性得到充分发挥并束缚其优越性被顺利利用的经济、政治和意识形态的方式和现象,以及管理杠杆和体制组成的。

在实现生态移民后,政府开始积极探索新的生产方式,借助敖鲁古雅地区的生态资源和民族文化优势,开发打造旅游业。2004年,敖鲁古雅乡规划并实施旅游景区的基础设施建设,猎民们也自筹资金开始发展家庭旅游。2007年,敖鲁古雅乡与芬兰贝利集团合作,策划并推出了居民社区与景区一体化的“敖鲁古雅使鹿部落”景区。2011年,敖鲁古雅乡被评为国家3A级旅游景区。2015年,敖鲁古雅乡获得第三批“全国特色景观旅游名镇名村示范”称号。

驯鹿业从第一产业到第三产业跨越,实现了敖鲁古雅乡从传统经济向现代经济的转型,驯鹿从单纯的牲畜演逐渐演变为敖鲁古雅乡独具魅力的旅游吸引物。旅游业的出现和发展,为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传统的驯鹿业带来了新的机遇,传统的驯鹿业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实现了长足的发展。

三、旅游与驯鹿

旅游业的出现,让敖鲁古雅鄂温克人在延续民族传统文化和适应现代社会发展中找到了平衡,驯鹿文化作为敖鲁古雅鄂温克文化的核心,也一直贯穿于敖鲁古雅鄂温克社会发展的始终。驯鹿从一产到三产的身份转化,使它在新的时代找到了自己的生存空间,永久地留在了敖鲁古雅乡,留在敖鲁古雅鄂温克人的身边。2013年5月15日,中国成为北极理事会的正式观察员国,我国拥有了参与北极事务的合法地位,敖鲁古雅乡作为世界驯鹿人协会的重要成员,为我国加入北极理事会提供了关键的切入点。2013年7月根河市成功举办了第五届国际驯鹿养殖者代表大会。

在开发和发展旅游的过程中,敖鲁古雅乡政府也看到了驯鹿的重要性和以此发展旅游的优势所在,他们以驯鹿为资源,推出一系列与驯鹿相关的旅游产品。后在旅游规划者和游客双方共同力量的作用下,驯鹿成为了敖鲁古雅乡旅游业的标识性景观和旅游符号。

(一) 旅游规划者对驯鹿旅游产品的生产与宣传

旅游产品是指为满足旅游者的愉悦性休闲体验需要而在一定的地域上被生产或开发出来以供销售的物像与劳务的总和。[]敖鲁古雅乡在执行旅游规划时,以驯鹿和驯鹿文化为旅游资源,开发出集观光游览和文化旅游为一体的旅游产品。

在敖鲁古雅乡的旅游业总体规划定位中,将地区的旅游主题定位为“敖鲁古雅人+驯鹿+狩猎+森林”,并使用“中国驯鹿之乡”、“亚洲唯一的使鹿部落”、“走进北极驯鹿文化圈”等一系列以驯鹿为中心的宣传口号,对当地的旅游进行广告传播。

为了突出敖鲁古雅乡所特有的驯鹿的唯一性,政府构建和规划了众多与驯鹿相关的旅游景观和体验项目。因传统的鄂温克住房“撮罗子”已不适合于定居后的鄂温克人居住,敖鲁古雅乡的社区主体建筑被构建为北欧木质房屋式样,展现出了环北极圈的驯鹿文化,传统民居“撮罗子”被当作旅游景观,在社区内进行展示。敖鲁古雅乡内,建有地标性的“中国驯鹿之乡”驯鹿雕塑,雕塑的正前方为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博物馆,展示着敖鲁古雅鄂温克族的传统驯鹿文化。猎民古革军所经营的“驯鹿园”旅游景区,距离敖鲁古雅乡社区不到三百米,除了对当地的生态环境和传统鄂温克建筑的观光游览,游客还能和景区内的30多头驯鹿一同嬉戏游憩。处于深山上的每一个猎民点也都有与之类似的家庭观光体验项目,游客们可以宿于“撮罗子”中,与驯鹿互动,品尝驯鹿美食。不论是山上的猎民点还是山下的敖鲁古雅乡社区,游客都可以随时买到与驯鹿有关的旅游纪念品。

(二) 旅游者对驯鹿的凝视与感知

作为旅游的消费者,旅游者对旅游地的凝视与感知对旅游地的旅游发展和旅游形象的作用是不容小觑的。旅游者对于旅游地的凝视与感知贯穿于整个旅游过程,并受自身的主观因素和旅游宣传导向两方面的影响。

笔者浏览了携程、去哪儿、途牛等旅游网站中关于敖鲁古雅乡的120篇游记,并实地调查访谈了三十名旅游者,得到了旅游者关于敖鲁古雅乡的认知形象。

几乎在全部的游记和访谈中,游客们都提到了驯鹿。近八成的网络游记中,游客贴出了驯鹿的照片或自己与驯鹿的合影,并对驯鹿旅游体验项目进行了描述和点评。近七成的游客表示是因为外界宣传的“中国驯鹿之乡”而选择来此地旅游,对和驯鹿接触的经历非常难忘。近三成的游客表示,因为和驯鹿的互动体验十分满意,愿意带家人朋友重游这里,尤其是和家里的小朋友一起,再次体验和驯鹿一同生活的感受。

可见,驯鹿作为当地的标志性旅游景观已深入人心,受到几乎全部到访过敖鲁古雅乡的旅游者的追捧和喜爱。在与驯鹿互动的体验项目中,大部分游客感受了乐趣和满足,驯鹿在他们的行程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带来了难忘的体验。

(三) 驯鹿景观的符号化构建

在旅游行为中,旅游景观的符号价值对游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引导作用。[]在麦肯内尔(Mac Cannell)看来,旅游胜地就是符号。[]作为符号系统,一般的旅游标示物都具有两种基本的指示功能,即:能指与所指。“标志物”具有指示上的专属性,即“内在的标志物”和“外围的标志物”。前者指“真实的东西”后者则指“与之相关的东西”。旅游象征是一个具有条约化的关联性效应,即景观è标志物è景观的转换。[3]

驯鹿作为敖鲁古雅乡最具特色的旅游资源,在当地政府和旅游规划者的共同作用下被构建成为一系列的具体景观,也在旅游者的凝视之下演变成为一个造访敖鲁古雅时不得不看的具有地方标志性的旅游符号。依据麦肯内尔的旅游符号理论来理解,驯鹿作为敖鲁古雅地区的旅游标志物同样具有其能指和所指两种基本的指示功能,驯鹿的能指功能代表它是一个“物”,即驯鹿这一动物本身,如果从“物”的角度来看待驯鹿,驯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当驯鹿作为敖鲁古雅乡的旅游标志物时,成为“中国驯鹿之乡”的标示性景观时,它已经成为敖鲁古雅乡的象征,即完成了它从“能指”到“所指”的转换,转化图解如下:

旅游景观è[旅游标示物è旅游景观][3]

驯鹿è[驯鹿的象征è敖鲁古雅]

因驯鹿在国内仅生存于敖鲁古雅地区,加之地方政府对旅游的宣传多采用“中国驯鹿之乡”、“亚洲唯一的使鹿部落”、“走进北极驯鹿文化圈”等口号,使驯鹿对到访敖鲁古雅乡的游客产生了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使游客有了来到敖鲁古雅则必须要看驯鹿的感觉和认知,游客们也在与驯鹿互动体验和购买驯鹿相关的旅游纪念品等旅游行为中完成了对驯鹿的符号消费。驯鹿与敖鲁古雅乡地区的旅游业产生了关联,成为敖鲁古雅乡的旅游标志物和符号,在地方旅游业的发展中发挥着其特殊的标示功能。

在旅游规划者和游客的共同作用下,驯鹿成为了敖鲁古雅地区的标识性的旅游景观,驯鹿除了其自身的意义外,更与整个敖鲁古雅地区的旅游业建立起了相互作用的结构关系,它不再是一种简单的动物,而被当作具有象征意义的旅游标志物和符号,代表着整个敖鲁古雅。

四、敖鲁古雅乡旅游开发的价值

(一) 文化价值

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民族地区的传统文化面临着外部的压力,依据时代作出适应和改变或面临消失。民族文化旅游给了民族文化在新时代发展的意义与空间,旅游开发下文化的外部适应,使传统得到了全新意义上的保留。旅游业发展后经济利益的增长,生活水平的提高,也让敖鲁古雅鄂温克人了解了自身的传统经济和传统民族文化的价值所在,产生了文化自觉,更加积极主动地保护民族文化。

年轻一代的敖鲁古雅鄂温克人,因为看到了敖鲁古雅乡发展旅游业的前景,更愿意回乡跟随父辈饲养驯鹿。旅游业之于少数民族地区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价值是减少地方的人口流失,特别是年轻人口的流失。因为发展旅游业的需要,作为地方文化载体的原住民们不必外出寻找就业机会,可以固定在其原住地从事旅游经营,对地方民族文化的保护有非常正面的影响。

据敖鲁古雅乡的于乡长介绍,在旅游开发后近十年的敖鲁古雅,随着知名度不断增加,外界对敖鲁古雅的关注和好奇也日益增多,学者们纷纷涌入敖鲁古雅进行研究,旅游业的发展,不仅对传统驯鹿文化进行了传承与保护,也为驯鹿文化的研究带来了繁荣。

(二) 社会经济价值

在旅游业的开发过程中,敖鲁古雅乡社区和猎民点作为核心旅游景点,受到了政府的重视,住房、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都得到了改善和发展,旅游景区的开发也解决了社区内部分居民的就业问题。敖鲁古雅乡的猎民,不论是在猎民点经营家庭游还是在敖鲁古雅社区贩卖鹿产品,都从旅游业的发展中得到了实际的利益,比经营传统驯鹿业时的收入翻了几番,生活质量得到进一步得到改善。

驯鹿业作为敖鲁古雅乡的特色传统产业,是当地旅游业的支柱和核心,为了实现旅游业与驯鹿业的良性发展,国家与当地政府采取了多种措施对于当地的驯鹿进行种群改良。2016年,敖鲁古雅乡政府与中国农科院特产研究所合作,对当地的驯鹿进行了研究,建立了驯鹿电子档案,并建设了驯鹿引种繁育中心,以便对驯鹿进行更好的繁殖培育。2017年2月,为了加快驯鹿的改良升级,保证民族旅游业的发展,在国家和政府的努力下,从芬兰引进了30头驯鹿进入敖鲁古雅乡。

旅游业的开发,在增加了当地居民的经济收入的同时,也促进了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和传统驯鹿业的转型与发展。敖鲁古雅乡的经济正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蒸蒸日上,不断进步。

[1]龚宇.传承与流变使鹿鄂温克驯鹿民俗功能研究[D].呼和浩特:内蒙古师范大学,2009.

[2]谢彦君.基础旅游学[M].北京:中国旅游出版社,2011.

[3]彭兆荣.旅游人类学[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

[4](美)Dean Mac Cannell(张晓萍译).旅游者休闲阶层新论[M].桂林:广西师范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乌晓梅

2017-10-19

斯格尔(1990—),女,蒙古族,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专业法学硕士。研究方向:旅游人类学。

C951

A

1009-4601(2017)06-00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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