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霖

暑假到乡下姥姥家的第二天，午后。

太阳肆虐的光芒让无处不入的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聒噪的蝉鸣声更增添了燥热和烦闷。

姥姥叫我和她一起去地里給苞米苗喷农药。

“我又不会喷药，让我去干啥？”

因为我此时正生着闷气，早上我把妈妈不愿给我买新手机而和妈妈顶嘴的事告诉姥姥后，没想到一向偏向我的姥姥也说出“旧的能用就别买新的，能省就省吧”的话，所以我很不情愿地嘟哝道：“再说我还要看书呢！”

“不是让你喷药，你帮我抬抬，我能省点劲儿背到肩上，这两天姥姥的腰疼病又犯了。”姥姥小心翼翼地说，“你可以带书去，坐在河边树荫下看！”

我跟着姥姥来到了地里，地边的小河，不见了几年前清澈的河水、水中嬉戏的游鱼和蓝天白云的倒影，裸露的河床里满是上游工厂漂流下来的垃圾和脏物，河边杨树和草丛上挂满的塑料袋，似招魂的幡。

树上有气无力的蝉鸣声，让人窒息。

装满农药水的喷药壶，好沉好沉！我艰难地抬起喷药壶，帮姥姥背到背上后迅速躲进树荫里。

半个多小时后姥姥回来加农药水，我帮她接下喷药壶，发现她后背的衣服早已湿透。姥姥抹了把满脸的汗，揉了揉腰，笑着问我：“热吗？”

我心里猛地一颤！然而成长中的矜持和倔强却让我说出了后悔不已的话：“姥姥，很多人家都雇人干活了，咱们不能也雇人干吗？”

姥姥望了望还没喷药的大片苞米地，缓缓地说道：“雇人要花不少钱，能省就省吧。”

说完，姥姥又背上喷药壶向苞米地走去……

晚上，舅舅从镇上下班回来，说中心小学有个10岁的孩子得了白血病，爱心人士正在组织捐款。

“唉！那么小的孩子，真遭罪啊！”听完舅舅的话，姥姥说道。然后姥姥抓住椅背，艰难地站起来，走进她的屋子，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存折。姥姥把存折交给舅舅，平静地说：“明天你去帮我捐200吧。”

“妈，你看腰疼病也需要钱啊！”

“我这老毛病了，不要紧。再说，其它地方省省也就出来了。”

听到这，我忍住快要流下的眼泪，上前抱住了姥姥……

夜已深了，我轻轻地打开门，来到院子里。山村的夜恬静而空灵，带着田野味的清风，送走了白天的燥热。一轮圆月穿过云层，院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而柔美。我曾无数次享受过这山村的月光，但唯感今夜山村月光分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