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美国、日本、德国特约记者　李勇　李珍 青木 ●本报记者 谷棣 ●甄翔 魏辉 柳玉鹏

北京时间1日上午，特朗普迎来他就任美国总统40天来最重要的时刻——首次向国会发表演讲。令人颇为诧异的是，在长达60分钟的“国情咨文式”演讲中，特朗普一改此前言辞激烈的风格，转而呼吁两党合作，“让美国再次伟大”。美国《时代》周刊称，“特朗普终于像个总统了”。不过也有分析人士注意到，剥去“温和的外衣”，特朗普政策主张的“瓤”大都没有改变，“美国优先”被更巧妙地包装起来。外交政策方面特朗普的调整更明显一些，他对北约表示“强烈支持”，与此前的“北约过时论”形成鲜明对比。演讲中，特朗普提到中国一次：“自中国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美国失去了6万家工厂。”虽然话不好听，联系也太过牵强，但与竞选时“中国强奸美国”以及他此前一些强硬论调赚足眼球不同，这句话昨天在美国舆论场并未砸出几声响。联系到中美高层近来的交往接触，有外媒断言两个世界大国正逐步“回归现实主义路线”。中美关系的“不确定期”真的过去了吗？

“特朗普变了？”

“严格按照提示器，采用精心润色、更加传统的总统式话语，庄严、照本宣科、柔和，特朗普发表的也许是他政治生涯中最传统的演讲，听起来与许多之前的总统非常相似。”美国“政治”网站这样评论特朗普当地时间周二晚间在国会发表的第一次演讲。

由于特朗普此前的一系列政策引发巨大争议和政治动荡，加上民意支持率迅速下滑，舆论普遍把这次演讲看得很重，认为这是美国新总统集中阐述施政纲领、缓解国会种种顾虑，寻求“重新再出发”的一次难得机会。演讲中，特朗普高度评价自己就任一个多月来美国的新气象。他说，自他当选以来，多家跨国企业宣布了在美国的大笔投资计划，这些投资将为美国人新增数万个工作岗位；从去年11月8日选举日至今，美国股市已经增值3万亿美元；美军购买F-35战机的费用节省了亿万美元……

随后特朗普重点阐述了移民、贸易、减税等方面的政策。他说不准极端分子、恐怖分子在美国得到庇护，移民来到美国后承担自己的财务是基本道理，“美国的南方边界上会建起一道伟大的、伟大的墙”。特朗普重申关于贸易的一贯主张，指责奥巴马力推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会葬送美国的工作机会。“我强烈信仰自由贸易，但它必须是公平贸易。”特朗普承诺为企业减税以此帮助美国企业增加竞争力。他还要求国会通过1万亿美元的基础建设拨款，此举将创造数百万个就业机会。“美国在中东战争中花了6万亿美元，我们国内的基础设施却千疮百孔。”

法新社称，在向国会发表的标志性演说中，特朗普誓言“重振美国精神”。在阐述民族主义议程的同时，他缓和了激烈论调。特朗普对其“美国优先”的世界观做出了目前为止最克制和最详尽的解释。这位70岁的总统再次承诺对非法移民采取强硬路线，但他以经济而非仇外言论表述这些政策。英国广播公司称，这场演讲给人感觉有些出乎意料。这一次，特朗普没有用“吼叫”的方式而是用平常说话的方式传递信息。

整场演讲特朗普并没有直接说出“美国优先”这组词。《华盛顿邮报》称，特朗普试图为其竞选强硬承诺包装上温和的外套，在首次国会演讲中宣告迎来经济复苏和军事强大的“美国新的伟大篇章”。在动荡的前40天后，特朗普试图稳定局势。不过，特朗普没有放弃他最有争议的政策，大力为遭到联邦法院封杀的“禁穆令”辩护。该报称，与就职典礼讲话中说到普通美国人惨遭血洗不同，特朗普这次多次提及国家团结和跨党派合作，他似乎是向几个星期前还被他痛批的政治体制伸出手来，以表达合作态度。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特朗普一改昔日演说中阴暗、激烈的言语，而是召唤共同的国家愿景，采用了政治家的语气。CNN即时民调显示，57%的听众反应非常积极，近七成的参与者表示演讲让他们对国家的方向更乐观。《旧金山纪事报》援引波士顿居民穆洛尼的话说，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十足的马戏表演，结果惊讶地发现，特朗普的举止总算有了总统的模样，“这令我大为诧异”。

“特朗普变了？”德国新闻电视台称，几星期以来，特朗普尖锐攻击媒体假新闻。这次演讲他则展示出一个语气和缓、完全不同的形象。“狼吃了白垩土？”德国《法兰克福汇报》调侃道，特朗普的演讲让人想起格林童话《狼和七只小山羊》的故事，狼为了骗小羊，吃下白垩土让声音变细。

“中美回归现实主义路线”

在外交方面，特朗普的调整更明显一些。英国《金融时报》称，特朗普对北约及其他美国盟友表示坚定支持，这与他在选战期间曾引发欧亚盟国严重关切的措辞形成鲜明对比。不过，特朗普同时表示“我们的伙伴必须承担其财政义务”。

整场演讲，特朗普提到中国一次。谈到他的政府所“继承的国家形势”时，特朗普说，现在有9400万美国人脱离就业市场，4300多万美国人生活贫困并领取食物券。“自北美自贸协定通过以来，我们失去1/4以上的制造业工作岗位；自中国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美国失去了6万家工厂。”去年美国商品贸易逆差接近8000亿美元。美国在海外则继承了一系列悲剧性的外交政策遗产。

《纽约时报》称，或许最令人惊讶的是，特朗普在演讲中只提到美国最大的经济和战略对手中国一次，而且根本就没提朝鲜核威胁。周一，中国国务委员杨洁篪访问白宫，他与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麦克马斯特会谈，并与特朗普举行简短会晤。周二，杨洁篪会晤了美国国务卿蒂勒森。
针对特朗普的言论，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1日在记者会上回应表示，中美经贸关系的本质是互利共赢的。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2015年中美双边贸易和双向投资为美国创造了约260万个就业岗位。我想，这一数字很能说明问题。我们愿与美方共同努力，不断深化和拓展中美经贸合作，造福两国和世界人民。
事实上，除了强调对伊朗实施新制裁以及彻底摧毁“伊斯兰国”（IS），特朗普的演讲在外交方面并没有明确指出其他“敌人”，甚至一次也没有提到俄罗斯。“从‘美国优先’到更传统的外交政策观”，《纽约时报》以此为题称，特朗普对其基于“美国优先”的外交政策采取了低调确认的方式。这种外交政策以他就任以来面对的复杂世界为基础，而不是基于选战期间毫不妥协的愿景。他说：“我的工作不是代表全世界，而是代表美国。但是我们知道，只有减少冲突才对美国有利，冲突增加对美国不利。”文章称，特朗普初登世界舞台在外交问题上随意表态，跟外国领导人通电话大发脾气，这让美国的盟友感到不安。特朗普在动荡亮相后对国会发表讲话，从许多方面反映出他的政府要在有关问题上回归传统，包括支持美国在欧洲和亚洲的盟友、坚持一个中国政策等。
“中美逐步回归现实主义路线”，《日本经济新闻》称，中美在南海等问题仍未形成交集，但中美关系正逐步回到搁置难以找到妥协点的问题、在能够达成妥协的领域进行合作的现实主义路线。
“整体上，特朗普对中国的调门近来缓和许多，这也是美国国家利益所致，要求他行为要理智，不能太乖张。”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金灿荣1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特朗普开始用政治家的语气演讲属于正常现象，毕竟还是要符合美国总统的规范。特朗普过去太特立独行，导致很多政策在国内执行不下去，“禁穆令”被法官推翻，连部一级的内阁成员都没有组阁完成。在对华关系上，当初很多人担心特朗普脱离中美关系的正常轨道，特别是他选举期间和当选后有些言行确实让人担心，如与蔡英文通话，在推特上威胁中国等。最近特朗普对华态度往回缩了不少，原因是知道了对中国“瞎嚷嚷”不管用。
不过金灿荣认为，特朗普给中美关系带来的“不确定期”还没有过去，目前特朗普的一些激进政策遭到反弹，国内的烂摊子让他来不及应对中国问题，一旦腾出手，他在台海、南海等问题上还存在很多变数，比如见台湾高官、派军舰闯入中国岛礁12海里等。不过无论怎么样，美国的做法吓唬不了中国，中国的态度是不挑衅，也不怕，后发制人。
“奇迹”如何实现是考验
虽然特朗普做出缓和姿态，但要缓和华盛顿的政治分歧并不容易。特朗普演讲过程中，共和党人多次起身欢呼叫好，但大多数民主党人面无表情地枯坐，有些人则在特朗普宣称要“排空华盛顿腐败沼泽污水”时大笑起来。一些民主党女议员则身着白色服装，抗议特朗普及其政策。演讲中，她们还向特朗普倒竖大拇指，表示反对。《华盛顿邮报》称，要想知道美国的政治体制中两极对立多严重，只要看看特朗普讲话期间共和党人多次起立欢呼，而民主党人坐着不动就很清楚了。
德国《明星》称，限制移民、推翻奥巴马医改、坚持“美国优先”……特朗普呼吁跨党派合作，但民主党人不信任特朗普的承诺。没有迹象表明特朗普的讲话将改善双方之间的气氛，美国仍然是一个分裂的国家。
“特朗普抛出‘奇迹’，但基本没有如何实现的细节”，《纽约时报》称，创造更多工作岗位，推动经济增长，减少犯罪和贫困，新建道路桥梁，建设“奇迹之国”，特朗普给出各种宏大愿景，但他并没有说明怎么实现这些重大目标。特朗普的讲话包含广泛的议题，他谈到美国社会生活中的问题并承诺加以解决，却很少给出细节。德国电视一台称，这方面他仍然是“旧的特朗普”——敢于承诺，但闭口不谈如何实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