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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飞的蜘蛛人

2017-03-01刘向阳

金山 2017年1期
关键词:蜘蛛人翠花牛牛

刘向阳

在懸崖的树上摘果子、在峭壁的缝隙采药材的山里孩子,自然不会恐高。所以,李冬来来到这座城市没多久,便当上了蜘蛛人。在李冬来的眼里,三四十层高的楼算个毬,与俺家乡的山比,那还叫高?

不恐高的李冬来非常喜欢自己的这份工作。每当穿上防护服,戴上安全帽,系上安全带,扎上安全保护绳,连同作业绳上携带的清洗工具和清洗液,将自己悬挂在大厦的半空时,李冬来便情不自禁地升腾起无比的自豪感。大城市算个毬,还不是踩在了俺李冬来的脚下。大城市人算个毬,还不得仰着头看俺李冬来。那些个牛逼哄哄的宝马、大奔,还有凯迪拉克,在俺李冬来的眼里顶多算是个屎壳郎。

在李冬来藐视一切的眼里,也掺杂着羡慕。李冬来俯瞰着由高层住宅、洋房和别墅组成的错落有致的居民小区,便不由自主地想,啥时候也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可以将乡下的老婆翠花、儿子牛牛,还有爹和娘都接过来了。看着深红色的教学楼和绿茵茵的操场,还有奔跑在校园内的孩子们,李冬来就忍不住想,明年儿子牛牛就该上学了,要是牛牛能来到这个大城市的学校读书该多好呀!

李冬来信心满满地想,山里的路是人走出来的,别人能办成的事,俺李冬来也能办成。俺李冬来不比这大城市人缺鼻子少眼睛,脑袋虽然没有他们活泛,可俺有胆量。

胆量谁有?那些经过专门培训的高空作业的人,顶多也就敢攀爬二十几层罢了。俺李冬来楼有多高,就敢爬多高,要是能把楼盖到天上去,俺就敢爬到楼顶去摘星星。当蜘蛛人不就是给大楼擦洗身子吗?有毬难的!只要保证清洗干净,东家满意,老板满意,工钱不就来了吗?楼越高,工钱越多,这个账,李冬来心里明镜似的。所以,越是别人不敢上的楼,他越是争着抢着上。

李冬来看看腕上那从地摊买来的电子表,时针已经靠近了十一点半。李冬来停止了对玻璃的清洗,开始整理工具。忽然,他听到从地面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惊叫。李冬来低下头,再循着地面上人们的指向抬头望去,立刻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到头上离自己侧方大约四五米、比自己高六七层楼的一个窗沿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孩。

李冬来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欲寻短见的女孩。他看到呼啸而至的消防车正在升云梯。李冬来凭借经验估计那个云梯对付一二十层楼的高度还可以,要达到35层的高度是绝对不可能的。李冬来还看到在地面正组织人拉起尼龙网,他知道那是在防止女孩跳下来摔伤。李冬来在参加高空作业培训时曾听老师讲过,在100米左右高度摔下时,即便有安全网接着,也不能避免对身体的严重伤害,甚至会生命难保。

紧紧盯视着女孩的李冬来发现女孩一边身体前倾,一边朝后面说着什么。李冬来估计可能有人破门而入,在试图阻止或劝说女孩。李冬来感觉身体大幅前倾的女孩更加危险。当李冬来看到有人在借助保护绳从楼顶往下滑动后,紧张的情绪稍有松弛。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松弛的心又立刻紧张起来。李冬来看到那个女孩发现了头顶上的人后,身体又往前探了一大截,她如果不是还有一只手抓着窗框,人几乎就要悬空了。

李冬来想要爬上去救女孩,可又无奈地打消了念头。因为,即便将自己提升到同女孩一样的高度,可横向距离还有四五米,自己和她之间只有平滑的玻璃幕墙,中间没有任何可攀爬的借助物。

耳听着地面传来的惊叫和哭喊,还有喧嚣的吵嚷声,再看头上已经停止下滑的抢助人的无措举止,李冬来的心变得越发紧张,紧张得不敢呼吸。

李冬来满脑袋的念头都是:绝不能眼睁睁的让女孩在自己的面前丧生!此时此刻,他的思维全部集中在女孩身上,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大山的家,忘记了家里的爹娘,忘记了老婆翠花和儿子牛牛。他更忘记了他来到这个大城市所要实现的梦想。

李冬来这个只念了六年小学的山里人,绝对不懂自由落体定律和抛物速度与距离的计算法则,仅凭预感,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弹射了出去。张开双臂飞翔在城市上空的李冬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女孩便毫无半点偏差地砸到了他的怀里。就在他死死地将女孩抱住后,绳子又将他反弹了回来。随着玻璃的爆裂声和女孩的尖叫声,李冬来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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