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迎雪

周末回家，临走时，母亲将我送到了门口。

我走了一段路，即将拐进小巷时，发现母亲竟然在身后跟了过来。

我催她回去：“妈，快回去吧，大门敞开着呢。”

她说：“没事，我就站在这路口。”

我知道，母亲是要站在路口看我远去的背影。带着一种温暖的滋味，我走进小巷，再回头看母亲，只见她还站在原地，正一动不动地望向我走去的方向。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她殷殷期盼的眼神里满是留恋和不舍。

近年来，母亲越来越显老了。孩子们长大了，陪伴她的日子少了许多。母亲不止一次地感叹：“还是你们小时候最好，天天在一起。现在，你们姐妹几个四下分散，团聚一回可真不容易。”

每次听见她这样说，我总不以为然，没品味出她的话里面的孤单和失落。直到有一天，我猝不及防地发现：在我远去的身后，母亲追随的目光是那样爱意深沉。

一个夏天，我放暑假回到了家。返校告别时，她又把我送到门外。直到我从五楼下到四楼，看不见我的身影时，我才听见她关门的声音。

我出了楼，绕过一片绿地，走在小区的院子里。快走到小区门口时，我向后望去，忽然因身后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家里那个小小的窗户边，母亲正趴在窗口，向我望着。她就像一只守在巢里的老鸟，眼巴巴地看着小鸟的远去。看见我回头，她向我不停地挥手，又依稀在说着什么。

那一刻，我心里酸酸的，眼泪几乎掉了下来。如果不是偶然回头，我哪里知道，就在我一路远去的时候，身后会有母亲浓得化不开的关爱。

也是从那时起，我才发现母亲是多么迷恋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是渐渐远去的背影，她也想多看几眼，不愿错过。

去年秋天，母亲患病住院。周末，我去了医院陪她。午后，下起了雨，天色阴暗，母亲催我回去。她说：“我好好的，没有什么事。你快回学校吧，待会儿雨就大了。”

听了母亲的话，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母亲把我送到了电梯门口。

很快，电梯从八楼下到一楼。我穿过病房楼大厅，出了门。因为雨下得不大，所以我没有打伞。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母亲在电话里说：“你怎么不打伞呢？快把伞打起来，别淋感冒了。”

原来，母亲又在隔窗望着我的背影。

病房楼的电梯间没有窗户，要望向我出门的这个方向，需要出了电梯间，穿过病房长长的走廊。我能想象到，当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母亲是怎樣拖着行动迟缓的腿，努力加快脚步，快速地“占领”那个窗口。然后，老眼昏花的她透过蒙蒙细雨，努力向外望着，只是为了看女儿在院子里经过的那几分钟。

我在雨天里没有打伞，淋湿的是母亲的心。我连忙撑起了伞，在连绵不断的冷雨里一步步走得很稳。我知道身后有双爱我的眼睛，而母亲不知道的是，伞下的我，眼泪早已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