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文

爱是不会老的

它绽放的是永恒的火焰

与不灭的光辉

在东奔西走的逃荒途中，父亲从山东逃到山西，彭真在山西省曲沃县出生。彭真从小跟随父亲种庄稼，直到17岁才去读小学。中学期间，他参加进步组织青年学会，希望铲除不平，匡扶正义。

河北女孩张洁清，祖上是大地主，家庭非常富裕。姑姑张秀岩是李大钊的学生，受到先进思想的熏陶，全身心投入革命。在姑姑的影响下，张洁清考上了北平师范大学英语系，家里有十多个人先后走上革命道路。

由于叛徒出卖，1929年，彭真在天津被国民党逮捕，在狱中饱受摧残。6年后，彭真从国民党的监狱里释放出来，在北平的大义社暂住。张秀岩与彭真有工作联系，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她特意让张洁清担任通讯員，在白区从事地下工作，负责给彭真送信件。在送信的过程中，张洁清与彭真认识，只不过她将信件送到，随即匆匆忙忙地返回，很少与他说话。彭真穿着大褂，身材魁梧，脸庞坚毅，看起来稳健而成熟。虽然说话较少，可是接触几次，张洁清对彭真印象深刻，觉得他聪明，反应机敏。

1937年5月，彭真作为白区代表团主席，到延安参加全国代表会议。在会议结束后，彭真受毛泽东委派，奔赴中国革命的重要前沿工作，担任晋察冀党校校长。1939年北平沦陷后，张洁清结束在白区的工作，按照北方分局指示，到达晋察冀抗日根据地，进入晋察冀党校学习。张洁清与4年前结识的彭真，在学校意外邂逅。在彭真的眼里，张洁清已经从几年前的小通讯员，变成才貌双全、温文尔雅的优秀女孩，她特有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彭真。张洁清对彭真怀亦有敬慕之情，在彭真鼓足勇气表露心迹的时候，张洁清愉快地接受了他真挚的感情。

当年冬天，特别寒冷，张洁清患疟疾，打寒战、发高烧，彭真看到她被疾病折磨，心疼地承诺：“咱们结婚，我照顾你。”彭真斩钉截铁的许诺，让张洁清深受感动，认为他是值得依靠的人。1939年11月24日，取得张洁清同意，彭真请来几个人，用担架把张洁清抬进他的驻地，举办他们“稀罕”的婚礼。彭真两袖清风，没有积蓄，只能预支两个月的津贴，购买两斤瓜子、花生，招待参加婚礼的客人。在客人要求介绍恋爱经过时，彭真简明扼要地总结了三句话：“在地下工作中认识，在战争年代里恋爱，在艰苦环境下结婚。”

婚后的第二年，抗日战争进入艰难时期，彭真接受中央指示，要奔赴延安。当时张洁清已经怀孕，去延安要过几道日军的封锁线，彭真无法将妻子带走，心里顾虑重重。即将启程的时候，彭真拿出一把小手枪，递给妻子，如同自己在身边保护她。

张洁清给予丈夫的是尊重和理解，彭真为国家的存亡而忙碌，她不仅没有怨言，反而积极支持。在彭真离开后，张洁清挺着大肚子，加入反日军大扫荡的队伍，随着其他人员到处辗转。1940年11月28日，队伍到达山西省盂县，张洁清的肚子突然阵痛起来，就在一间破房子里，顺利生下孩子。张洁清还没有从分娩的痛苦和疲惫中缓过来，日军已经逼近。村支部书记和几个民兵，立即把张洁清放在担架上，抬着转移到大山里。担架是民兵临时扎起来的，短小而狭窄，张洁清需要蜷曲着身体，感觉十分难受。她刚刚生产，根本无法走路，只得蜷缩在小担架上忍耐着。寒冷的北风从身边呼啸而过，风掠过干枯的树枝发出凄凉的啸声，张洁清触景生情，突然想到在延安的丈夫。前面的山路崎岖陡峭，后边有敌人穷追猛打，民兵抬着张洁清在山路上艰难地前进，为了减轻民兵的负担，她不顾严寒，不顾虚弱的身体，不听大家的劝阻，果断将盖在身上的毯子、棉袄都扔了。张洁清遭受寒冷的袭击，腰腿留下永远无法治愈的炎症。

文化大革命爆发后，彭真遭受沉重打击，被免去所有职务，遭到审查、批斗。1966年12月4日，彭真被抓，关押在北京市北部的秦城监狱中。即使处于逆境，彭真也没有气馁，没有丧失意志，在狱中他依然如故，坚持学习、锻炼，笃信乌云不能长期遮掩太阳，扭曲的日子总会过去。作为彭真的爱人，张洁清未能幸免，也遭受迫害。1967年7月20日，张洁清被逮捕，关押在秦城监狱里。造反派想从她身上打开突破口，得到彭真造反的材料，将他定为反革命分子。人家要求揭发彭真的罪行，她从晋察冀党校说起，讲述彭真从建国以来勤恳工作，随时随地为国家着想。无论遭到声色俱厉的逼供，还是受到残酷无情的批斗，张洁清始终坚定彭真不会造反，不会违背毛主席，最后对方没有得到任何口供。张洁清时刻牵挂着家人，在不知道丈夫、儿女安危的情况下，她的心中异常焦急。在监狱中煎熬3个月，张洁清的黑发全部变白。

分别在秦城监狱中度过8年6个月和7年10个月，1975年5月20日，彭真、张洁清被下放到陕西省商洛市，在秦岭山尖上一座低矮的农舍里安家，他们终于得以重新团聚。几年的监狱生活，导致张洁清的身体相当虚弱，致使她的关节疼痛难忍。彭真毅然担负照顾妻子的责任，承揽全部家务。在商洛生活3年后，彭真、张洁清重新回到北京，返回以前生活的葱茏小院。

1979年2月，中央给彭真平反，并让他担任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委员会主任。1983年6月，彭真当选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他的工作特别繁忙。张洁清用纤弱的身体，既协助他的工作，又照顾他的生活。

95岁高龄的时候，随着病情的恶化，彭真逐渐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睛看着病房的门，女儿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赶快把母亲请到病房。在宁静的病房里，彭真已经无法与张洁清交谈，两人只得默默地对视，女儿凑到父亲的耳边，提高声音给予安慰：“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妈妈！”1997年4月26日，彭真带着对妻子的无限眷念，平静地离开人世。

在家里，张洁清保留着彭真几十年来写的工作日记，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他每天的工作情况、血压和体温发生的变化、身体出现的状况，记录着无私奉献的妻子对他无微不至的关爱。从85岁高龄起，张洁清开始整理丈夫的日记，为出版《彭真年谱》提供珍贵的档案资料。通过16年的努力，她终于整理好180万字的资料，2002年经过中央批准，《彭真年谱》正式出版发行。

彭真出生于贫民家庭，张洁清出生于地主家庭，但他们不仅结成革命伉俪，而且相濡以沫地度过了58年。在传统观念中，婚姻大事应该门当户对，其实，真爱不必门当户对，只要心里有共同的信仰，即使出身大相径庭，也能够成为心心相印的伴侣。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