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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和微观世界

2017-02-17蔡娴

幸福·悦读 2017年1期
关键词:塞班岛张超珊瑚

蔡娴

放大几十倍的世界,还美吗?

在国家天文台工作的张超,是一名天文工作者。他的工作是用一台大型的望远镜对着天上某个目标,一张一张地拍摄,一拍就是半年的时间。但他说,星星离我们太遥远了,无论如何都够不着,离我稍微近一点就好了。于是,在工作之外,他把镜头从远至光年之外的陨石和星空,转移到了近在身边但小到微米量级的雪花和雾霾。

张超着迷于晶体摄影、雪花摄影、微生物摄影等显微摄影,以星野摄影见长,也涉足生态摄影、紫外摄影等门类。为了拍摄出具有冲击力以及美感的照片,也为了满足自己的科学探索欲,张超闲暇时间都在户外奔波、拍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可以成为张超眼中的艺术品,他扛着一台显微镜,看遍了尘世间最平凡却细腻美好的一切。

他一度对拍雪花非常狂热。但拍雪花是比较苦的差事,需要你学会在野外用一台高倍显微镜,把相机接在显微镜上,放到户外充足冷冻。气温在零下十五摄氏度是雪花最美的时候,还可以保证雪花不会化掉。所以,他必须得在特别冷的地方追雪花。为了拍“鹅毛大雪”,他的车停在天山里五六个小时不能动弹;他在东北牡丹江的“雪乡”顶着零下二十三摄氏度的气温作业,身上穿了两条秋裤,两条毛裤,两套秋衣,两身毛衣,两身羽绒服,甚至在脸上贴了七个暖贴,都不管用。所幸拍到了他见过的最漂亮、最大的一枚雪花,那还只是个分支,如果它是完整的话,直径将超过2厘米。

没有雪的时候,张超则喜欢去尝试各种各样的题材。他从念研究生就开始接触显微摄影,到现在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但拍了这么久居然从来不会感到腻味。张超说,因为显微摄影的题材非常广,反而曾经有些迷惘,“我到底要拍些什么东西?曾尝试了很多很多可能,总结下来,实际上都是一些带有收集感的东西。比如说像雪、沙子、种子等,都是有收集感的东西,后来就是去收集一些自然界中,我们平常可能经常忽略掉,但实际上很美的东西,然后它还可以被我们所收集,后来就固定在这几个题材上了。”

你真的知道沙子长什么样吗?

尤其是沙子,是除了雪花之外,张超的另一大心头好。看看张超用显微镜建构的一个个沙子的世界,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见过沙子。因为很少有人想得到夏威夷海滩与塞班岛海滩的沙子会有何不同?也没有人注意过塔克拉玛干沙漠与巴丹吉林沙漠的沙子有何区别?在显微镜下,它们一目了然,还格外令人惊艳。

据张超介绍,塞班岛、台湾垦丁的海滩沙叫星星沙,在显微镜下可以看到沙中有大量有孔虫,夏威夷由于历史上的火山作用,显微摄影技术清晰地揭示了它们的成分:比如各种热带海域软体动物的外壳残骸,比如与火山喷发有关的橄榄石与黑曜石。这些不同来历的碎屑组合在一起,它们被海水打磨得形态各异,但多失去了棱角。而塞班岛是一个由珊瑚礁构成的岛屿,细沙中的成分却不仅仅是珊瑚和针状的海绵骨骼,其中数量更庞大的是一类如星星般的大沙粒,它们是古老的海洋生物——有孔虫。它们的外骨骼呈星星状,上面还有一个个小孔,看起来很漂亮。因此,沙子看似不起眼,实则可能蕴含着一个地区环境、气候、生物类群种种领域的信息。

不过,张超说,除了雪花是没法携带需要现场拍摄的,很多显微摄影基本都是非实地拍摄。而且沙子样本的获得比想象中困难,像是张超比较喜欢的橄榄石类的沙子,长得像宝石一样,比较罕见,它就属于保护资源,只能去跟收藏者交换。所幸,张超有个朋友收集了大概三百多种沙子,“他一一地把他的收藏品给我看,于是我就又收到了很多漂亮的沙子。”

来自新疆哈密的沙子,经过了长时间的打磨、风蚀、翻滚、互相磨,磨成了一种非常小的颗粒,小到有点像花粉的地步;台湾产珊瑚,有些沙子里有很多小的红珊瑚,让海滩变成了粉色;而福建沿海的一种沙,由海胆、珊瑚和一些软体动物的壳构造的,长得很可口,像饼干一样;还有鸣沙山会叫的沙子,是张超见到过最小的沙子,像是一个个小的和田玉一样……

“放大了三四十倍的沙子非常非常精彩,它们是几百个沙滩和几亿年时间的故事。”张超迄今收集到最古老的沙子样本长得有点像某种膨化食品,据说4.5亿年前,它还是珊瑚,看起来有一种英伦范儿、格子风,是珊瑚上的一些结构造成的,但是里面的颜色是不同的石英的结晶累积形成的。

因为工作和生活等各種因素,其实张超已经将显微摄影搁置了一段时间,时常看到别人晒图也会心痒痒。他说,自己还没拍过矿石,虽然和沙子领域类似,但拍矿石呈现出的视觉效果差得很远,等顺利“出关”后就准备去探索矿石的世界。

摘自《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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