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国江

诗意的等待 精妙的刻画
——兴国山歌剧《老镜子》观后

蒋国江

在革命战争年代，江西省兴国县的妇女唱着兴国山歌送子弟兵上战场，而今，兴国县的文艺工作者又用兴国山歌剧的形式把当年革命妇女送郎当红军以及对丈夫真情守望的故事艺术地表现出来。兴国山歌剧《老镜子》演绎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红色爱恋故事！

《老镜子》是一部取材于红军军嫂池煜华、陈发姑守望红军丈夫70多年的真实故事的革命历史剧。近20年来，先后有赣剧《等你一百年》、评剧《红星谣》及山歌剧《老镜子》等多部戏剧作品表现这一红色浪漫故事。与前两剧有所不同的是，《老镜子》一剧是兴国人写兴国事，而且采用的是兴国山歌剧的形式，当年千千万万的苏区人民唱着兴国山歌送儿郎当红军。从这个意义上说，用兴国山歌剧来表现当年苏区妇女积极参加扩红支前以及为革命隐忍牺牲、默默奉献的情怀是非常合适的。

这个故事的感人之处，就在于原型人物70多年来矢志不渝的坚守；而其创作的难点，也正是如何在艺术舞台上表现她们这种的坚守。真人真事题材戏剧在主要人物、主要情节和矛盾冲突的艺术构思上，受原型的局限很大，给创作者留下的空间有限。兴国的文艺工作者了解到池煜华老人每天起床后，都要摸索出丈夫留给自己的镜子细细梳头……编剧谢干文敏锐地抓住这个素材，从老镜子这个视角切入，主要以池煜华的故事为原型，兼采陈发姑的故事，采用写实与艺术结合的手法，融山歌、戏剧、民间舞蹈、多媒体等多种艺术形式为一体，注重人物情感的起伏跌宕和诗化抒情的艺术特色，深情演绎了池煜华从新婚离别到70多年的漫长等待，重在描写女主人公的夫妻情深、新婚分别、盼夫归、踏雪寻夫、抵抗逼嫁、婉拒表白、失望摔镜、吐血粘镜等场景。情节曲折动人，矛盾冲突不断，人物情感表达丰富而细腻，加上“哎呀嘞，哇哩（说了）等你就等你，等断心肝也不后悔”等极具乡音乡情、富有艺术感染力的山歌唱腔及念白，使得全剧既有兴国山歌浓厚的地方文化特色，又展现了兴国苏区时期波澜壮阔的革命历史画卷。

为了表现池煜华对其红军丈夫李才莲的爱之深、意之切以及这种等待的诗意，剧中巧妙地设计了几个意蕴隽永的意象，即老镜子、长命锁、犁、棉袄等。姜朝皋先生创作的《红星谣》中，既是红军的象征又是丈夫的化身的“红五星”意象贯穿全剧始终，成为雨花情感的寄托和理想信念的支撑。同样，兴国山歌剧《老镜子》的“老镜子”亦是贯穿全剧的典型意象。“镜子”在中国传统文学中具有独特的意味。它是新婚女子梳妆打扮的好物件，同时也见证着夫妻二人爱情的欢愉及离合，也起着照鉴人心的作用。用在剧中，见证着夫妻曾经的情深意笃和恩恩爱爱，也是一种革命信念的象征。正是这种信念，支撑着池煜华从红颜到白发、守望了70多年，2000多个日日夜夜。剧中，镜子意象无处不在，不仅有女主人公时常抚摸拂拭和深情对鉴的真实镜子，也包括每场出现在舞台背景上的一轮明月或一弯新月，并随着剧情及人物命运的发展不断变换色调，以及红花绿叶和雪景孤村适时映衬，或者花好月圆，或者冷月孤村，使得整个舞台充满诗情画意，意境隽永美好。镜子象征着女主人公对丈夫刻骨铭心的爱意。李才莲上前线时，池煜华为他系上的长命锁则喻示着她对丈夫的无限牵挂，况且系长命锁这一举动也符合她作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农村妇女的身份特征。“犁田舞”中的“犁”及舞，不仅富有浓郁的乡土风情及生活气息，给人美的享受，亦象征着当年苏区无数夫妻为了革命事业舍小家、顾大家。所以，这些文化气息及符号色彩非常浓、意蕴形象丰富的意象的设置，让这出有些教化色彩、故事情节略为单薄的戏剧更为柔软和人性化，取得良好的艺术效果。

演员的表演很见功力，主要人物形象大都个性鲜明。主演曾芸用柔婉动听的唱腔和端庄持重的表演，展现出池煜华温柔婉约的形象以及不同时期的性格特征。后几场对女主人公的刻画最为到位，表现出了人物的内心挣扎及苦痛，这种等待的苦痛及盼夫不到的失落情绪甚至有些歇斯底里，让人分外同情和动容。二嫂的表演更是让人印象深刻！舞台上的二嫂既是池煜华最亲近的女邻居，也是她性格的对立面。她是个贪生怕死、贪图享受的普通农村女子，而且圆滑世故、通达人情。她在还乡团团长关品璋的压力下，背弃红军爱人谷生，改嫁曹老板，又充当垂涎池煜华美貌的关品璋的说客媒婆。正是如此，剧中其形象有些女丑化，尤其是赴池家说媒一场，导演及演员借用了赣南采茶戏传统剧目《钓》中刘二上场的传统表演来表现她的“丑”态。可正是良知未泯的二嫂的八面玲珑及机智沉稳的敷衍应对，才将掉队红军谷生从恼羞成怒的关品璋枪口下保了下来，还一次次帮助池煜华化险为夷。这一复杂多变而又对革命有功的“小人物”是《老镜子》一剧对革命历史题材剧人物画廊的一个崭新贡献。此外，还乡团团长关品璋的色厉内荏而又不乏人情味，掉队红军战士谷生的耿直性烈及对女主人公的柔情痴心也成为全剧的亮点。

当然，《老镜子》一剧还有进一步打磨的空间。尤其是对女主人公建国以后漫长等待的故事及情感煎熬还可以深入挖掘，对支撑女主人公守望70多个春秋的信念源泉还可以深入探究及表现，以使它超越同类题材作品，成为传世经典。

蒋国江：江西省艺术研究院

责任编辑：范干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