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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女权,以人性为旗帜
——以《一把青》为例

2017-01-28吴鹏程广西大学文学院530004

大众文艺 2017年5期
关键词:波伏娃师娘女权

吴鹏程 (广西大学文学院 530004)

超越女权,以人性为旗帜
——以《一把青》为例

吴鹏程 (广西大学文学院 530004)

白先勇的小说向来以立意丰富,内涵深刻著名。在其短篇小说集《台北人》中多以女性为主角,其创造的女性形象也被赋予不同的内涵。本文希望从其中一篇《一把青》入手探析,论证作家极具同情的人道主义关怀的同时又是超越传统女权主义站在更高的人性角度的创作。

白先勇;女性;人性

白先勇的《台北人》被誉为一部民国史。对于白先勇的这部小说集的研究大多是从其主题命意,如欧阳子“今昔之比”,“灵肉之争”与“生死之谜”的立论,以及站在家国的高度去谈作家的作品,或者从作家自身的经历和内心来进行论述。白先勇曾在采访中自称文学教人悲悯同情,他写的是人性、人情,我认为正是这样的态度让他在创作中超越了性别意识,站到了人性的高度。这里就以收录在《台北人》中的《一把青》一文进行分析论证。

《一把青》的故事大体是说一位名叫朱青的女人,从单纯腼腆的少女与飞行员郭轸恋爱结婚,婚后就因为内战而分居,并且郭轸在战场坠机丧命。无法接受事实的朱青终日以泪洗面,最后被亲人接走,杳无音讯。几十年后,当师娘与朱青重逢时,朱青一改朴实面貌,好似玩世女子一般的形象示人。

《一把青》中的朱青,是一位暗含传统旧式中国女性气质的形象。从朱青初次登场的着装和仪态就让见证者“我”,也就是见惯了“潇潇洒洒,摇曳而过”的俊男靓女们的师娘“大大的出了意料之外。”在“我”看来,风光无限的空军俊哥儿竟会恋上“单瘦的黄花闺女”是不可思议。毕竟“我”眼中的郭轸已不是那个“举止虽然处处露着聪明,可是口角到底嫩稚,还是个未经世的后生娃仔。”而是“全身都是美式凡立丁的空军制服出挑得英气勃勃了。”在当时的社会,现代观念的洗礼让人们觉得新的西化的东西就是好的,所以在“我”看来郭轸理应找一位更西化、思想更开放的女性为伴侣,但郭轸的选择却是一位看起来十分传统的女孩。郭轸的选择与传统观念的影响不无关系。郭轸是空军遗族,父亲也是空军但是早早就坠机身亡,母亲也病殁了。年幼便失去至亲的郭轸对于婚姻和婚后组建家庭的看重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他才会对师娘说要选中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孩儿,才肯结婚。此时的朱青,打扮气质与入时不搭边,就她的思想带着几分天真气质。传统孝悌观念是要守节,改嫁是违背贞洁的观念的。因此当听师娘告诉她周太太和徐太太改嫁和收继婚的情况时,朱青的反应是惊异和疑惑:“可是她们看着还有说有笑的。”在此时的朱青看来,爱情和婚姻是一体的。她对改嫁女人的幸福的怀疑根源于她对夫妻关系建立在爱情之上的憧憬。这份憧憬又以依靠丈夫,维系家庭为形式展现出来,郭轸和与之组成的家庭是朱青的后盾,因为这个原因,也让朱青敢于跟父母闹掰,就好像传统女性不顾一切选择与情郎私奔,两者暗含着同样的心理依赖——即爱情和爱情的依托丈夫。这个时候的朱青不独立的,无论是经济还是心理,她都得依赖于丈夫郭轸。这种依赖无形中增加了郭轸的安全感。除此之外,郭轸还有几年留洋美国的经历,对于《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所展现的幻灭的美国梦是有其切身感受的,因而纵使身边摩登女郎不断,但始终不是理想的婚姻伴侣。从传统女性获得的安全感和家庭幸福的追求以及留洋美国的经历使郭轸选择与朱青成婚。

波伏娃认为:“她是附属的人,是同主要者(theessential)相对立的(theinessential)。他是主体(theSubject),是绝对(theAbsolute),而她是他者(theOther)。”既然朱青的爱情和家庭的建立都依附于自己所爱的男人郭轸身上的,那么等到郭轸离世,朱青就会陷入困顿之中。郭轸的去世让朱青丧失了自我存在的价值。因此多年后,当“我”与朱青重逢时,朱青的变化也就不可避免了。

文章后半部写去到台湾之后的故事,作者着重写了朱青的变化,无论是仪表还是性情,都让师娘“我”感到惊讶。曾经朴实无华,羞于见人的朱青,现在却成了“一个衣着分外妖烧的女人”。朱青不仅毫不掩饰地与男人们打情骂俏,而且在听闻与自己有不寻常的关系的小顾的噩耗时能坦然面对像没有什么事一样,继续玩麻将。倘若简单地将朱青归类为冷血自私的浪荡儿似乎有违作者的深意。波伏娃认为:“经济独立是女人寻求解放的前提条件。”鲁迅在《娜娜走后怎样》一文中对娜娜出走后命运的预测: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就如他在《伤逝》中所描写的那样,子君和涓生的爱情悲剧一“伤”一“逝”。倘若没有经济独立和自给自足的能力,婚姻生活终将不得善终。郭轸的离世让朱青对此有了更切身的体会,因此她要别人依附于自己。所以她可以年轻的同空军们打情骂俏,她明白在这种关系中自己的身体优势。她以大姐自居,处事干练,小顾是依附于她的,受他照顾的,她此时呈现出的是一种男女性别混淆的特征。这也是白先勇创造的朱青形象更深层的蕴含——曾经充满“人性”的朱青异质成了雌体雄质的冷酷的“自私者”。这种异化起于朱青对郭轸的依赖,她放弃所有只为相夫教子的生活,但是最后换来的是却不是心安理得的幸福,终日提心吊胆,最后郭轸飞机失事,世界崩塌。所以文本中“我”劝朱青为了郭轸,你就不该这般作践自己。而朱青却冷笑道:“他知道什么?他跌得粉身碎骨哪里还有知觉?他倒好,轰地一下便没了——我也死了,可是我却还有知觉呢。”朱青说着,面上似哭似笑的扭曲起来,非常难看。如前所述,异化起于朱青对郭轸的依赖,但是又不止于简单的经济独立。如前所述,经济独立只是前提条件。倘若一个女人获得了经济独立,却失去了精神的归宿,那么她也会变成和朱青一样,成为雌体雄质的异人。现代社会女权运动高涨,解放妇女的呼喊响彻云霄,但是我们的社会却有越来越多人异化。我们当然不能否认女权给女性更多的权利和自由,这也使得前文所述的那样让朱青们敢于向父权说不,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当女人为了生活变成男人,男人又因娇生惯养失去“男子汉气概”。这样的错位使“男女差异”的问题无限放大,尤其是在女权运动并未真正动摇传统男权主义的社会里,这样的社会用“男女平等”来替代“男女差异”的概念,从根本上说还是一种男权主义思维,这样的思维下忽视忽视男女的个体生命差异而只讲同质性。因而才会有男不阳刚,女不阴柔的怪相出现。白先勇通过朱青的故事为我们揭示了女权真正的内涵:即女权首先是要符合人性的。

欧阳子女士在《白先勇文集》序里写道,“身为一个男人,白先勇对一般女人心理,具有深切了解。他写女人,远比写男人,更细腻,更生动。”白先勇不仅对女性表现出超凡的理解和同情心,同时超越女权主义的范畴从更高层次的人性角度去探求人生的真谛,恰是这种探索,赋予了白先勇洞穿世俗的光芒。

[1]夏志清.《白先勇论》.台北:《现代文学》,1969

[2]欧阳子.《王谢堂前的燕子》.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3]波伏娃.陶铁柱译.《第二性》.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4]波伏娃.陶铁柱译.《第二性》.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5]欧阳子.《白先勇文集.寂寞的十七岁》.华城出版社,2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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