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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思绪

2017-01-19张国中

中国铁路文艺 2016年12期
关键词:华里汽笛声坐火车

透过客厅的窗户,就能看到不远处的京沪高铁了。南来北往的列车像一支支乳白色箭头,无声地飞驰。每每伫立窗前,看那列车驰来驰去,思绪就会飞得更遥远,脑子里想的也都是遥远的有关火车的事。

生在贫困的平原小村,幼年时别说坐火车,就是看一眼火车都是奢望。京沪铁路离我的小村有70华里,不算太远,可那时交通不方便,也没有住在远方的亲戚,坐一坐火车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其实,津浦铁路(现在叫京沪铁路)原本是计划在我们这个千年古县路过的,如果成真,那我第一次看到火车的年限要提前20年。

可是,铁路一直从北而来,到南皮地界却拐了个弯,到了大运河畔的泊头,又一直南去了。津浦铁路要经过南皮,原是晚清政府批准的,但军机大臣张之洞考虑到,铁路要从故乡南皮的祖坟前过,势必要惊扰地下列祖列宗的,于是对此计划大加干预,愣是让铁路西去20华里,给了故乡百姓和自家阴宅清净。现在看来,看火车、坐火车事小,却让南皮的经济发展,百年来落后在了“不靠铁路”这一点上。毛泽东曾说:“说到重工业,不能忘记张之洞。”这是领袖对晚清重臣张之洞的高度评价。但对于南皮远离铁路造成的经济落后,我们是否也不能忘记老乡张之洞?

说起来,我对火车的印象全部集中在上个世纪80年代前。那时,我还是个懵懵懂懂的中学生。假日里,去同样距离小村70华里的沧州看大姑,都是骑一辆俗称“大铁驴”的老式自行车,而进城必须要经过东关的铁道洞子,也就看到了运煤、运木材的黑色货运列车。记忆里,那时客运列车很少。每每就痴想,什么时候,俺也能坐在那咣当咣当的草绿色的列车上,神气一回、美气一回?

后来,在读了著名作家铁凝的短篇小说《哦,香雪》后,才知道,那个时候,在首都北京的旁边,竟也有这么一群山村女孩子,没有见过火车,她们对火车的向往,与我一样。尽管一个是小说中虚拟的人物,一个是现实中的农村少年。

80年代初期,我参加了工作。也终于有机会坐了一回火车。那是1983年冬季吧,单位派我一行三人去北京出差。中午在泊头火车站买票上车,车票每人六元。座位竟是木制联椅,起初还感觉很新奇、快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火车慢悠悠地咣当咣当晃着,晃得人昏昏欲睡,且逢站必停,甚至能停15分钟。冬日天短,看看车窗外太阳快落了,一问到天津了。300华里的路程,坐火车竟然用了一下午的时间。

半夜里,疲乏和车厢里的寒冷,让想象中坐火车的神气和美气跑得无影无踪。无聊中,想到白日里它高高升腾的白色烟雾、两侧滚动的大红轱辘,以及嘹亮的汽笛声,几公里之外都能清晰听见,该是多么令人心往神驰;想到我村有一位初次见到火车的人,曾惊异地喊道:“这铁家伙,趴着都跑得那么快,要是站起来,还不得跑得更快?”一时传为笑谈。回想,让人心静,甚至忘掉疲劳。当然,现在看来,火车喷出的烟气和雄壮的汽笛声,那都是对环境的污染和烦人的噪音。

记忆里挥之不去的,还有火车中那些面色晦暗的人,他们从岁月的深处而来,坐着火车缓慢穿行于北方荒凉的平原上。慢腾腾的火车,拉着天南海北的人,向远方行驶。或许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地,也无法预知他们的命运。但他们坐在火车上,始终向外望着,怀着内心的期待。我只是现在还在念着他们:远方的他们,现在过得还好吗?哪次我们有缘,同坐一列火车,那是刚刚改革开放时代的火车。它向前行进,挣扎着,跌跌撞撞,喷发出白色的蒸气,并且发出嘹亮的汽笛声,似乎在鸣唱,似乎以此向喜欢它热爱它的人们致意。

对我来说,坐火车不仅是我少年时的一个美好期冀,更是一个时代在我心中留下的一个深深的烙印。后来又有数不清坐火车的机会,随着出差次数的增多,对坐火车的感觉越来越淡,甚至是烦恼,竟把出差乘火车当作一种体罚。但是随着历史的发展,火车已经进步到了高铁时代。就拿我们沧州来说,从沧州坐高铁到北京只有短短的57分钟,时间大大缩短,并且坐车也非常舒适。这让我禁不住感叹,而且又有了坐火车的愿望!时常在睡梦里,倾听火车驶过的声音——其实,是听不到的,但我愿意在枕头上抑或心头上捕捉火车驶过的声音,期望着它把我带向远方,把我的思绪带向远方,把我的美好希望带向远方。

作者简介:张国中,男,20世纪60年代出生。已在《散文百家》、《东方散文》、《散文时代》、《散文风》、《当代人》、《意文》、《河北日报》、《农民日报》、《中华日报》(泰国)、《伊利华报》(美国)等国内外报刊发表散文作品近百万字,多次获奖。著有散文集《永远的向日葵》等。系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沧州市散文学会常务理事、南皮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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