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柱

最怨的就是你

◎刘学柱

张小建在省城一家大公司上班，收入不错，深得老总信任。妻子胡文华则远在农村集镇上班。夫妻俩两地分居，十分痛苦。可是妻子去省城没有那个能力，当家庭主妇又不情愿，张小建到集镇扎根，则不甘心，所以两人只好延续着目前这种状态。

这一日，公司老总贾厚仁请公司的几个骨干喝酒，张小建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贾总心情不错，多喝了几杯，散席后，特地将张小建留下来，天南地北地海侃一通。领导对下属到了这份儿上，那是把你看作自己人了。张小建倍感鼓舞。

忽然，贾总话锋一转，说道：“小建啊，听说你与妻子两地分居，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啊！”

张小建眼睛一亮，以为贾总要给他出力帮忙，连忙点了点头。

贾总看着张小建，只是笑，不说话。张小建心中发毛，等着贾总说话。贾总打了半天哈哈，然后才说：“小建啊，都这个年代了，与其守着老婆这般痛苦，不如离婚再找一个！”

张小建一听这话，立即瞪大了眼睛，心里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贾总这是喝多了吧。但他不敢扫贾总的兴，连连点头应道：“贾总说的是，说的是啊！只是我是结过婚的人，还有谁愿意嫁给我呀！”

不承想，贾总将胸口一拍，道：“你这事儿我包了！”

张小建只当贾总喝醉了胡诌，没当回事。可是两天后，贾总就把张小建叫到了办公室，请他坐下，还亲自给他倒了杯茶，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小建啊，前天晚上我可不是酒后胡说啊，我说的可是真的！”

张小建顿时蒙了，脱口说道：“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

贾总点着一根烟，吐着烟圈，缓缓说道：“是人家姑娘看中你了，小建啊，你艳福不浅呢！”

接着，贾总就把那个姑娘的名字说了出来。

“姜丽丽？真的吗？”张小建叫了起来，惊诧与惊喜交织在一起。

张小建当然认识姜丽丽，姜丽丽是公司的一朵花，平时张小建都不敢多看她一眼。当然，姜丽丽也很高傲，平时也不会多看张小建一眼。张小建是个男人，对这么漂亮的姑娘怎能不喜欢呢？但他却有自知之明，不敢有非分之想。

“姜丽丽这姑娘脾气很怪，她就是看上你了，还不嫌弃你已结婚，一定要把你从别的女人手里给抢到手！我看她情真意切，又见你夫妻两地分居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才愿意牵线搭桥的。但这事儿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做主！”贾总又入情入理地说了一通。

贾总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张小建早已按捺不住要表态了：“贾总，我从来就是一切听你的，今天这事儿自然一如既往，服从你的安排！”

贾总哈哈一笑，打趣道：“你娶漂亮媳妇这等好事，不是听命于我的安排，而是你的福利啊！”

张小建激动得差点就跪下了，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谢贾总！”

姜丽丽果然对张小建一往情深，两个人一接触，关系就如搭上火箭似的，一日千里。姜丽丽平日的矜持全都抛得不知去向，每句话都捅在紧要处：“你快与那个黄脸婆离婚吧，我等不及了！你前脚跟那黄脸婆拿了离婚证，我后脚就与你去领结婚证，咱们就是合法夫妻了！到时我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一说到大胖小子，张小建就被捅到痛处了。因为张小建与胡文华至今还没有个孩子。胡文华说：“咱俩不解决夫妻两地分居问题就不要孩子！”但张小建怀疑，胡文华这是找托词，其实她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张小建被姜丽丽连催带刺激的，就下了狠劲儿。胡文华见张小建去意已定，知道是无法挽回了，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姜丽丽兑现自己的诺言，张小建这儿刚离婚，她就情不自禁地与张小建扯了结婚证，然后大张旗鼓地办了仪式，两个人就成了合法夫妻了。

婚是结了，一直以来，姜丽丽对张小建的态度虽然十分热情，但却总把自己挡得密不透风，张小建早就等着结婚这一天了。可是送走了前来祝贺的客人后，姜丽丽却把洞房的门紧紧关上，推说身体不适，不让张小建进去。

可是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姜丽丽还是声称“身体不适”，不许张小建近身。张小建心里不痛快，说了姜丽丽几句，姜丽丽倒恼了，回了娘家。

姜丽丽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张小建心中怄气，没去管她。等想起去找姜丽丽时，却发现他与姜丽丽结婚结得急，也怕姜丽丽父母反对，根本就不知道她娘家在哪儿。姜丽丽的电话也一直关机。张小建急了，跑去找贾总，声称要报警。贾总便说帮他找找。

第二天，姜丽丽回来了，张小建惊喜万状，但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凝固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姜丽丽的肚子上，只见姜丽丽的肚子凸起，俨然是一个孕妇的模样！

这是咋回事呀！张小建伸手去摸姜丽丽的肚子，姜丽丽连忙挡住他的手：“别摸，吓着宝宝我可不饶你！”

张小建瞠目结舌，想了想，他决定去见贾总。

贾总笑眯眯地对张小建说：“小建，我很看重你，准备提升你做副总经理。”

张小建摇了摇头：“贾总，你别打岔儿，今天我是来跟你说说姜丽丽的事的。”

贾总走上前来，将张小建按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说：“小建啊，你这是在帮我的忙。我十分器重你，才让你帮这个忙的。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失去的会比得到的多！”

接着，贾总云里雾里地说了许多话，虽然说得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但张小建还是明白了这么个惊天秘密：姜丽丽其实是贾总的情人，贾总为了遮住老婆的耳目，不招致闲言碎语，并且让姜丽丽顺利地把他的儿子生下来，就与姜丽丽商量，设局让张小建娶了她。

张小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贾厚仁会设这么大的一个局，一下子惊呆了，然后突地跳起来：“你卑鄙！”

谁知，贾总并不生气，反而赔着笑脸说：“小建，现在咱们都挑明了，反而好说了。你继续给我打这个掩护，要什么条件，你只管开！”

没等贾总把话说完，张小建一步跨上去，双手拧住他的衣领吼道：“听清楚了，我是个男人，我有男人的尊严！”

张小建辞职了，来到乡下小镇见胡文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认起错来，将自己如何被骗，怎样蒙羞，一五一十地说得周详细致，字字血声声泪。最后张小建恼怒道：“咱俩这事儿都怨那个贾厚仁，要不是他设这个阴险的局，我们夫妻过得好好的，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胡文华愣愣地看着张小建，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张小建，你现在后悔，什么都晚了！”

张小建抹了抹眼泪鼻涕，这时才注意到胡文华的肚子微微凸起，像是怀孕几个月的样子，顿时傻眼了：“你，你，你都有了？”

胡文华莞尔：“是的，我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也有了！”

张小建颓然地瘫在地上，然后与胡文华道别：“我不怪你，不怪你，我只能给你送上祝福！”

张小建走远了，胡文华看着张小建的背影，将怀中的枕头取了出来，扔回床上，口中喃喃地说：“这事儿最怨的就是你，你要不是心中有非分之想，怎会入贾厚仁的局？又怎会被那狐狸精引诱？这样的男人，我就是嫁不了人，孤独终老也不嫁！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贾厚仁这样的恶人哩，否则，我怎能看清你张小建是这样的人！”

（原载《三月三》2015年第10期 福建吕丽妮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