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经辨证论治肿瘤

2017-01-15杜延军

中医研究 2017年5期

关键词：积液病机太阳

杜延军

(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中医科,河南郑州 450052)

·学术探讨·

六经辨证论治肿瘤

杜延军

(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中医科,河南郑州 450052)

结合《伤寒论》原文及笔者临床经验，从太阳经、阳明经、少阳经、太阴经、少阴经、厥阴经的方证角度探讨六经辨证在肿瘤临床治疗中的运用，给肿瘤治疗提供临床思路。

伤寒论；六经辨证；肿瘤/治疗

恶性肿瘤的发病率、致死率逐年增长，严重危害人类健康[1]。现代医学治疗肿瘤多采用手术、化疗、放疗、靶向治疗、生物治疗、免疫治疗等综合疗法，然而对患者生存期的延长、生活质量的提高远远不能满足临床的需求。中药具有减轻肿瘤患者手术及放疗、化疗毒副作用，延长其生存期，提高生活质量的作用。六经辨证是仲景伤寒辨证的主要方法，不仅适用外感病的辨证，而且对内伤病及疑难杂病同样适用。正如柯韵伯《伤寒来苏集》[2]记载：“仲景之六经，为百病立法，不专为伤寒一科，伤寒杂病，治无二理，咸归节制。”笔者运用六经辨证论治肿瘤取得了良好的效果，现报道如下，请各位同仁批评指正。

1 太阳经与肿瘤治疗

1.1 肿瘤预防应重视太阳经这一人体第一道防线

《素问·遗篇刺法论》[3]云：“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素问·评热病论》[4]记载：“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从中医学发病观来看，肿瘤产生的根本是正气亏虚。正气亏虚，将息失宜，情志失调，外邪内侵从而致病，正气亏虚是肿瘤发病的重要原因，而正气亏虚、感受外邪是肿瘤的始发因素。《灵枢·九针论》[5]载：“四时八风之客于经络之中，为疴病者也。”说明了外感风邪入里成瘤。太阳经为人体最长的经脉，居于体表，外邪入侵首先侵犯太阳经。肿瘤的始发因素是外感六淫，外邪乘人体正气亏虚，入侵太阳经而后传入脏腑，与体内的气滞、水湿、痰饮、瘀血等病理因素相互搏结而成。《金匮要略·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6]中指出：“若人能养慎，不令邪风干忤经络，适中经络，未流传藏府，即医治之；四肢才觉重滞，即导引、吐纳、针灸、膏摩，勿令九窍闭塞。”重视太阳经，提高自身正气，预防六淫之邪侵犯太阳经；同时积极、正确治疗太阳病，不使其出现传变入里，截断外邪向脏腑入侵是预防肿瘤的第一道屏障。

1.2 太阳经证与肿瘤治疗

目前临床上对肿瘤的治疗多采用燥湿化痰、活血化瘀、行气软坚散结、清热解毒、解毒抗癌、扶助正气。但是从肿瘤的始发因素是外邪入侵考虑，治疗上不可忽视风药作用，这其中以桂枝、麻黄为代表。桂枝具有祛风解肌、温阳化气、活血化瘀作用，可以用来治疗肿瘤、肿瘤疼痛、肿瘤所致胸腔积液和腹腔积液、肿瘤发热等。笔者运用其治疗肿瘤与活血化瘀、利水健脾药物配伍，如桂枝茯苓丸；治疗肿瘤疼痛时常与细辛、附子等温经通络药物合用；治疗肿瘤性胸、腹腔积液如五苓散；治疗肿瘤引起的发热运用桂枝汤合柴胡汤。麻黄可发汗解表，宣肺平喘，利水消肿。《神农本草经》载其具有“破症坚积聚”的功能，说明麻黄具有抗肿瘤的作用。《伤寒论》第35条记载：“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明确指出麻黄汤可治疗头痛、腰痛、骨节疼痛。肿瘤骨转移癌病因病机复杂，其中与肾气亏虚、不能主骨密切相关，同时与气、血、痰、湿、毒邪结聚有关。《素问·痹论》[4]云：“痛者，寒气多也，有寒故痛也。”寒邪凝滞气机是肿瘤骨转移疼痛的重要原因，笔者常加用麻黄6 g，以透邪外出，温通经络、散寒止痛。

1.3 太阳腑证与肿瘤治疗

1.3.1 太阳蓄水证与肿瘤治疗

中医学认为：体内水液代谢与肺的宣发肃降、通调水道，脾胃的运化和传输，肝脏的疏泄，以及肾脏的开阖，膀胱的气化均有关系。《素问·经脉别论》[4]记载：“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入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合于四时五脏阴阳，揆度以为常也。”膀胱经为足太阳寒水之经，其气化作用在水液代谢过程中具有重要的意义。足太阳经气化异常，形成太阳蓄水证，肿瘤的胸、腹腔积液的形成与足太阳膀胱经代谢失常关系密切。运用五苓散治疗肿瘤胸、腹腔积液，可助膀胱外散内疏，恢复气化。戴超颖[7]运用五苓散联合腹腔热化疗治疗晚期癌性腹水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1.3.2 太阳蓄血证与肿瘤治疗

太阳经邪不解，侵入太阳之腑的血分引起太阳蓄血证。《伤寒论》第124条云：“太阳病六七日，表证仍在，脉微而沉，反不结胸，其人发狂者，以热在下焦，少腹当硬满。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阳随经，瘀热在里故也，抵当汤主之。”其主要症状是尿血、少腹硬满，其临床表现符合膀胱癌。对膀胱癌引起的血尿，笔者采用抵当汤加白茅根、三七治疗，往往3～5 d肉眼血尿明显减少。国内外已有诸多学者[8-10]利用动物实验模型，肯定了关于抵当汤全方或其拆方的抗肿瘤作用和提高荷瘤动物模型免疫功能的作用。

1.4 太阳变证与肿瘤治疗

1.4.1 痞证与肿瘤治疗

肿瘤患者特别是食管肿瘤、胃肠肿瘤患者，在放、化疗中会出现消化道反应如恶心、呕吐、腹胀、呃逆，症状比较严重的甚至终止放、化疗。其病机多是肿瘤本身损伤胃气，以及放、化疗引起脾胃损伤，虚实寒热错杂，属于六经辨证的痞证。对于这些消化道反应，治疗上酌情选用半夏泻心汤、甘草泻心汤、生姜泻心汤、大黄黄连泻心汤、附子泻心汤及旋覆代赭汤等方随证治疗，疗效较好。

1.4.2 结胸证与肿瘤治疗

太阳结胸证是太阳病下之过早形成的坏病。《伤寒论》第131条记载：“病发于阳而反下之，热入因作结胸；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因作痞也。所以成结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伤寒论》第134条记载：“太阳病，脉浮而动数，浮则为风，数则为热，动则为痛，数则为虚。头痛发热，微盗汗出，而反恶寒者，表未解也。医反下之，动数变迟，膈内拒痛，胃中空虚，客气动膈，短气躁烦，心中懊憹，阳气内陷，心下因硬，则为结胸，大陷胸汤主之。”结胸证主要临床症状为心下硬满，按之石硬且疼痛；结胸证的病机是水热、痰热结滞。从结胸证的症状及病机来看，其与现代医学的恶性肿瘤胸部淋巴结转移相符。笔者运用大陷胸汤或小陷胸汤加白花蛇舌草、龙葵、白芥子、壁虎、鳖甲治疗各种肿瘤纵隔淋巴结转移。对此王三虎教授[11]认为：小陷胸汤证多用于恶性肿瘤肺或肝胆、胰腺转移初期，此期病灶较小，症状较轻，但往往伴有感染，因此要用黄连、半夏、瓜蒌清热化痰。

1.5 太阳类证与肿瘤治疗

十枣汤证是太阳类证，《伤寒论》第152条云：“太阳中风，下利呕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漐漐汗出，发作有时，头痛，心下痞硬满，引胁下痛，干呕短气，汗出不恶寒者，此表解里未和也。十枣汤主之。”从其临床表现及病机来看，符合恶性肿瘤引起胸腔积液的临床表现。笔者临床对肿瘤患者体质壮实且无肝门脉高压及消化道出血的患者，运用芫花、甘遂、大戟，等分为散，先煮大枣10枚，每日早上空腹送服1 g，连服3～5 d，根据患者病情调整，然后服用真武汤固护正气，治疗恶心肿瘤引起的胸腔积液。张华等[12]运用加味十枣汤联合胸腔循环灌注热化疗治疗恶性肿瘤胸腔积液具有提高化疗疗效、减少化疗不良反应、提高患者生活质量的效果。

2 阳明经与肿瘤治疗

阳明经为多气多血之经，邪入阳明，多表现为气分实热证。对于肿瘤发热表现出阳明经热证者，临床以大热、大渴、脉洪大为辨证要点，运用白虎汤治疗；表现为腹满、潮热、谵语、惊厥、脉沉数实者，给予大承气汤、小承气汤、调胃承气汤，随证运用。阳明胃喜润恶燥，以通为用，胃肠道肿瘤多出现肠梗阻，宜采用承气汤灌肠治之。对于放疗、化疗引起的便秘，采用麻子仁丸加大量生白术治疗。肝胆胰腺肿瘤引起黄疸，临床表现腹满，腹胀，口苦，面目肌肤发黄，脉弦数，属于阳明湿热证的，运用茵陈蒿汤加金钱草、郁金治疗。

3 少阳经与肿瘤治疗

少阳经居于人体表里之间，内藏相火，与肝脏相表里，肝主疏泄，人身的气机与肝胆关系非常密切。肝胆气机郁滞，则全身气机郁滞，气滞痰湿内停，气滞血瘀，日久形成积而成瘤。少阳风火相煽，炼津成痰，日久成毒成块，阻塞经络隧道，出现颈部、腋下淋巴肿大，符合淋巴瘤临床表现。笔者在治疗上运用小柴胡汤加夏枯草、生牡蛎、鳖甲、山慈菇、玄参等。同时笔者多运用小柴胡汤，根据病情或合用桂枝汤或者合用白虎汤治疗肿瘤发热。许馨月[13]通过临床研究发现：小柴胡汤加减对恶性肿瘤发热患者具有较好的效果。

4 太阴经与肿瘤治疗

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肿瘤致病的内在原因就是正气不足，而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正气不足中脾胃虚弱占很大的比重，正如《脾胃论·脾胃虚实传变论》[14]中记载：“历观诉诸篇而参考之，则元气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气无所伤，而后能滋养元气。若胃气之本弱，饮食自倍，则脾胃之气既伤，而元气亦不能充。而诸病之所由生也。”此外，肿瘤在化疗、放疗、手术等这些治疗过程中进一步损伤正气，损伤胃气，从而加快病情进展，降低患者生活质量，故固护脾胃之气需要贯彻肿瘤治疗的始终。脾喜燥恶湿，消化道肿瘤多表现出现脾阳不足，寒湿蕴结的病机。《伤寒论》277条记载：“自利不渴者，属太阴，以其藏有寒故也。当温之，宜服四逆辈。”其中以理中汤为代表方，理中汤有益气温阳、燥湿健脾之功效。笔者治疗胃癌运用理中汤，重者加附子。

5 少阴经与肿瘤治疗

少阴经包括手少阴心经和足少阴肾经。心主神明，神气充沛对预防肿瘤具有重要意义。《素问·上古天真论》[4]记载：“夫上古圣人之教下也，皆谓之虚邪贼风，避之有时，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肿瘤患者在不知其病情时，往往一般状况好、抗病力强；一旦得知自己患有肿瘤，就会出现精神崩溃，病情往往急转直下，迅速恶化。从心理上对患者疏通、培养患者乐观情绪，有助于提高患者免疫力。肿瘤晚期患者往往出现顽固性失眠，而致心肾不交，阴虚火旺，运用黄连阿胶汤可滋阴清热，交通心肾，具有安心神、促睡眠作用，可提高患者生活质量。肿瘤晚期患者经过手术、放疗、化疗、介入等攻邪治疗，往往脾胃后天之本受损，出现纳差、恶心、呕吐、腹泻；进而损伤先天之本，伤及肾精、肾阴，表现为头发脱落，头晕目眩，口燥咽干；再进一步影响到肾气和肾阳，表现为面白无华，腰膝酸软，乏力畏寒；最后阴阳两伤，到生命最末期出现阴阳离决。肿瘤晚期的治疗宜运用四逆汤加红参益气回阳救逆。真武汤具有温运脾肾，笔者运用其主治脾肾阳虚，寒水饮内停的一系列病症，如肿瘤、肿瘤疼痛、肿瘤放、化疗后出现的消化道反应。

6 厥阴经与肿瘤治疗

厥阴为一阴，阴尽阳生，具有寒热错杂的病机特点。《伤寒论》第326条记载：“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饮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此是典型的寒热错杂证，而肿瘤病因病机复杂，特别是肝癌、胰腺癌临床多表现出虚实错杂、寒热错杂，运用乌梅丸攻补兼施，寒热平调，刚好切中其病机。舒鹏[15]认为：胃癌术后患者出现的泛酸、嗳气、腹胀、嘈杂等消化道症状，与胃肠的协调性运动紊乱及胃酸的分布错位有关，有其自身解剖学特点，而不同于一般的反流性炎症。此类病症病机错综，寒热夹杂，运用乌梅丸加减治疗胃癌术后反流征有明显的疗效。另外，肿瘤放疗、化疗引起的顽固性泄泻，属于上热下寒、寒热错杂证者，笔者常给予乌梅丸治疗。

7 小结

中医药是中华民族的瑰宝，在治疗恶性肿瘤方面具有独特疗效。《伤寒论》熔立法方药为一炉，是中医辨证论治的基础。伤寒六经辨证所蕴含的思想及其有效方剂不仅可以指导肿瘤的预防，还可以指导肿瘤的治疗，有人报道运用小柴胡汤治疗甲状腺癌[16]、乳腺癌[17]、肝癌[18]取得良好效果。同时经方也可以治疗肿瘤放疗、化疗引起的毒副作用，如有关研究[19-21]表明：半夏泻心汤可以预防和治疗胃肠肿瘤放、化疗引起的消化道反应。对于肿瘤引起的合并症，也可以选用经方治疗，如有学者报道真武汤对肿瘤性胸腔积液[22]、腹腔积液[23]及心包积液[24]均具有治疗作用。经方药少而力宏，可提高临床疗效，并减轻患者的经济负担。笔者在临床上多运用经方，或者经方与经方合方，或者经方与时方合方治疗肿瘤，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希望此能给肿瘤的治疗提供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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