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鹭

2016年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美国歌手鲍勃·迪伦。这是诺贝尔文学奖有史以来第一次颁给一位音乐家，诺贝尔奖评委会给出的颁奖理由是：“鲍勃·迪伦在伟大的美国民谣传统中创造出新的诗歌意境。”连美国总统奥巴马都是迪伦的粉丝，称他为“最爱的诗人”。

迪伦在流行音乐界和文化界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50年，获得过格莱美、金球奖和奥斯卡金像奖在内的多个奖项。此次的诺贝尔文学奖，迪伦却只想和一个女人分享，那就是他的初恋苏西·罗特洛。这个给他带来无数创作灵感的女人，最终成为迪伦心中最痛的遗憾。

“吹在风中”的初恋

1961年，20岁的迪伦背着一把破吉他，从明尼苏达大学辍学，只身跑到纽约闯荡。那时候的迪伦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民谣菜鸟，刚刚有一些表演机会，并且不得不常常寄居在朋友家的沙发上过夜。

从民歌咖啡馆唱到民歌城的舞台，这让迪伦在纽约拥有了一批粉丝。有一次，刚演出完，迪伦在后台被一个女孩拦住了去路。“迪伦，我叫苏西·罗特洛，是你的粉丝。”那时候的苏西是个17岁的美少女，全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她是艺术学院的大学生，晚上在咖啡馆打工。

苏西像一股清泉缓缓流入迪伦的心涧，将他拖入一见钟情的深渊。随后的一段时间，苏西几乎没有落下迪伦的任何一场演出，两个年轻人的心越走越近。这一切都令迪伦迷恋，对苏西深深的爱，激发他创作出很多缠绵的情歌。

迪伦和苏西住到了一起，除了演出，他们形影不离。迪伦甚至为了陪苏西，还耽误过一场演出。从最初的激情中清醒过来后，苏西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会影响到迪伦的前程。他是来纽约发展事业，而不是为了沉迷于温柔乡。她要改变现状。

在迪伦对苏西爱得不可自拔时，苏西告诉他，她要去意大利旅行，也许要很长一段时间。迪伦不知所措，他像被人抛弃的孩子般难过。

1962年夏天，苏西带着太多的恋恋不舍，独自去了意大利。没有爱人的日子，迪伦将爱情的甜蜜和相思的苦涩，全都创作成了作品。《不三思，没事的》和《靴子的西班牙皮革》，都是那个时期的作品。迪伦的每首作品，都像是一首优美动人的诗歌。

1963年1月，苏西回到了纽约。她没有告诉迪伦，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那天迪伦正在演出，他在观众中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时，竟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苏西真的回来了，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女孩回来了，迪伦差点喜极而泣。

苏西回纽约后不久，哥伦比亚唱片让摄影师拍摄迪伦新专辑的封面，正碰上这对年轻的情侣相互依偎着走在公寓外的街道上，摄影师拍下了这温馨的一幕。这张名为《随心所欲》的唱片，除了有迪伦的天字第一号神曲《吹在风中》，还有了一位著名的封面女郎——苏西·罗特洛。

“明天是一个很长的时间”

一张唱片的封面，见证了迪伦和苏西的爱情，却更改不了一个事实。随着迪伦的名气越来越大，他的人脉也宽起来。当时被称为“民谣皇后”的琼·贝兹，看过一次迪伦的演出后，对他的才华惊艳无比，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巡回演唱会。

此时的贝兹，已登上过《Time》的封面，靠着极美妙的歌喉、高超的吉他演奏手法以及在美国人眼中漂亮的长相，成为那个年代最光辉璀璨的文艺女青年。

在迪伦的心目中，贝兹除了“长发及腰，腰肢纤细，臀部小巧而性感，但神秘得好似当代埃及艳后”，更多的是她的才华带给他的震撼，“和她同岁真让我自卑，她已经如此卓越不凡，而我却如此没用”。能够得到女神的青睐，迪伦哪能不受宠若惊。

他兴奋地将贝兹介绍给了苏西，并且告诉她，这是他遇到的贵人。苏西在这个不可一世的民谣女王面前，有种隐隐的自卑感。贝兹眼神中的不屑，让苏西很受伤。

每次迪伦与贝兹同台演出或者参加活动，苏西便会和迪伦发生争吵。久而久之，迪伦对苏西忍无可忍，他将自己的苦恼向贝兹倾诉。贝兹当然明白，这是两个女孩之间无形的战争。她对迪伦说，愿意为他搭建一级踏向成名的阶梯。她借助个人力量，帮迪伦上音乐节、帮迪伦翻唱、帮迪伦吸引媒体关注，让迪伦的事业迅速步入快车道。

事业上的进展弥补了情感上的失意，迪伦从内心深处感激贝兹。直到有一天，两人演出结束，贝兹和迪伦，还有伙伴们一起喝酒庆祝。回家的路上，贝兹不由分说抱住了迪伦，并深深地吻了他，“迪伦，我想告诉你，我爱你。”其实迪伦并不迟钝，他早就知道贝兹的心意，但他一直努力说服自己，不能做对不起苏西的事情。但这个晚上，他没有拒绝贝兹的吻。

迪伦和贝兹在舞台上火热的气氛和默契，热辣辣地在空气中流转。关于他们的流言传得众人皆知，他们还被称为民谣界的“天王天后”。

在这些暧昧八卦的包围下，苏西快崩溃了。她愿意相信迪伦不会移情别恋，她活在这样的谎言中，活在迪伦一次次对她的保证中。迪伦也的确做到了，他与贝兹之间，保持着最后的防线。

8月的一天，苏西亲眼看到贝兹与迪伦吻别，她再也无法控制。她和迪伦大吵了一架。苏西再也不能应付压力、流言、真相和谎言，这些东西像一把把刀将她刺伤。

那次争执之后，苏西搬到了姐姐卡拉的公寓。迪伦懊悔不已，苦苦哀求，不但没有见到苏西还被卡拉狼狈地驱赶。迪伦对卡拉颇有怨言，他还在后来写的一首歌中，将卡拉形容成了寄生虫。对自己姐姐的不尊重，让苏西对迪伦的怨恨又多了一层。

迪伦再次见到苏西时，发现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位绅士。是她在意大利旅游时认识的电影导演恩佐·巴托奇奥利。迪伦醋意大发，“上帝，你居然这样做！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苏西轻蔑地笑了一下，“你可以和贝兹谈情说爱，难道就不允许我有新情人吗？”这句话让迪伦愤怒极了，带着对苏西的报复，迪伦来到了贝兹的身边。

1963年底，迪伦和苏西正式分手了。他们甜蜜的爱情，最终败给了贝兹。直到很久之后，迪伦才明白，他们的爱情是输给了贝兹的一个谎言而已。他很无奈，写出了那首《明天是一个很长的时间》。

“敲开天堂的门”

与贝兹在一起之后，迪伦很快发现了两人的不和谐。贝兹是占有欲很强的女人，对迪伦的一举一动都要干涉，哪怕他与女性普通的聊天和交往，也会引起贝兹的嫉妒心。这与苏西的风格大不一样，喜欢自由自在的迪伦很难容忍。

有一次，与贝兹再次争吵后，失望至极的迪伦回到了与苏西曾经租住的房子。那里再没有苏西的影子，只剩下两人的回忆。迪伦格外想念苏西，他想去找她重归于好。当他来到卡拉的公寓时，卡拉告诉他，苏西和她的恋人恩佐去了意大利。

迪伦临走前，还遭到了卡拉的冷嘲热讽，“你不是和贝兹很相爱嘛，连孩子都有了，还来找苏西干什么？”一席话惊醒梦中人：“什么孩子？怎么能有这种无稽之谈！”这时候，迪伦才明白，苏西毅然决然离开他的原因。为了彻底拥有迪伦，将苏西赶走，贝兹曾找到苏西撒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站在卡拉家门前，迪伦痛哭流涕，但他和苏西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贝兹的一个谎言，谋杀了迪伦与苏西的爱情，让他失去了心爱的姑娘。他试图与苏西取得联系，每封信都如沉海底。另一方面，他与贝兹的矛盾与日俱增。情感上急需得到安慰的迪伦认识了萨拉。萨拉有着与苏西非常相似的气质，喜欢读书、健谈。也许是为失去苏西的缺憾，也许是为尽快逃离贝兹，迪伦和萨拉秘密地结了婚。

当迪伦郑重其事地告诉贝兹，他已经娶妻的时候，贝兹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伤心，只是问迪伦，“如果我们在一起，那会怎样？”迪伦回答，“我选择了我爱的女人。”他其实想告诉贝兹，他爱的女人是苏西，只因萨拉与苏西太像了，但他终没有说出口。

而苏西知道迪伦的婚讯是从报纸上，迪伦娶的并不是贝兹。那个声称已经有了他孩子的贝兹，也成了被抛弃的女人。苏西从意大利回到纽约后，贝兹主动找到了她，也许是同病相怜，她深切体会到苏西的痛苦。她向苏西坦承，为得到迪伦她欺骗了她。当时迪伦并没有和她有过肌肤之亲，更不要提什么孩子了。她还告诉苏西，她知道迪伦其实一直深爱着她。得知真相的苏西，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算再深爱，事实已无法更改，迪伦有了婚姻，她不能做那个可恶的第三者。

释怀的苏西去看了迪伦的一场演出，作为与那段苦涩初恋的告别。可能是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也可能是苏西身上有着某种巨大的磁场，台下那么多的粉丝，迪伦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她。演出之后，迪伦跨越人群追上准备离去的苏西。他们站在纽约的街头，像第一次相见时那样。百感交集，却相对无言。

迪伦与苏西的误会化解，两人又成为了好朋友。迪伦对苏西重燃爱火，为她写下很多情歌。苏西在享受着爱情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了害怕。任其发展下去，会走向什么结果？有一天，她看到萨拉挺着大肚子出现在迪伦的演出现场，她退缩了。对于萨拉来说，她是个可怕的存在。她做不到像贝兹那样毫不顾忌地抢夺，她要离开迪伦。

苏西的冷漠，让迪伦坠入痛苦崖底。他不停地追问苏西，“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可以和萨拉离婚。”面对迪伦的承诺，苏西心如刀绞，表面还是冷冷地回答：“你不能和萨拉离婚，因为你不可以伤害那个深爱你的女人。我会瞧不起这样的男人。”

为了让迪伦死心，苏西答应了恩佐的求婚，并且在1970年举行了婚礼。迪伦和萨拉夫妇应邀参加了苏西的婚礼。看着心爱的女人披上婚纱，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尽管苏西隐藏得很好，迪伦还是能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浅浅的失落和遗憾。

他们各自的人生似乎步入了正轨，迪伦出书，拍电影，开演唱会，并且与萨拉有了四个孩子。每个孩子的到来，都能收到苏西的祝福。1977年，迪伦因与萨拉的人生观不同而选择了离婚。此时，苏西却与恩佐有了一个儿子。苏西不可能抛夫弃子，重新与迪伦走到一起，他们再次错过相伴余生的机会。

等了9年无果，迪伦与一位伴唱歌手卡洛琳走入了第二段婚姻。但两人的婚姻也只维持了6年，于1992年分手。迪伦一向注重隐私，痛恨跟拍，不少想要从苏西那里挖到迪伦私生活的媒体，都是失望而归。苏西默默地守护着那个男人的人生。

直到2011年3月底，苏西因肺癌离世，带着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去了天堂。迪伦唯一能做的，是在教堂里为苏西祈祷，他写下那首《敲开天堂的门》。当年4月，迪伦在中国举行了首次演唱会，为他深爱的女人苏西唱了一首又一首情歌。总有一天，他们会在天堂里相遇的。

2016年10月，迪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一直保持缄默，对这件轰动全球文坛的大事表现出惊人的低调。也许他只是不想受到外界的打扰，和苏西分享这份快乐吧，在流逝的时光中，向心爱的女人慢慢地倾诉思念。

编辑/张小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