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

近年来国足表现可说伤透球迷的心，然而在这昏暗时刻，有一个人的横空出世，又多少让人看到了光亮。他便是被誉为国足未来头号希望之星的张玉宁。2015年，年仅18岁的他便登陆荷甲一线队，创下了中国球员登陆欧洲联赛最小年龄的纪录。2016年9月，他代表国家队首场比赛便攻入两球。10月31日，他首次代表维特斯先发出场，就收获进球加助攻。

张玉宁的经历堪称传奇，而这一切归功于他的“疯子爸”张全成。为了让儿子成材，张全成弃商从“球”，到处拜师，日夜陪伴，甚至不惜卖掉上海的八套房产，而这些房产现在市价早已过亿……

你要当国脚，父亲便带你去战斗

2002年11月，寒意料峭，张全成带着5岁的张玉宁来到上海帮儿拜师。奔波在冷风凛冽的街头，张全成心怀期盼又有些茫然。

张全成，1972年生，浙江省温州市苍南县人。白手起家，做着外贸生意的张全成是个狂热的足球迷。那些年，温州没有职业联赛，他每次到上海出差总会去看上海申花的比赛。1997年1月妻子生下长子。张全成很喜欢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因此给儿子取名张玉宁。

2002年韩日世界杯，张全成带着5岁的儿子去韩国看球。国脚与粉丝互动时，张全成把自己的围巾递给国脚们签名，由于时间有限，签名并不完整，张全成心有遗憾。小组赛时，中国队惨败，小玉宁仰着满是泪水的脸说：“爸爸，我要当国脚去踢球！”张全成听后心潮起伏，是夜，他做了一个疯狂决定。

回家后，张全成跟妻子说：“我要把儿子培养成中国最伟大的足球队员！”妻子说：“你疯了，孩子好好读书比什么都重要。”张全成说：“如果我不做，我一辈子都不服气。”妻子说：“孩子愿意吗？”一旁的小玉宁点点头。无奈之下，妻子同意了。

之后，张全成得知，在上海曾培养过申思、虞伟亮、吉祥兄弟的康信德老先生正在浦东新区金杨小学开办足球培训班，他带着儿子火速赶往上海。2002年12月20日，张全成见到了康信德，他表明了来意，并约定次日再见。

第二天，张全成带着儿子来到康信德的学校。康信德扔了个球给张玉宁，张玉宁立刻兴奋起来。有着30年校园足球教练生涯的康老阅人无数，眼前这个小孩让他眼前一亮。就这样，张玉宁成了金杨小学足球培训班的一名学员。

起初，张全成忙着生意，偶尔来看看小玉宁。每次看到小玉宁瘦瘦黑黑的样子，他都心疼不已。思前想后，他决定来上海当儿子的专职“保姆”。大家都觉得他疯了，“张疯子”的绰号就此被叫开。

不久，张全成在金杨小学旁租了房子。他为张玉宁定了详细的训练、饮食和学习计划，每天根据欧洲人的生活习惯给儿子搭配饮食。看到儿子体格越来越健硕，张全成甚是欣慰。

为了掌握儿子的训练情况，张全成又向康老申请做孩子们的后勤总管。康老教了他一些足球教练方面的知识，渐渐地，他成了康老的得力助手。再后来，他又去了上海浦东新区足协辅助青训。

为了能让小玉宁在上海有归属感，张全成拿出积蓄在上海黄浦江畔购置了两套房产。买下房子后，张全成对小玉宁说：“这就是我养老的地方啦！”

狂卖八套房，举世无双的“张疯子”

在上海期间，张玉宁一边练球一边学习文化课程，在父亲的陪伴下逐渐出类拔萃。慢慢地，父子俩都开始小有名气。张玉宁出名是因为他球踢得好，绰号“小古广明”；而张全成出名，则是因为他出众的组织能力和他火爆的脾气。

三年级时，张玉宁代表浦东区出战上海市的小学生运动会。在半决赛对战另外一个区的时候，张全成感觉裁判在明显偏向对方。他在底下投诉，得到一句话：“浦东已经拿了两次冠军了，让别人拿一次，又怎么啦？”紧接着，裁判将一个明显的越位球吹进去了，怒火中烧的张全成一把将边裁扔出去几米远，然后掀翻了主席台……

老爸的锅，儿子来背。不能参加三年级比赛，张全成就带着儿子参加四年级的，儿子照样鹤立鸡群。可是张全成注意到张玉宁正在变得骄傲自满，甚至脾气也像他一样暴躁。在一次比赛中，当比他高一头的防守队员对他又踢又拉时，他不再“忍气吞声”，转身就掐住了对方的脖子。这次裁判没有给张玉宁红牌，但他却领到了父亲的“红牌”。

回到家后，张全成一言不发。张玉宁多次试探地问父亲自己踢得怎样。半晌，张全成说：“待会我们就收拾下回温州，再也不回来了。”说完就径直回了自己房间。自知“闯下大祸”的张玉宁晚上写下一封检讨书，生怕检讨书的“力量”不够，他又请做饭阿姨向父亲求情。第二天，张全成看了检讨书，同时做饭阿姨也在旁边“敲边鼓”：“孩子还小，他现在也认识到错误了，不用把他赶回温州了吧？”见火候差不多了，张全成这才说：“比赛中别人对你动作大，是因为你踢得比他们好，这难道需要你去报复？如果你不克制自己，再被禁止参加四年级比赛，我们也不必留在上海了。”此后，再参加比赛，只要与老爸那锐利的目光一接触，张玉宁就变得规规矩矩，再不敢随意发飙了。

没想到，刚刚平静的日子在2006年开始进入震荡期。这一年，因政策原因，张玉宁原本可以住宿的金杨小学不能再住宿了，大部分小孩都没了住处，足球班面临解散。

之后，上海幸运星的教练希望张玉宁能加入幸运星。幸运星还答应了张全成的要求：让张玉宁曾经的教练王秦麟来幸运星当助理教练。对方同意了。而当张玉宁已经做好了去幸运星的准备时，对方却反悔了。这件事让张全成心里多少有点怨恨。之后，张全成就带着儿子四处找场地训练。

2008年初，山东鲁能的范学伟教练联系了张全成，邀请他去鲁能足校，所有费用减免，还每月发500元生活费。浙江绿城足球俱乐部的汤辉也联系了张全成。张全成对儿子说：“如果汤辉教练能成为你的主教练，那咱们就去绿城！”结果，冬训结束以后，汤辉真的成了主教练。

2008年2月1日夜，漫天大雪中，张全成带着儿子，开了三十小时的车投奔浙江绿城。

虽然到了绿城，但张玉宁的球员注册地和学籍全在上海。到了绿城后，张玉宁变得有些“水土不服”。本来性格开朗的他备受排挤和冷落，变得沉默寡言。在冬训中，他又摔断了手臂。此情此景，让张全成开始怀疑自己选错了道路。

父亲郁郁寡欢的样子，反倒激起了张玉宁从未有过的奋斗渴望。手臂痊愈后，张玉宁展示了不可思议的韧劲，状态更胜从前。

在磕磕绊绊中度过了两年后，2010年，张玉宁回上海参加中学生运动会，这一下子唤醒了他曾经的“上海记忆”。决赛中，面对U15的全国冠军幸运星，实力明显不如对方的浦东队只能依靠防守反击战术，最后依靠张玉宁抢断司职中卫的李晓明（现河南建业主力队员）夺冠。

全国U15冠军不敌区代表队，张玉宁搞了个大新闻。张玉宁之所以还没在绿城注册，是因为张全成要还人情。他觉得儿子在浦东培养了那么多年，终于为浦东拿回个冠军，应该是个高兴的事情，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始料不及。

这次比赛后，张玉宁又一次和幸运星相遇。那场比赛，幸运星的教练在场边怒吼李晓明：“李晓明，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敢铲张玉宁？”这让在场边观战的张全成非常恼怒。

当初离开上海时的那根刺，始终没有拔掉，现在又发作了。赛后，他对儿子说：“咱们人情还完了，这下子可以彻底走了。”此时，已在国少队任职的祁宏友善地提醒张全成：“如果张玉宁不回上海，以后踢全运会的资格都会有问题，更别提入选国字号的队伍了。”但张全成去意已决。

这一走，张全成几乎与上海决裂。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后来他竟以一种惨烈的方式，企图彻底割断父子俩跟这座城市的所有联系。

这几年，张全成在上海先后购置了八套房。很快，张全成把这八套、共达1500平米的房子，以超低价格处理了。妻子让他留一套学区房，给小儿子读书用，他都拒绝了：“你要再不同意，我就一把火烧了房子！”转头，他又对张玉宁说：“孩子，你要记着你的梦想，其他都不重要！”

读懂父亲“霸权”主义，梦想之路相互成全

在杭州，张全成再次成了租房族。以他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在杭州买房，但他没有。此时的他已有了送儿子留洋的打算。

这时，到了上小学年纪的小儿子张玉全，也向张全成提出了踢球的要求，张全成却不同意了。他知道踢球这条路有多苦，他不想小儿子重蹈覆辙。可老二脾气更加火暴，居然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父亲同意自己踢球。张全成无奈，只得松口：“给你三年时间，小学毕业，你达不到我的标准就结束。”3年后，张玉全成了杭州小有名气的守门员。

张玉宁在绿城迅速成长为首发中锋后，张全成就开始筹备儿子的留洋事宜。为此，张玉宁每天除了踢球，还疯狂学着英语。2011年，张玉宁代表杭州打完城运会，本已准备出国，结果张全成又临时把计划推迟了两年。“2013年全运会增加了乙组赛事，你应该代表浙江人，把职业生涯不可或缺的一环补上。”果然，张玉宁在全运会上，代表浙江拿到了乙组亚军（相当于一枚金牌）。从为上海夺冠还完人情，到现在为浙江夺冠再留洋，张玉宁发现，父亲并非只有“霸权”，他还有柔软和人情味。

心愿已了，张全成开始帮张玉宁筛选国外的球队，最终选择了荷甲的维特斯俱乐部。维特斯的条件优越，而且对方也已经观察了张玉宁几年。2015年，张玉宁和对方达成初步协议。张全成额外提出，未来两个赛季中的任意一个赛季，维特斯要保证张玉宁25场的出场纪录（出场时间不低于45分钟）。对方同意了。

然而，万事俱备，在需要绿城的转会证明时，绿城不放。张全成就前往北京，要求中国足协仲裁，中国足协同意开临时转会证明，但必须张玉宁亲自到中国足协签字。时间非常紧迫，因为这是一桩国际转会，留给张全成只有两三天的功夫。给儿子买好了机票的张全成在中国足协心急火燎地等着，而尚在绿城训练的张玉宁却被绿城的负责人李总（化名）“扣下”了。张玉宁的妈妈打电话向丈夫求救：“不行啊，李总在跟儿子谈话，走不了。”“如果还走不了，你直接把他们办公楼的窗户给砸了，你告诉他们，如果今天我儿子到不了北京，回去以后，我就把他的腿砸断，然后直接上大学去，以后再也不踢职业足球了！”

此时，张玉宁正在办公室里接受李总的教育。李总劝他留下来：“别听你爸的，他疯了，他会毁了你。你到国外哪有上场机会？”张玉宁回答：“我姓张，不姓李，我如果听您的，今天走不了，我爸真的会砸断我的腿的……”最终，绿城只得放人。张玉宁最终完成了国际转会。从此，欧洲的顶级联赛，终于重新有了中国人的身影。

到荷兰维特斯俱乐部后，跟着欧洲球员一起练球，张玉宁才读懂了父亲这么多年的良苦用心。原来自小父亲让他按照欧洲饮食习惯进食，让他来欧洲后不会水土不服；父亲一直带他练口语，才能让他毫无语言障碍地和队友打成一片；父亲让他在球场上用技术服人，他才能更加专注球技；父亲一直以来的霸权主义，十多年如一日的无微不至，全都是为了他当初那缥缈不可及的国脚梦。

当维特斯让张玉宁选择9号还是19号球衣时，张玉宁选择了9号，代表主力中锋的意思。因为这是父亲的期盼，他不会退缩。

后来的故事，现在已是传奇。

2016年3月7日，张玉宁首次代表维特斯登场，就完成了绝杀。进球后，张玉宁对着摄像头飞吻、拥抱，献给电视机前的父亲。

2016年9月7日，张玉宁首次入选国家队，对战伊朗。张全成把2002年日韩世界杯未签完国脚名的围巾拿出来，让儿子找到这批国脚，补上了签名。在和伊朗队比赛前，张全成给儿子发了一张电视剧《亮剑》里，骑兵连孙连长独臂冲锋的图片，父子俩平时都爱看这部电视剧。上场后，张玉宁表现出色，首次登场战伊朗就攻入2球，成为国足史上最年轻的首秀便破门的国脚。赛后，伊朗队主教练奎罗兹对张玉宁十分欣赏，将伊朗这批国脚签名了的28号球服亲手赠与了张玉宁。

2016年10月31日，张玉宁首次代表维特斯先发出场，就收获进球加助攻。一时间，他成了国内低迷足球时代最亮的那颗星。

赛后，有国内知名俱乐部以重金诱惑张玉宁回国，欧洲也有俱乐部盛情邀请他加盟，张玉宁全部拒绝。父亲为他放弃了生意与房产，放弃了所有的后路，走上了别人认为疯狂的路，他决定把这种疯狂进行到底！

如今，张全成曾以低价卖掉的上海的八套房产，早已估值过亿。记者问他是否后悔过，张全成说：“我从不后悔会错过什么，我只怕错过了儿子的成长岁月。我和儿子相互成全，我成全了他的梦想，他成全了我的骄傲……”

编辑/肖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