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艳燕（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上海 200092）

废书新生
——源于废旧书籍的视觉形态再设计

龚艳燕
（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上海 200092）

废旧书籍是日常生活中的常见事物，随着保护环境和可持续发展观念的不断增强，保护环境、节约材料、循环使用等成为设计与艺术创作中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在该思潮的推动之下，废旧书籍的利用频率与设计维度得到了不断的增长与扩大，不仅在绘画领域，还能在装置艺术、展示设计、产品设计，甚至建筑空间设计等领域中，看到大量源于废旧书籍的创新设计作品，文章通过若干案例的总结与分析，来探讨源于废旧书籍的视觉形态生成的思路与方法。

可持续；废旧书籍；形态再生；设计创新

由于不断在住处周围发现人们丢弃的废弃书籍，来自美国旧金山的艺术家阿诺德突发奇想，她决定收藏这些废弃书籍并钻心探索出一种可以让这些被遗弃的出版物得到永恒收藏的方法。最终阿诺德通过在废弃书籍页面上加上闪闪发光的硼砂晶体，艺术性地把这些废弃的书变成了雕塑作品。“水晶书籍系列”作品着重强调书的物质性，而不是书里面的内容，此外还突出了纸质书籍的脆弱性。阿诺德曾经这么解说她的作品：“水晶取代了页面上的文字，把书变成了具有美感的、无具体作用的物品。这些书和水晶凝固在一起，成为了人工艺术品或地质标本，将时间、用途和怀旧情绪凝聚在一起。”[1]

废旧书籍是日常生活中的常见事物，随着保护环境和可持续发展观念的不断增强，近年来，不仅在绘画领域中能看到以废旧书籍为载体的艺术创作，还能在装置艺术，展示设计，产品设计甚至建筑空间设计等领域，看到大量源于废旧书籍的创新设计作品，本文旨在通过若干案例的总结与分析来探讨源于废旧书籍的视觉形态生成的思路与方法。

1 废旧书籍再设计的主要构成元素

废旧书籍的构成元素是设计的主要载体，可以合理的加以利用并将之转化为设计的符号与源泉。一般来说，可从以下4个方面展开思考与再设计。

1.1 书之形态

书籍尽管大小不一，厚薄不同，但其形态较为统一，以长方形为主，这种简约的几何形态提供给设计师广阔的设计平台，可以借此形态进行堆砌、切割、解构、雕刻等等，具体的设计手法在创新设计方法研究部分将详细探讨。

1.2 书之肌理

书籍是知识的载体，通过文字与图形的编排与印刷，信息能够得到广泛的传播和有效的延伸。书籍中呈现的文字与图形形态不仅具有阅读功能，同时也是有视觉流动性的肌理符号，流淌的文字与图形往往是很多设计师钟爱的设计元素。来自美国的艺术家梅格近期完成了一批新的、精心拼贴的艺术作品(图1)，作品的基本元素就是来自于圣经和古兰经等宗教书籍中的印刷文字[2]。梅格将书中的文字切割并重新拼贴成不同的图形，创造了一个个空灵的艺术空间。

图1 梅格的拼贴作品

1.3 书之材料

书的组成材料主要是纸张，众所周知，纸张具有非常好的可塑性，是极佳的艺术创作素材，通过刻、雕、切、撕、熏、揉、折、卷等各种手法，运用形态、色彩、肌理、层次、对比等构成手段，能产生大量的富有灵感的设计作品。美国艺术家艾萨克一直潜心于从废弃书籍的纸张上寻找创作平台，他将书本纸张进行剪裁和折叠而形成富有立体感的文字或图案。看似普通的一本废书，在设计师手中经过巧妙地折叠，化为召唤灵感或者动力的文字与图形符号，比如“read”，“dream”等(图2)，这些文字通过页面的叠加而具有超强的立体感，实现了艺术家最初的创作梦想——将废旧的回收书籍变成艺术品，而不是丢弃在垃圾填埋场。

图2 艾萨克作品《read》

1.4 书之色彩

随着印刷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书籍使用全彩印刷，这些丰富的色彩会给设计师带来很多启发，即便书籍内页是黑白印刷，也可以利用书籍封皮的色彩与内页的文字肌理产生对比与呼应，激发设计的灵感。

毕业于南非开普敦大学艺术学院的巴巴拉在其艺术创作中，会保留每本废弃书籍的书脊，同时对书的封面和内页进行有机形态的切割与拼贴，这种包含隐喻语言的图形呈现出了强大的视觉效应。除了刀工的精细，形态的创新等因素，她的艺术作品得以成功的另一主要原因就是色彩的选择与搭配，巴巴拉往往会选择一些封面色彩简约且干净的书籍进行加工，这些高饱和度的颜色和内页素雅稳健的文字肌理形成很强的对比与虚实关系，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人过目不忘(图3) 。

图3 巴巴拉作品[4]

2 废旧书籍再设计的创新手法研究

在废旧书籍再造的过程中，其形态创新是设计关注的重点与关键环节，可以通过多种途径进行创作与实践。

2.1 切割与雕刻

利用废旧书籍进行切割与雕刻，这是形态创新的一个常用且实用的创作方法，纸张的强可塑性使得艺术家可以借助雕刻刀等工具对书籍进行游刃有余的切割，创造出丰富多元的视觉形态。

图4 布瑞恩书籍改造作品

通过以上案例，不难看出，作为知识载体的书籍，在其阅读功能废弃之后，还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多元化的艺术载体。设计师们可从形态、肌理、色彩、材料等角度出发，综合利用，变废为宝，使其产生无限的创想空间。

1974年出生于美国芝加哥的艺术家布瑞恩是一个对旧物件有着非同寻常情感的人，他曾经在一次访谈中聊到“当今生活中，旧的书籍、唱片、录音带、地图和其他媒体被频频淘汰。我的创作想法是降低这些物品的淘汰率，让他们的存在能成为另一种象征的载体。当一个物品原有的功能用意减弱时，必须要有一个新的方法，重建其形式和内容。”他搜集各种古旧的书籍、地图，利用复杂的雕刻手法，将它们切割、风化、打磨成不规则的形状，在被处理过的书籍内部做奇异的地质构造，改变了原有材料的存在形式。在文字与纹理间，风景和文字有了一种奇妙的隐秘关联，使这些文字与图形有了新的解释，重新赋予废书新的生命。同时，值得学习的是，布瑞恩在创作的过程，通常会依据书本原有的内容与特性加以改造，例如百科全书的改造过程中，他会依据原本书中包含的文字与图形信息，将科学领域的元素与符号作为原形进行创作，让每一本书散发出属于自己的特色(图4)[5]。

除了采用以上案例中所呈现的对单本书进行多层次多形态的切割方法进行创作，还可以考虑将几本书组合在一起进行整体切割。重复的形态集成、独特的纸张肌理常常能爆发出强烈的视觉能量。来自加拿大艺术家Guy Laramee在近期的艺术创作中选择将多本废书粘合在一起作为创作平台（图5），Guy Laramee 曾这么描述自己的创作理念“我的作品包含了雕塑与绘画元素，我把图书雕刻成那些自然风景，然后涂上浪漫的色彩。被遗忘的知识山峰，得到循环变成真的山形。”[6]Guy Laramee的艺术实践为废书再造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与手段。

图5 Guy Laramee作品

总之，切割与雕刻，相辅相成，在形态生成的过程中，设计师们可以依据自己独特的创作理念与创作主题，以书为媒进行大胆而个性的创作。

2.2 折叠与弯曲

书籍中的纸张，除了可以对它进行切割与雕刻之外，还可以折叠与弯曲。书籍通常含有一定的页面数量，对这些页面分别折叠或弯曲后，可以搭建出出乎意料的空间层次和视觉感受。

英国艺术家布罗尼亚对自然物象有着极大的创作热情，他选择了废书作为媒介，通过弯曲与折叠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生动鲜活的小鸟形象（图6）[7]，这些废弃的书在他的手下拥有了新的生命。

图6 布罗尼亚设计作品

来自美国的艺术家卡拉采用了和布罗尼亚几乎同样的造型方式，用更加抽象的图形元素将一系列书籍打造成美丽而梦幻的天地，为人们展现出了小小书卷中所包含的无穷的形态魅力[8]（图7）。卡拉的作品试图模糊书籍原形、雕塑和摄影之间的界限，她通过使用水、夹具、钉和胶水等，把废旧书籍转换成雕塑。然后，通过拍摄捕捉新形态的非凡优雅。在电子书籍日益盛行的年代，卡拉希望用她的视角来引发人们对于纸质媒介的思考与自省。

图7 卡拉设计作品

除了页面的折叠与弯曲，还可以将整本书进行弯曲造型，厚重的书籍经过整体弯曲后，线条变得柔软而灵动，再配以其它的艺术加工，可以产生崭新的视觉形态。在艺术家乔纳森的创作世界里，就可以看到这种手法的使用，乔纳森将大量书籍进行不同弧度的弯曲，然后组合在一起，并辅之以鲜亮的色彩系统，创造了有机生动的抽象艺术形态[9]（图8）。

图8 乔纳森艺术作品

无独有偶，Snips也采用了大量卷曲的废旧书籍进行组合加工后作为其墙面装置艺术品的主要视觉元素，这个想法主要受到LOGO形态的启发，SNIPS的LOGO中所包含的S N I P S5个字母由多根线条排列组成，这种密集的线条和卷曲后的书籍侧面有着异曲同工的视觉效果（图9）。

图9 SNIPS标志设计与墙面装置mee作品

2.3 叠加与堆砌

前文中提到过书籍的形态较为统一，以长方体为主。这种简约的形态特征非常便于多元重复，在日常生活中可以看到很多由废书叠加与堆砌而形成的创新作品。

奢侈品牌JOYCE在香港的新店橱窗里曾经摆放过一组由废旧书籍叠加而创作的装饰艺术作品，由美国艺术家迈克创作而成的。迈克希望通过“旧书籍新创意”的展示方式来传递“奢侈品是有文化层次的高审美的另类消费”这一品牌理念。这些书籍大部分来自于图书馆丢弃的图书及别人的捐助。日常生活中，迈克喜欢随意涂鸦，对一切不确定的事物都饶有兴趣，并且迫切的希望用自己的记录方式表现生活。这种个性的创新思路让他选择了废书作为载体，他根据不同主题的内容，把旧书堆积起来作为画布（最大尺寸的画作使用了5 000本以上的废旧书籍），在这种特殊质感的“画布”之上，再使用油墨、涂料、彩色铅笔和油漆在书墙上描绘人物和动物[10]（图10）。通过书籍叠加与个性涂鸦，迈克创建了一个又一个有着丰富质感的有趣的彩色雕塑，这些创作不仅为旧书赢来了一次崭新的生命，并且还将它们变成了让人珍藏的艺术品，或者重新赋予他们商业价值。

图10 迈克艺术作品

除了艺术创作领域，在生活家具，空间装置中也经常可以看到书籍叠加的身影，比如当你走进代尔夫特理工大学图书馆，你一定会被咨询服务台的设计所深深吸引，设计师为了凸显图书馆的功能特征，用若干本废旧书籍堆砌完成了服务台的主体结构，书籍的多元重复与叠加不仅让咨询台变得结实而坚固，同时也塑造出引人注目的视觉形态。

除了前面案例所呈现的叠加方式，还可以考虑将每本书籍做一些前期设计与改造后，再使用叠加与堆砌，这种改造之后的形态会更具视觉张力。如图11所示艺术家将回收来的电话黄页本先进行精细的卷曲与加工，然后再将这些经过处理的书籍进行叠加与堆砌后创造了这个高耸的类似蜂巢的纸雕塑。具体的改造方式不胜枚举，改造后的叠加还可以在方向、数量、大小、厚薄、形态上做变异或者渐变等构成变化，由此产生的作品能带给人们无限的想象空间。

图11 电话黄页装置作品

2.4 拼接与混搭

将其它质感的材料融入纸张之中，也是形态创新的一个利器，不同肌理不同材质的交融与对话，往往能相互衬托，相互塑造。在不少设计作品中能看到这种手法的使用。艺术家帕梅拉对材料有着天生的敏锐。那些来自大自然和日常生活的灵感，语言，梦想，成为她创作的主要源泉，而创作的载体主要来自于废旧书籍和其它唾手可得的物件，比如螺母、门栓、铁钉等废弃的零部件，帕梅拉期望在她的作品中通过不同形态不同材质的拼贴组合来探讨如何使用一种新的语言，一个新的视角，和一个新的方式来讲述一个新的故事（图12）。

图12 帕梅拉艺术作品

在一组名为 “bridge”的系列作品中（图13），艺术家苏珊女士通过切割、撕裂、折叠、拼装的手法，将柔性的书籍和木材、工业构件、混凝土、石头等刚性材料联系在一起，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特殊的桥梁形态。通过这种不同属性的材质混搭与交融，也极大的增强了艺术作品的社会意义与信息传递。

在拼接与混搭的使用中，除了纯艺术的表现方式，还可以考虑功能的导入，比如设计师会将有着精美封面的旧书与钟表机芯结合在一起创造出独具个性的闹钟，会把特殊处理后的书籍和电子装置结合到一起成为崭新的灯具……

图13 苏珊作品《桥》

以上若干案例让我们看到了材料混搭的可能性、视觉表现力及附加功能价值，使用这种方法除了要求设计师对形态有较强的塑造能力，对材料有较好的把控能力之外，一个更加重要的方面是设计师应对表现主题有着充分的个人理解和艺术化的转译方法，作品中材料碰撞所产生的火花往往能够揭示出设计师的深层隐喻与深度思考。

2.5 解构与重塑

前面4种方法，都是基于书籍原形的改造与再设计，作品之中或多或少都能找到书籍的形态与结构，除了这4种方法之外，还可以通过解构、打散、重组、混合等等手法重新塑造全新的视觉形态。

设计师杰瑞米从废旧书籍中寻找突破，将书籍局部整体切割下来之后，再与其它彩色纸张复合叠加，然后进行抛光处理，创作了一系列的首饰物品，这些首饰里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图形与文字肌理，极具个性（图14）。

图14 杰瑞米艺术作品[11]

用解构与重塑的方法进行创作的案例数不胜数，脱离书籍原有形态的限制之后，将废书仅仅当作材料和肌理的载体，运用其它的技术与手段，能够创造出永无止尽的视觉新形态。

3 结语

全球在迈进工业4.0时代的同时，环境的逐渐恶化也让人类越来越意识到由于之前工业革命所带来的“高消费高浪费阶段”对人类发展产生了严重的后果，可持续设计思想由此应运而生。保护环境、节约材料、循环使用等成为设计中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这也是“废书新生”被关注与推广的重要意义所在。正如艺术家布瑞恩提出的“当一个物品原有的功能用意减弱时，必须要有一个新的方法，重建其形式和内容”，不妨以废旧书籍作为起点，通过废旧物的形态再生构筑更为广阔的艺术天地并探讨设计创新的更多可能性。

[1]硼砂晶体让废弃的书重获新生 [OL]. [2015-03-07].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4NTIxMDgwOQ== &mid=204450624&idx=4&sn=c37c408a81 7f651335b6e499fd807993

[2]Isaac Salazar 书籍艺术 [OL]. http://www.simplestyle.com/art-design/isaac-salazar-book-of-art. html

[3]Meg Hitchcock [OL]. [2011-04-05]. http://www. thisiscolossal.com/2011/04/meg-hitchcock/

[4]Artist slices vintage books into sculptures to preserve 'threatened information systems'[OL]. [2015-03-04].http://www.treehugger.com/culture/ paper-sculptures-cut-from-vintage-booksbarbara-wildenboer.html

[5]纸雕艺术：书中自有雕刻家Brian Dettmer [OL]. http://www.wowsai.com/zixun/12777-7-0.html

[6]书中自然 - 加拿大艺术家Guy Laramee的自然书雕作品[OL].[2014-03-31]. http://www.360doc.cn/article/ 8290311_365202774.html

[7]Bronia Sawyer 英国艺术家Bronia Sawyer: 纸鸟[OL]. [2011-06-05].http://www.sj33.cn/ys/whys/mjys/201106/ 28130.html

[8]CARA BARER [OL]. [2011-06-05]. http://www.fosterwh ite.com/dynamic/artwork_display.asp?ArtworkID=13058 &Page=1

[9]Jonathan Callan’s Incredible Book Sculptures[OL]. http://art-sheep.com/jonathan-callans-incrediblebook-sculptures/

[10]Mike Stilkey: 书皮上的绘画艺术[OL]. [2013-03-19]. http://www.sj33.cn/ys/hhys/201103/27430.html

[11]‘Literary Jewels’ by Jeremy May[OL]. [2010-06-26]. http://www.finecomposition.com/literary-jewels-by -jeremy-may/

龚艳燕（1977- ），女，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讲师、硕士。

E-Mail：gyy77@126.com

2016-0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