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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牟宗三“顺取”与“逆觉”两路向

2017-01-04班雄武

青年时代 2016年21期

班雄武

摘要:“顺取之路”与“逆觉体证”是牟宗三三系论的重要内容,“顺取之路”是“只顺心用而观物”,是“格物致知”,“以心观物,则物之理得”。“逆觉体证”是“反求诸己”,由外向内的,自我兴发,返身内求,自证本心,是在陷溺之中逆而对于良心本心的一种醒悟。

关键词:顺取之路;逆觉体证;别子为宗

一、“别子为宗”的判定

于本体论处,牟宗三认为当坚持“即存有即活动”者,“为物不贰,生物不测”的天道能够创生宇宙万物,是万物存有之依据,生生不息,有兴发力。而伊川、朱子将“只存有不活动”的天理视为形上本体,将人的道德行为归于外在实体,削弱了道德本心的力量。亦因“存有”与“活动”的关系,各家在工夫论处各有所持。牟宗三认为,程明道很少讲格物,周濂溪、张横渠于工夫处更无一语言及格物,胡五峰承继明道,正式提出“逆觉体证”为工夫人路。陆、王则讲“逆觉体证”,只有朱子继承伊川之思理大讲格物致知,走“顺取之路”,力反逆觉。牟宗三认为“前者是宋、明儒之大宗,亦合先秦儒家之古义;后者是旁枝,乃另开一传统者。”

二、顺取与逆觉

牟宗三定义“顺取”说:“只顺心用而观物,即日‘顺取。故其正面意思只是‘以心观物,则物之理得,‘本心以穷理,则顺理以应物,此即为‘顺取之路也”。这种方式,便是“格物致知”,“于工夫特重后天之涵养(‘涵养须有敬)以及格物致知之横摄(‘进学则在致知),总之是‘心静理鸣工夫的落实处全在格物致知,此大体是‘顺取之路。”

所谓“逆觉体证”则是“反求诸己”,由外向内,非是对外物的格致,而是自我兴发的,返身内求,自证本心,是在陷溺之中逆而对于良心本心的一种醒悟。当人们在物质之流中汩没陷溺的时候,本心会有一种内在的不容己的力量凸显出来,警觉自己,违反那汩没陷溺之流,努力将自己挽救回来,这种警觉就是逆觉。

三、顺取与逆觉再审视

牟宗三对“顺取之路”是颇多批评的。牟宗三认为,他这一生是“配合着康德的思考来了解人类理性的问题”。牟氏欲打通康德,建立“道德的形而上学”,而“顺取之路”是从知识体系出发,通过外在知识的学习“进德修业”,在道德修养上注重后天的涵养。格物穷理原本是有积极意义的,可以成就经验知识,但顺取却欲在经验认知的基础上转归道德的修进,终于只成为穷性理的道学家而非穷物理的科学家。这样一来,格物穷理既未能成就知识,又减弱了道德的力量。另一方面,牟宗三认为朱子所说的理是存有本体,是形而上,心是认知途径,是形而下,这样就把规定交给了全然的外在力量而非自己的道德本心,这与西方理性主义将道德基于存有论的圆满非常相近,故而牟氏称顺取涵养的道德为“他律道德”。伊川、朱子一来把知识与成德混在一起,二则将超越之理与后天之心相对待,这也是牟氏将其判为“别子为宗”的重要原因。

固然,牟宗三一眼洞穿了程朱之学存在的问题,但是逆觉之路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良心本心是内在于己的,关键在一“觉”字,悟了便是悟了,旁人无从得知,它不像知识一样有标准明确的答案可以划一规定解说清楚,偏偏还绝不能绕过,不容得些许偷奸耍滑。本心一旦复位,便境界打开,洁净快活,如汩汩活泉,挡都挡不住。但若体悟不到,则迷蒙混沌,百思不得其解,于师亦无办法,还不能另寻所谓巧妙之法,故而颇为神秘。后来历史亦证明此学之流弊:所悟者夸耀卖弄,将良知本心说得玄之又玄,脱离日用伦常,“超洁者荡之以玄虚”;不得悟者又附庸风雅,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猖狂者参之以情识”。

再看“顺取之路”,所谓格物,并非要把世上一切事物都格尽,那也是不可能的。任何事物,格到一定程度,便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即朱子所谓一旦豁然贯通,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晋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这实际上是一个从感性到理性的飞跃、从渐知到顿悟的转换,使得致良知有了切实可循的方法与考量标准,不必空谈道德,趋势附会,亦不必夸夸其谈,得意炫耀,因为人人可得见之,有了外在的规约与监督。另外,说“顺取之路”是“他律道德”便抑此扬彼也不恰当,因为中国哲学“道德”之重点并不在自律、他律之别,不在“律则与规定”,而在“生成与教养”,格物为穷理,穷理为致知,顺取的落脚点仍在“生成与教养”的道德上。“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以经验认知为道德认知保障,以“敬”涵养本心,培养专一、纯粹的道德情感,再通过道德实践来感悟天理,最终使外在的道德规范内化为本心的道德观念,由是审之,顺取在操行涵养上,反而是对逆觉的良好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