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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琳·麦茜特的生态女性主义世界观

2017-01-03杨慧英

环球人文地理·评论版 2016年5期
关键词:卡洛琳生态女性主义自然

杨慧英

摘要:生态女性主义是当代西方环境运动和女权运动相结合而产生的适应社会变革的产物。地球母亲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将妇女的形象与自然的形象相类比甚至相等同的情况也并不鲜见。卡洛琳·麦茜特作为生态女性主义最早的研究者之一,以独到的视角分析了女性概念以及自然概念在历史文化构建中的关联性,并指出了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是造成批判女性与自然联系性的根本。她的研究不仅对生态女性主义理论的发展提供了新的研究成果,同时也从联系统治自然和统治妇女的新视野为解决生态问题提供了新的方法。

关键词:卡洛琳·麦茜特;自然;妇女;生态女性主义

自然界本是一个相互联系、相互制约、浑然一体的生命系统,各物种之间共生共存;但自工业革命以后,随着人类对自然界了解的加深、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各种用于开发自然的工具的生产和进步,人类为求经济快速增长而开始了对大自然史无前例的征服和统治,忽视了随之而来的环境问题以及其在以后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可能会产生的负面影响。女性与自然之间的隐喻在中西方文化中都很常见,人类对自然的破坏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女性曾遭受的剥削和统治,但两者之间真的有联系吗?如果有,那么联系到底又是什么呢?卡洛琳·麦茜特就在其《自然之死

妇女、生态和科学革命》这一开创性的著作中深度解读了两者之间的联系及其两者遭受不公正待遇的根源,并形成了自己独树一帜的生态女性主义世界观。

一.生态女性主义

任何一门学科的建立都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产物,生态女性主义理论的出现和发展也不例外。“生态女性主义”这一概念最早是由法国女性主义学者奥波尼在其作品《女性主义-毁灭》中提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强调女性在解决全球生态危机中的潜力,同时指出妇女和自然所遭受的压迫具有直接的联系。经过四十多年的发展,女性生态主义在中西方国家受到了越来越多的重视,同时产生了重大的影响。“生态女性主义”理论因研究重点相异而分为不同的流派,主要有:文化生态女性主义、精神生态女性主义、社会——构建主义生态女性主义、社会主义生态女性主义等。尽管研究的角度不一样,但它们都是从性别角度切入生态问题,批判了等级二元论和男性中心主义,分析指出了女性和自然所处的地位是意识形态强加的结果,是主流父权制价值观影响下的产物。生态女性主义者从性别的社会构建出发,指出在男性支配的社会,女性和自然同为他者,都同处于次一等的地位,构成了西蒙·波伏娃所说得“第二性”。它们致力于研究女性所遭受的压迫和自然所遭到的破坏及出现的退化之间的联系,反对人类中心论和男性中心论,反对各种形式的歧视、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主张改变人统治自然的思想,赞美女性本质,但并不完全是本质主义的,还反对那些能够导致剥削、统治和攻击性的价值观。生态女性主义理论的目的是为了破除男人与女人、人类与自然等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通过构建和弘扬女性文化倡导尊重差异、文化多元以及人与自然的整体性,以求更好地解决生态危机。

二.麦茜特的生态女性主义世界观

卡洛琳·麦茜特作为最早的生态女性主义者之一,除了《自然之死

妇女、生态和科学革命》这一标志其生态女性主义理论的开创性著作之外,还有《生态学的革命》、《彻底的生态学》、《关心地球:妇女与环境》、《哥伦比亚环境史指南》、《重解伊甸园:西方文化中自然的命运》等著作,她通过分析研究女性概念与自然概念在历史文化构建中的关联性以及女性与自然逐渐遭受剥削与统治的历史进程,认为对于女性和自然的支配和压迫具有同源性,而且女性与自然之间的特殊关系是社会构建并被以人类和男性为中心的价值观念所强化,批判了西方传统理性主义二元论和机械论世界观,主张把人类共同体和非人类共同体看作多元、复杂的统一体,阐明了自己生态整体性、平等性的世界观,方法论和价值观。

(一).自然概念和女性概念的关联性及两者形象的改变

无论在中西方文化中,地球都会被有意无意地与女性所扮演的角色联系起来,对“地球母亲”这一隐喻的认同便是其中一例。卡洛琳·麦茜特在《自然之死》中将有机论概括为“有机理论的核心是将自然,尤其是地球与一位养育众生的母亲相等同,她是一位仁慈、善良的女性,在一个设计好了的有序宇宙中提供人类所需的一切”,她认为女性和地球同有能够孕育、繁殖和哺育新生命等特征,两者都是生命的载体,又同具有生命力,是有机论的重要内容。这源于她对16世纪之前流行于欧洲的自然观的考察,比如将地球比作女性母亲的子宫以及生命的看护者,而连接动植物与地球的介质是脐带等。她还提到文艺复兴时期有机论的观点是万物都渗透着生命,生命与非生命物质难以区分。自然通过“母亲”这一形象的比喻获得了神圣性,这一与爱有关的身份深受认同与敬重,以至于对人类破坏自然的行为起到了一定的规范作用。但也出现了相反的观点,即母亲除了慈爱的形象外,还有邪恶的继母形象,地球也不例外,她总将很多可用的资源隐藏起来,让人类难以获得;同时女性身上表现的任性与淫荡象征了不可控的自然灾害。女性所具有的阴暗面使代表控制力量的男性凸显了出来,而这又与形象跌落了的不可控的自然和象征进步和有序的人类形象相呼应。经过17世纪的科学革命之后,西方机械论哲学使“有序”统治“无序”,“进步”克服“退化”的观点得到了支持,驾驭和征服自然的观念也被广为接受,成为主流价值取向。对自然和妇女处于被支配和被统治地位的认可导致了作为生命体的自然的死亡,也导致了人类对自然的加速掠夺和破坏。

(二).女性与自然被统治地位的形成

卡洛琳·麦茜特以原始社会到农业社会,再到资本主义社会的时间顺序考察了女性与自然遭受剥削与统治的历史进程。在生产力低下的原始社会,人类认识自然、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很低,对自然很敬畏。当时妇女从事的采集劳动构成了生活的主要来源,生产活动中的重要地位使得妇女也享有极高的社会地位,并深受敬重。女性与自然得到的相似待遇使“地球”有了“大地母亲”的称呼,自然被看作与母亲等同的生命有机体。随着社会分工的出现,男性在生产生活中的作用逐渐变大,而女性却由于生理原因在社会劳动中受到了更多的限制,享有的崇高地位不复存在,男尊女卑的观念形成。生产力的进步促进了改造自然的工具和方法的更新与进步,还学会了把人类提高到高于其他生物的地位加以思考,人与自然产生了一定的矛盾,但改造自然的能力仍然有限。卡洛琳·麦茜特认为“文艺复兴时期的自然和社会观念,建立在人体与世界或微观宇宙与宏观宇宙之间的有机类比基础之上。在这个大框架下,存在着一系列可称之为有机论的不同理论类型。”这时候的地球被当作正面意义上的女性,是个大写的人。而“16、17世纪之际,一个有生命的、女性的大地作为其中心的有机宇宙形象,让位于一个机械的世界观,这里,自然被重新建构成一个死寂和被动的、被人类支配和控制的世界。”机械框架的建立,使作为女性的自然通过实验被控制,人类理性的地位被拔高,对自然和女性的控制和统治得到了认可。“新科学的发现助长了对自然有机秩序之衰退和有疾病的感觉,大宇宙的旧等级结构已被哥白尼宇宙学破坏。”而且16、17世纪时,将自然和社会看作荒野的倾向正在增长,控制自然和主宰自然的命运得到了极力的鼓吹:宗教改革对女巫的审判使妇女的阴暗面成了难以驾驭的自然的象征,混沌的荒蛮自然和妇女同被看作驯服的对象,“妇女既是处女又是女巫”,同样,自然也是人类征服和开放的对象。进入早期资本主义社会后,麦茜特认为“活的有生气的自然死去了,僵死无生命的钱被赋予了生活。……自然、妇女、黑人和周薪劳动者被置于一条走向新身份的道路上,它们的新身份是现代世界体系中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也许在这一转型中根本的讽刺在于它们被给予一个新名字:合理性。”这时人类的终极目标便是经济增长,只要是能进行剥削的对象,根本不管是自然还是人,也不顾片面追求经济增长会在长久以后带来的不利影响。

尽管女性与自然被统治地位的形成与生产力的发展密切相关,但观念结构所造成的影响才是决定性的。其一是男性中心主义世界观,这一世界观将女性与男性对立起来,并把女性同与自然置于较男性低一等级的境地。卡洛琳-麦茜特认为“把妇女和兽性认同为人类生活的较低形式,是基于自然和文化之间的区别,自然

文化二元对立在西方文明以牺牲自然而取得的进步中起着关键作用……人类学家已经指出自然和女人都被认为处于比文化低的层次,文化在符号意义上和男人联系在一起。”因为女人的生理功能使其更接近自然,她们在历史文化结构中的社会地位比男人低,基于自然

文化二元对立而产生的男性中心主义观念便造就了妇女与自然低一级的社会角色。其二是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而盛行的机械主义和理性主义,“机械主义作为一种世界观,其最光辉的成就是,它围绕人类经验中的两个最基本的成分

秩序和力量

重新安排了实在。”。卡洛琳·麦茜特认为“世界灵魂的死亡和自然精神之被消灭,更加剧了不断升级的环境的破坏,这一切的结果之发生都是因为,所有与自然是一个生命有机体观点相关的思想都已被清除,代之而起的机械主义的世界图像,是更理性的、更可预测的,因此是更可操作的。”她对传统理性主义的批判则主要集中在二元论的思维上,理性主义将人类与自然、男人与女人完全对立起来,确定了人对自然、男性对女性的无限统治。对于男性主体而言,自然和女人都构成“他我”,都需要理性的人控制和操纵,这种思维模式肯定了男性中心主义的世界观,支持了压迫自然和女性的合理性。

(三).麦茜特的整体主义生态观

卡洛琳·麦茜特把整个世界称为“宇宙之链”,这是她把整个世界作为一个整体加以观察研究的结果。在她看来,自然是“宇宙之链”的一部分,融于自然之中,与其他的生物相辅相成、相生相克、共存共亡。如果人类伤害自然中的其他生物,便是在间接地伤害自己:如果人类肆无忌惮地藐视自然、剥削自然、破坏自然,最终将会毁灭自己。因而人对自然态度的变化,人与自然关系的重大调整,必然导致人类世界观、价值观和精神文明的深刻变革,也必然意味着人类文明的新进步。这样的整体主义生态观,要求摒弃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性中心主义的世界观;要求人类各种因素,如性别、种族、肤色等的平等;要求人类与构成生态平衡的各要素和平共处:要求人类重新审视自己、也重新审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重构生态平衡,重构“自然

社会”三位一体的生态系统和有机整体。

三.麦茜特女性主义生态观的意义

首先,在环境史的研究中,卡洛琳·麦茜特将“自然歧视”与“性别歧视”联系起来,并置于社会政治、经济权力的历史背景下加以考察。她特别注重研究具有女性象征意义的自然在具有男性象征意义的科学技术等劳动的改造下成为被动改造对象,并被剥削和控制的历史进程及其决定性因素:即生产力的发展及与其有关的包括机械、理性等要素的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性中心主义的世界观,而这也被麦茜特认为是女性与自然同被统治的同源之处。传统观念认为,女性低男性一等,女性的生理功能接近自然,所以自然受支配是合理的。但在麦茜特看来,女性概念和自然概念是历史社会构建的结果,“性、性别或自然,并没有不变的‘本质。每一个个体在其出生、社会化和受教育的社会里有许多观念和规范,正是吸取这些观念和规范,每一个体组建关于自然以及他们与自然之关系的概念。”就是人类理所当然应该统治自然、男性理所当然应该控制女性的主流价值观造成了女性歧视和自然歧视,唯有打翻主流价值观,重新敬畏自然,才能更有效地解决生态危机。

通过女性这一独特的视角,麦茜特不仅揭示了女性与自然受统治的思维框架,还将妇女解放与生态保护相结合,为女性参与生态保护运动提供了理论基础的同时,也为生态危机的解决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生态女性主义视角。

其次,麦茜特的生态主义世界观批判了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性中心主义,理性主义和机械主义等不利于妇女解放和生态危机解决的狭隘世界观,并把整个世界看作一个”宇宙之链”,各要素相互联系、共同发展,女性和男性、自然和人类都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妇女解放运动和生态保护运动并不是孤立的,而是有机联系的。在解决生态危机的过程中,应把两者和其他社会问题相结合,从根本上解决生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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