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凉

练兵打仗，贵在精细。一分一秒都不能有疏忽，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革命战争年代，我军多能打胜仗，主要原因就是，那时的指挥员和参谋都善于侦察，注重战场细节，很少有粗枝大叶的情况。

刘伯承元帅认为，打仗是一件胆大心细的工作，要求参谋人员：“各项工作必须心细如发。研究上级指示要细，研究敌情要细，军事组织工作要细，检查工作要细，草拟文书要细，下达任务、传达指示要细。”聂荣臻元帅曾盛赞郑维山：“打仗心细如绣花。”1953年，我抗美援朝志愿军在组织夏季攻势时，第二十兵团司令员郑维山大胆地在“联合国军”的眼皮子底下组织3000余人的昼间大潜伏。他要求部队认真研究：咳嗽怎么办？睡觉打呼噜怎么办？大小便怎么办？蚊虫叮咬怎么办？敌人打冷枪怎么办？等等。这些问题哪一点想不到、哪一个不解决，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不起眼的细节看似无碍大局，实则暗藏祸端，会在战场上带来灭顶之灾。19世纪，拿破仑亲率60万大军远征俄国，只因没有考虑到极寒天气会冻碎军装上的锡质纽扣，导致法军大批士兵在冰天雪地里敞胸露怀，被活活冻死，几乎全军覆没。中原大战，由于冯玉祥部队的参谋人员粗枝大叶，电报中把河南的沁阳误写成了泌阳，“心”字上多的这一撇，使方位差了300多公里，因而贻误战机，导致冯阎联军的失败。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未来战争强调信息主导、体系支撑、精兵作战、联合制胜，任务分工越来越精细、能力要求越来越精准，每名士兵、每个岗位、每台装备，都是信息网络中的重要节点、战斗力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松动一颗螺丝钉、遗漏一个小数点、输错一个代码，都可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长期以来，我们提及美军训练与打仗的发展历程，往往不乏宏大的变革叙事，但真正累积起美军领头羊地位的，是他们对细节的关注，对每一个具体事例的规范。美军夜间作战单兵训练，要求携带的水壶要么是满的，要么是空的，避免不满的水壶发出晃荡的声音；雨天不能穿雨衣，因为雨滴打在质硬的雨衣表面会发出声响，走在树林里会与枝叶发出摩擦声，其平滑的表面经雨水冲淋增大反光性，容易暴露目标。“海王星之矛”行动前，美军海豹突击队对本·拉登藏身处的地形、建筑物、防御部署等情况进行模拟，从房门的开合方向和质地，到堆砌尘土模拟院落旁的马铃薯菜地，训练环境贴近实战的细致程度令人惊叹。后来的作战几乎就是战前演练的翻版。正如某海豹突击队员所言：“行动时遇到的各种困难早已在基地训练中见识过了。”

战斗力这座“大厦”能否建得坚固如山，取决于“一砖一瓦”的质量，是一个从概略到翔实、从总体到具体的精细化工程，必须坚持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少一些“没有想到”，才能多一些有备无患，少一些“概略瞄准”，才能多一分精确打击。

推进实战化训练，必须改变传统的粗放式训练方式、“大呼隆”的训练作风，应该以精细求质量，以精细促落实。练兵备战犹如植物的根系，越往深处越细密。只有在细枝末节上用力，从研究“微行动”、切磋“微对策”做起，多积尺寸之功，才能形成攥指成拳的制胜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