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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影的告别》看鲁迅的多重否定思维

2016-12-30李晓滨

青年时代 2016年19期

李晓滨

摘要:鲁迅的《影的告别》是一篇象征意味十分浓厚的散文诗。停止行进、沉沦于阴暗冲动的鲁迅和持之以恒进行“绝望的抗争”的鲁迅之间的对抗,正如影和形的博弈一直反复出现在鲁迅的其他作品中。本文主要以《影的告别》为切入点,谈谈鲁迅的多重怀疑双向否定思维。

关键词:影的告别;怀疑;多重否定

正如孙玉石所说,“《影的告别》是鲁迅剖析自己内心深处和生命哲学中存在的阴暗面的一篇特异的作品。”是鲁迅在抗争者生涯里抵挡不住生命里阴暗的孤独感下的产物。但《影的告别》一方面揭示了常人眼中的虚无和退让,另一方面却也暴露了鲁迅自傲与自弃的另一重博弈的奇妙景象。本文尝试让“影”暂时脱离出常规价值判断下居于低位的评价位置,试图通过文本解析还原“影”对应的一个真实的、充满矛盾的鲁迅。影是鲁迅行走过程里的一重衍生物。行走于灰色地带的它,也并不知现在是黄昏还是黎明。但之于它,这个未知似乎不见得有意义,因为它注定不容于纯粹的黑暗与光明。

《影的告别》是鲁迅左右手互博的散发奇异魅力的散文诗。形与影是一个人的挣扎与放逐的两面。形是踽踽独行的挣扎者,之所以以“挣扎”代替“斗争”,是因为鲁迅并不是壮志满怀的战士,永远执笔如匕首投枪,勇往无前。在影的自白里,形其实是处于一种“荷戟独彷徨”的尴尬境地。虽然在朋友的裹挟下,鲁迅不愿“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于是一发不可收地写文章。但是鲁迅的多疑思维结构却从未停止过对现行一切的追问。

“然而我那时对于“文学革命”,其实并没有怎样的热情。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于是失望,颓唐得很了。……不过我却又怀疑于自己的失望,因为我所见过的人们,事件,是有限得很的,这想头,就给了我提笔的力量。”

鲁迅不仅怀疑未来的黄金世界,怀疑自己所为的意义,他也在怀疑自己的怀疑。当怀疑涉及自我,即失去一个坚定的中心点来辐射世界,对整个世界做出符合自身思维逻辑的判断。所以,“形” “影”的行为也是飘忽游走的。

形是一个伟大而可哀的形象。他预支现有一切去给子孙建筑一个黄金时代,但预支这个动作,子孙是否领情,黄金时代是否存在,在这个大写的爱人者这儿都是未知的。形的烦闷更在于身处明暗之地,内心的“爱人” “憎人”的心绪此消彼长,互相博弈。竹内好将其解释为对于“表面上的启蒙家”与“内含着虚无深渊的孤独的精神”之间矛盾的自觉。其实鲁迅并未有担当革命者的想法,只不过是本能地基于对现状的不满和对自我判断的不信任,常试常新,常新常变的一种颇为犹疑的选择。

影则产生了第三层螺旋下坠的质疑。鲁迅最初怀疑这希望渺茫的美好未来,决计不去当那个叫醒铁屋子里沉睡者的人;形,质疑了自己对将来不明朗的判断,聊以自慰地提笔书写;而影,三重质疑了提笔抗争的形。但这重质疑并未使它回归到最初无作无为的状态。在否定建构的多重往复后,鲁迅无法停留原地,固守一个原点去生发其他意义。流动的思维方式导致他只能选择不断行走,谁也不知这行走是前进,还是后退。但他只能在不停止的行走中,去挖掘其他的风景再来否定当下这不甚完美的事物。

丸尾常喜在《耻辱与恢复——《呐喊》与《野草》》中称彷徨是“状如蛇,两头,五彩文”的狂野之鬼。这生有双头与五彩花纹的蛇形之鬼,可以说是鲁迅内心世界相互争执的两个端点。然而这两个端点的争执并不是简单的此消彼长的过程,对两个端点的反复质疑与建构使得“形”“影”初步构成了鲁迅思想的构架。而本文主要探讨影这一端点,这个自私的个人主义者,一个疯狂、骄傲的偏执狂。但正是有它的存在,鲁迅才具有多元讨论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