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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为何总与以色列“过不去”

2016-12-30张腾欢

世界知识 2016年23期
关键词:巴勒斯坦阿拉伯决议

张腾欢

10月13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了一项有关耶路撒冷圣地的决议,引发了以色列和世界犹太人组织的一致声讨。据报道,该决议由巴勒斯坦同埃及、黎巴嫩等国一道推动,并获得通过。这项决议认为,耶路撒冷对于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是圣洁之地,但以色列认为其在措辞上却认定圣殿山仅对穆斯林有神圣性,对于犹太教的意义只字未提,此举是在无视犹太人与圣殿山和西墙的历史联系。这表现在,决议在提到犹太人所称的圣殿山时,仅给出该地的穆斯林称呼“谢里夫圣地”,还提到圣殿山上的穆斯林圣地阿克萨清真寺,但没有提及圣殿山的希伯来文甚至英文名称;另外,对犹太教圣地西墙旁的广场以“阿-布拉克广场”(注:西墙旁的广场是穆斯林传说中先知穆罕默德夜行登霄前拴马的地方,“阿-布拉克”是穆罕默德坐骑的名字)显示,“西墙”则在括号内标注。以色列对此决议予以严厉谴责,并决定暂停与教科文组织的合作关系。

其实,除了教科文组织,以色列与联合国其他下属机构之间也多有摩擦。今年5月,在世界卫生组织年度大会上,以色列被指控为“精神、肉体和环境健康的”侵犯者,大会还决定组成调查团调查“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以及戈兰高地上的人群健康状况”。以色列方面对此颇为不满,认为其罔顾以色列医院救治叙利亚难民的事实,而且未提及数百万也门人因为沙特等国的轰炸和封锁无法获得食物和水,而独独针对以色列。今年7月,以色列国家安全局逮捕了联合国开发计划署驻加沙的一名工作人员,指控其涉嫌利用职权为哈马斯提供便利。9月22日,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在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中,猛烈抨击联合国及其下属机构对以色列的苛刻指责。内塔尼亚胡特别提到,在去年召开的第70届联大上,针对以色列的批评决议一共有20项,而其他国家加起来不过三项;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每年对以色列的谴责次数比其他所有国家加起来还多。

双方矛盾由来已久

二战结束后,在犹太人争取建国的斗争中,联合国曾给予大力支持。1948年,在联合国的支持下以色列建国,并在第二年被接纳为正式成员国。不过,随着阿以冲突激化以及国际形势的演变,以色列与联合国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从1952年到1968年,联合国成员国由82个增加到126个,这些新增的国家大多曾是西方殖民地,原本为美苏控制的联合国逐渐成为广大第三世界国家申诉的平台,在反帝反殖民斗争高涨的背景下,与美国关系密切的以色列自然成为众矢之的。1961年,一些亚非拉国家组建不结盟运动,成为独立于美苏阵营之外的一支重要力量。埃及总统纳赛尔是其中重要的领导人,许多阿拉伯国家也参与不结盟运动,这就决定了不结盟运动国家敌视以色列的基本立场,而不结盟运动成员在联合国中占据了不少席位,推动联合国不断出台针对以色列的谴责决议。不过,在这一时期,阿拉伯国家仍将军事消灭以色列看作首要手段,对外交策略(比如在联合国框架内对以施压)并不太看重。

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结束后,阿拉伯国家意识到消灭以色列已无可能,军事战胜以色列的无望和力量对比上的悬殊使得巴勒斯坦开始更多地依靠国际社会。1974年,身穿绿色军装的阿拉法特以巴解组织领导人和巴勒斯坦人民领袖的身份受邀登上联合国大会讲台,呼吁国际社会向以色列施压,以恢复巴勒斯坦人民合法权益。阿拉法特在演讲中对以色列的建国做了彻底否定,誓言要将世界“从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种族主义和犹太复国主义的统治下解放出来”。在第四次中东战争期间,阿拉伯国家以石油为武器,迫使不少支持以色列的国家倒戈。在联合国,阿拉伯国家则利用自己的席位优势,频频向以色列发动攻势。以色列的“侵略者”形象逐渐在联合国确立起来,舆论更加明显地转向巴勒斯坦一方。在阿拉伯国家、伊斯兰会议组织、不结盟运动国家以及苏东集团占据联合国席位多数的情况下,很容易通过对以色列不利的决议。就在这一年,联合国大会通过第3237号决议,邀请巴解组织以观察员身份参加联大会议和工作,由此确立了巴解组织在国际社会的合法代表性。第二年,联大通过第3379号决议,将犹太复国主义定性为种族主义,这等于推翻了以色列建国的合法性。以色列和联合国的关系因此降至冰点。

从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联合国通过了数以百计谴责以色列的决议,以色列在联合国陷入孤立。为了打破这一困境,以色列很重视加强与大国尤其是美国之间的关系。美国在联合国多次为维护以色列行使否决权,甚至一度以退出联合国为威胁。依靠美国的强力支持,以色列对联合国通过的谴责决议并不太以为然,且多次违反。据统计,从1968年至1990年,仅安理会通过的决议,以色列就累计违反24次。

在打嘴仗的同时紧密合作

冷战结束后,国际社会上意识形态色彩相对淡化,发展科技和经济成为普遍共识,以色列和联合国的关系也趋向缓和。在海湾战争中,受到伊拉克导弹袭击的以色列保持了克制,赢得国际社会普遍赞誉。1991年马德里中东和会召开,阿以冲突双方第一次坐到谈判桌前。同年12月,尽管无一阿拉伯国家支持,联合国大会仍以绝对多数票废除了第3379号决议。1992年,联合国通过了29个谴责以色列的决议,但其中的七个后来被修改或取消。1993年,巴以达成《奥斯陆协议》。从1994年至1995年,联合国未通过任何直接谴责以色列的决议。

进入新世纪以来,联合国在历史问题上采取了较为理性的立场。2005年初,联合国大会举行特别会议,纪念纳粹集中营解放60周年,意在加强国际社会对大屠杀的关注,共同对抗反犹主义。这是联大第一次举行纪念大屠杀的活动,也是联大第一次应以色列提议召开大会。同年11月联合国又通过决议,将每年的1月27日定为国际大屠杀遇难者纪念日,并开展“联合国与大屠杀”教育方案,这也是联合国首次采纳通过由以色列提出的议案。2011年“阿拉伯之春”爆发以来,中东地区局势动荡不安,巴以问题逐渐被边缘化。在巴以和谈迟迟未能重启的形势下,巴勒斯坦改变策略,在国际场合频频申诉,欲将巴以双边谈判变为有其他国家和国际组织参与的多边会谈,借此向以色列施压。2011年,巴勒斯坦加入教科文组织,这是巴勒斯坦作为正式成员国加入的首个联合国机构。但是同年,巴勒斯坦寻求成为联合国正式会员国的努力因美国和以色列反对而未能获得安理会支持,以失败告终。次年,巴勒斯坦转而寻求成为联合国观察员国,并于同年11月获准成为联合国观察员国。2014年,以色列对加沙地带发起代号为“护刃行动”的大规模军事攻势,造成严重人道主义危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强烈谴责以色列的军事行动,并决定成立独立国际调查委员会对当地违反国际人道法和人权法的行为进行调查。美国对这项决议投了惟一的反对票。

但在打嘴仗的同时,以色列与联合国之间的合作则日益紧密。2015年,联合国向以色列购买的货物和服务总额将近9100万美元,比2013年高出一倍,所购货物以医疗器械、燃油和通讯设备为主。在向联合国出售货物和服务的193个国家中,以色列排在第40位。今年以色列向联合国缴纳的会费达到1070万美元,占总额的0.43%,考虑到以色列人口,这一数字已相当高。就在教科文组织出台有关耶路撒冷圣地决议的同一天,以色列还与联合国妇女组织签署合作协定,协助后者开展打击家庭暴力、促进性别平等和妇女权益等活动,并向受助妇女提供职业培训以及人道主义和经济援助。而在此前的6月13日,以色列驻联合国代表达农被选举为联合国法律委员会主席,这是以色列公民首次成为联合国重要机构的领导人。

频频向以色列施压的背后

除了阿拉伯国家,不少与以色列并无直接冲突的国家也常常在联合国投票反对以色列。总体而言,弱势族群往往更易获得同情和支持。在很多国家、尤其是曾深受殖民之苦的国家看来,巴勒斯坦人被摧毁的家园、流离失所的难民、死于冲突的平民尤其是妇女儿童是以色列滥用暴力的铁证,这样的印象一直持续至今。近年来,全球范围内的反以情绪高涨,与此也有一定关联。2005年以来,欧洲多国兴起了旨在孤立以色列的抵制、撤资和制裁运动,参加人数众多,甚至影响到欧盟的对以外交。近年来,也有多个欧盟国家在联合国参与提交、支持谴责以色列的决议。

联合国指责以色列一味阻挠巴勒斯坦建国,并在冲突中过度使用武力,尤其是近两年来在定居点问题上,联合国多次对以色列发出严厉谴责。以色列则抱怨国际社会只看到了巴方在冲突中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而很少考虑到以色列公民的安全以及以色列军队的克制和一再忍让。在以色列看来,巴勒斯坦“恐怖分子”躲在平民聚居区对以色列发动袭击,以色列的回击不可避免会伤及无辜,国际社会不应因此苛责以方。以色列还强调,巴勒斯坦人不应向他们的子女灌输“仇恨教育”,不应将消灭犹太人和以色列当作学校教育内容。

其实,联合国内部对于频繁谴责以色列也有不同看法。2006年9月,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在第61届联大上承认以色列经常受到国际组织不公正裁决。他说,“以色列的支持者感到粗暴的裁决标准,而这些标准却不适用于以色列的敌人,很多时候这是事实,尤其是在联合国。”2013年8月,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在耶路撒冷也称“以色列不幸遭遇偏见,有时甚至是歧视”。不过,由于大多数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以及国际社会在巴以问题上对以普遍批评的立场,针对以色列的谴责提案还会不断在联合国出现。

(作者为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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