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凤

我每次和老公出去吃饭，他总要点一份煎饼。每次菜一端上桌，他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还盛情地邀请我吃。煎饼是纯面粉做的，仅在上面撒了些葱花，这对于喜食肉的我来说，根本激不起一点食欲。我也常常不解，南瓜饼、香芋球，这类小吃要好得多，为何他偏偏对面粉煎饼百吃不厌？

那天，我禁不住好奇，说出了我的疑惑。他笑了笑，回我：“当年我家里很穷，这个煎饼不费油，也不要其他材料，做起来也非常简单，因而我妈常给我们做这个煎饼吃。有一年的秋天，我交不起生活费，妈妈很早就起来给我煎饼，让我带到学校里当午饭。每每拿出煎饼吃时，煎饼都冷冰冰的了，我怕同学们取笑我，就躲在教室后面的走廊里吃。可有一次，还是被同学们发现了，有个男孩子讥笑我，我心里委屈极了。”

我握了握他的手，附和着说：“那时候真的穷，我们学校生活也差到极点，我记得我天天吃南瓜，吃冬瓜，一毛钱一餐而已，有一次，我还饿晕了，那天又下雨，差点摔倒了。”老公笑了笑，接着说：“我连一毛钱的南瓜也吃不起呀。要面子的我，就跟母亲发脾气，说我吃的煎饼又冷又硬，实在没办法下肚了。”

“那天之后，每天中午，妈妈就给我送煎饼来。她送的煎饼，虽然不是热气腾腾，但也不至于又冷又硬，可我真的不爱吃，我特想和其他同学一样，吃学校里的伙食。我曾经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面粉煎饼了。可是，这些年，我越来越想念母亲的煎饼，越来越想念那些贫穷的时光。”

婆婆在农村老家居住，我们也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家。偶尔，老公央求婆婆做一点面粉煎饼，而婆婆每次都说：“那煎饼有啥好吃？还是给你炖点鸡肉补补身子。”我也随声附和：“我才不要吃煎饼，我要吃妈做的炖土鸡，那才香。”所以，餐桌上常常是大鱼大肉，拿得出手的好菜，我当时真不知道，老公特别想吃的是煎饼。

再次回婆家，我特意夸大语气对婆婆说：“妈，我好想吃煎饼。”婆婆惊愕了一下，开始找面粉。婆婆熟练地在面粉里打上一个鸡蛋，加水和匀，放盐、葱花，锅里放少许油，小火烧热，把油全部倒出来，把调好的面粉糊舀两勺放锅里，几分钟的工夫，一盆煎饼就做好了。我把煎饼切成三角形，装盘，便和老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边吃边夸：“妈，好吃，您做的面粉煎饼真好吃，以后我每次回来，您都帮我做一盘，好不好？”“好，那有什么不好的！”婆婆笑逐颜开，快乐得像个孩子。

老公望着我，红了眼眶。回家后，我也开始学着婆婆的样子，给老公做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