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黄 磺

对于李国庆和他的当当而言，上市之后那些总错过最佳时机的步伐，像是时运不济的宿命，个中滋味，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9月21日晚间,当当网宣布,已完成公司于今年5月28日签署的私有化协议。很快,当当将从纽交所退市,变成一家私人控股企业。对于当当网CEO李国庆而言,不知道这个成功以上市价四成的价格收购已发行普通股的夜晚,能不能让他想起曾经“作为成功人士站在纽约”时的意气风发,这家他一手组建的电商巨头赶上了中国互联网产业高速前进的前十年,却在亮相美国资本市场市场之后的这几年里,伴随着他富有争议的业务转型的挣扎中逐渐掉队。对于李国庆和他的当当而言,上市之后那些总错过最佳时机的步伐,像是时运不济的“宿命”,个中滋味,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上市成拐点

1999年李国庆和妻子俞渝共同创办了当当网,以图书起家,其时适逢中国的网上书店业务经历了第一轮爆棚,当当网乘势而上,图书销量很快超过当时中国图书销量最大的单体书店,成为中国最大的网上书店,而在成立的第十年,当当网年销图书销售额已经超过100亿元,自称已占有国内网上图书零售市场份额的50%以上。期间,试图进入国内市场的亚马逊曾对当当网提出1.5亿美元收购70%～90%股份的具体方案,但是当时发展势头良好的当当网婉拒了方案。

2010年年底,当当网头顶“中国的亚马逊”概念亮相美国资本市场,发行价16美元,一开盘涨到30美元左右,市值超过23亿美元。上市当日市盈率超过100倍,创下当时在美上市公司市盈率最高水平。彼时,CEO李国庆放出豪言,“当当网要跌破16,我早找驴踢我脑袋了。”但是未曾预料的是,上市不久的当当网正值中概股遭受浑水等专业做空机构的疯狂打压,中概股“做空”、“财务造假”、“停牌”、“退市”等危机愈演愈烈。遭遇这等池鱼之殃,性格强硬如李国庆也不得不面对当当网股价常年在10美元以下徘徊的窘境。在2011年中概股最为低迷的时候,当当网的股价一度跌到了4.8美金。

上市之后当当网的发展似乎也延续了甫一上市便遭遇中概股被打压的不幸,也和他们一直萎靡不振的股价相符。当当网起家之初凭借更易标准化的图书、音像制品,一度与卓越网、淘宝网成为中国并驾齐驱的早期电商巨头,但是随着众多对手的发力,使得当当面临的压力与日俱增。

2011年12月底,京东商城CEO刘强东在微博正式向当当宣战,称确保在京东上网购买图书价格比竞争对手当当网便宜20%以上,就此掀开了京东商城在图书电商领域对当当网的一次突袭。尽管结果难分胜负,但是京东以及后来参与的亚马逊卓越却凭借此次电商价格战在网上图书销售领域打开一条渠道,堪称图书电商的“官渡之战”。在那之后的短短几年时间里,图书电商的江湖便已从当当网一枝独秀变成京东、当当网、亚马逊三分天下的局面。

不仅如此,在马云、杰夫·贝佐斯和刘强东轮番上阵后,当当网已经渐显疲态,而京东却通过物流、服务、技术能力等方面的建设后来居上,还登陆了纳斯达克,成为国内第三大互联网上市公司,当年与李国庆在微博上隔空喊话的刘强东也已身价数百亿,抱得“奶茶”归。

曲折转型路

在纸书销售的渠道遭受打击之后,当当网开始在数字出版业务上发力。2012年,李国庆表态“是时候开始做数字出版了”,并且低调成立数字出版业务部,首批上线近五万册作品。但是发展不顺的数字出版业务让当当网错招频出,先是以“电子书和纸书统一采购”的方式变相“要挟”出版方提供优质内容,又在2013年的世界读书日期间,将出版方提供的电子书统统“0元”供读书下载,引得出版业一片哗然,却又敢怒不敢言。但是哪怕如此,当当网的数字出版业务也一直不温不火,距离行业一线还相去甚远,更别说做到李国庆口中“行业领先”的程度了。

无独有偶,核心业务遭到打击的当当网压力之下转型综合电商与时尚电商又慢一步,遭遇了唯品会和一号店等细分领域电商的狙击,2014年中国电子商务B2C市场份额当当网已仅剩1.3%,排在天猫、京东、苏宁易购、腾讯电商、亚马逊中国、1号店、唯品会后面,位列第八名。保守、短视让当当网的转型尝试始终跟在竞争对手后面,每一次都慢了一步,可以说,早早起家的当当网在电商领域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尽管当当这几年身陷泥潭,但是CEO李国庆却一直活跃在众多媒体的版面上,不时有惊人之语,尤其是伴随着当当网在图书与数字阅读业务的尝试,李国庆成为出版业的话题人物。

2015年底,李国庆表示要在四川建立一个数字出版集团,大概会投30亿,并且向竞争对手亚马逊和京东喊话希望其他图书电商后期能把图书业务卖给当当。一个月之后,当当数字出版总部落户武汉,李国庆再次语出惊人,“意欲在三年内占领国内正版数字阅读市场60%的份额。”时隔不久在一次论坛上,李国庆喊出“未来出版社价值将会是零”的言论再次引发出版行业争议,而后“三年开千家实体书店”也被业内同行认为大嘴李国庆又一次“放卫星”。

这些争议似乎是李国庆在公众眼中矛盾的一个写照,他敢于说真话也锐意进取,但是又经常言不着调,而他一手创建的当当网也延续了这种矛盾,稳健发展的同时也敢于迅速转变发展思路,但也因为保守而错失了电商转型的机遇。而对于出版业而言,当当网在十多年的发展历程中曾创造诸多耀眼成就,不仅是中国互联网行业发展史上难以忽视的一环,也是中国书业在过去十几年发展绕不开的一个又爱又恨的角色。

又一次错过

时至今日,当当网的未来尚未盖棺定论,但是如果当当网在美私有化退市的目的是在国内A股上市的话,似乎又一次败给了行差踏错的命运。2012年以来,中概股掀起回归潮,相比于先一步在美私有化的分众传媒借壳七喜控制上市,完美世界与完美环球重组上市,当当网的回归赶上了证监会对中概股回归发布了新规,旨在对并购重组、借壳上市等加强监管。而当当网作为曾经的美股上市公司,由于VIE结构无法像港股新华文轩那样很快IPO上市,哪怕重新递交沪深两市的IPO申请,也将是漫长的等待。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当当网所遭遇的宿命会不会让李国庆在夜深人静时长叹“天不待我”。而对于如今的李国庆来说,上市无门的当当网,如果能够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售出是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这样的话,当年总裁大人李国庆“企业不到100亿美金市值不会退出”的豪言又将再一次落空。

回过头来看,时势造英雄,当当网作为中国第一代互联网企业抓住了中国互联网和书业发展的第一波浪潮,但是在那之后,当当网错过了太多的机会,以至于如今早已丧失先发优势,被竞争对手远远甩在身后。如今选择退市回归,是否能够迎来一个新的发展契机尤未可知,而当当在公布私有化完成的通稿中提到:当当网管理层认为,本土中产阶级迅速崛起、消费升级、文化大发展,将会给当当带来重大拓展空间。从美国退市,有利于当当网抓住新的历史机遇,融入本土迅猛发展的消费市场和资本市场。

但是无论是电商还是资本市场,留给李国庆和他的当当网的时间都不多了。